莫名被抓壯丁、挑水前往百靈峰的范賢,有些無語地跟在三角…三人身后。
小丫頭的師兄、師姐們,有點不務正業啊。不好好修行,成天盡想著那點事,出息。
不過,也不賴這對師兄弟,這位一襲石榴紗裙艷殺桃李的梓桐仙子,剛一現身,熊貨就流出了感動的鼻血。
也真是太沒見識了。
雄偉確實是確偉,前所未見、超乎想象的雄偉。可這位師姐裹的那般嚴實,又沒露出絲毫,熊貨到底腦補了些啥?
若不是聽對方是百靈峰的人,范賢才懶得理呢。自己在酒池峰做工,工作內容又不包括送水上門,憑什么驅使他。
還得一路忍著惡心,聽那么低段位的土著撩妹情話,沒誰了也是。
晃晃悠悠,不緊不慢,日上三竿。
過三峰、轉兩谷,抵達百靈峰。
陽光照耀下,峰底蜿蜒而過的河水,如珠翠碧落、波光粼粼;
山巒處,有鶴鳴雀啼,不時翻飛歡嬉;
峰頂云霧此時散去大半,偶有幾道身形驚鴻一現。
輕煙裊裊,弦樂淙淙。
好一座鐘靈毓秀、古意盎然的靈峰。
范賢跟隨三人,自峰底向上行去。
這是一條兩側栽滿東府月桂的幽徑,每行出百丈那壯漢便會抬手揚出什么。
據范賢判斷,此峰必然也與酒池峰一般,布有迷陣、困陣,壯漢之舉應該是解除路障。
想來,也是照顧到他這個腳力不太行的挑夫,才會選擇時而施展輕功、時而平地緩行的方式。
說起來,也是這三人想趁機來個三人行什么的。
此處,就是單純行路的行。
前方那位不可描述之大的小姐姐,似乎極不愛步行,輕功飛一陣,便挑棵樹斜躺在樹杈上小憩片刻。
即將到達峰頂時,梓桐仙子難得地移動蓮步,走在前面。
她邊走邊扭頭睨了范賢一眼,道:“呃,那個…你叫什么來著?”
“在下范樂天。”
“哦。”梓桐仙子點點頭,掩嘴一笑,眼中劃過一絲思索之意,道:“你挺有意思。”
一個身影立馬擋在范賢身前,便是那壯漢,百靈星君座下五弟子、小丫頭的五師兄。
“討厭,讓開啦。”梓桐仙子嘟嘴不悅道。
但這壯漢卻只是憨笑著裝傻,一旁的書生,壯漢口中的‘老八’,立馬很有眼力勁兒地與壯漢并排前行,將范賢嚴嚴實實擋在后頭。
“師姐,一個酒池峰的酒工弟子有何好看的,師姐要看,看若璞便是。”
范賢:就你這水平能泡到你家師姐,老子直播鐵鍋燉自己。
梓桐仙子嫌棄地撇嘴道:“你倆我都看五十多年了,再好看也看膩啦。”
!!這回范賢是真驚著了。
五十多年?
真的假的?
所以,眼前三位起碼是六十歲往上的老人家?
怎么保養的,容顏不老也就罷了,這身材…
難不成,司空山奇門一道當真有什么修仙秘法?
驚詫錯愕的當兒,已是來到百靈峰頂。
林木蒼翠間,一座頗為巍峨的大殿,映入眼簾。
殿外兩側,各有一排弟子起行居。不過,其中一側的起行居有將近一半被毀去,此時正有十幾人忙于修復搭建。
“樂天哥哥!”
一聲驚呼,便見一抹淡黃色的小小身影,自那大殿二層一躍而出。
范賢心底一緊,下意識便要過去將小丫頭接住,卻見花多多雙手上握,抓著什么東西。并非呈直線墜落狀,而是自大殿二層向自己所在之處,滑行而來。
范賢定晴細看,卻并未見半空中懸有鐵索之類可供滑行之物。
想來,應當又是什么秘法煉制的特殊材料,頗為神奇。
眨眼功夫,花多多穩穩落地,撒開一只小巧圓潤的銀環,撲到范賢身上,也顧不上女兒家的矜持,一雙杏眼霧氣迷蒙。
范賢笑笑,克制著自己想要伸手摸摸丫頭小腦袋的沖動,輕聲道:“師兄師姐們可都看著呢。”
花多多用力抱了一下范賢后,這才松開手,露出一個比陽光還明媚的燦爛笑容。
“樂天哥哥,你怎么來百靈峰了?那天后來你去三閣了嗎?這段時間過的怎么樣?人、人家,人家…”
花多多突然發現一個嚴重的問題。
自己這段時間好像想起樂天哥哥的頻率,跟想起豆郎哥哥的頻率,差不太多。嚶…怎么會這樣呢?
范賢指了指自己挑著的一擔泉水,“我都好,現在在酒池峰。今天湊巧你家師姐來酒池峰采水,想著能來看看你,就順便幫忙送過來了。”
花多多這才發現那兩只碩大的木桶,小臉登時一繃,又險些落下淚來。
她也不傻,哪里會看不出來,樂天哥哥的境遇不太好,都淪落到給人挑水送貨的地步了。
明明,是樂天哥哥帶自己出的陣,也是他一路護著自己…
不行!
花多多扭頭便喊,“師姐,暮微師姐!”
結果,挖出蘿卜帶出泥,來了一串。
全都是貌美如仙的小姐姐,難得的是,還各有各的神韻;
雖然不像梓桐仙子那般特點鮮明,卻也都是令人眼前一亮,并留下深刻印象的。
百靈星君擇徒,莫非是以顏值為唯一標準來的?
只見,暮微仙子一如初見時那般,眉間勾赤月、飄飄欲飛仙。
她身旁,一位略微年長一些的女子氣質極為溫婉,令人見之如沐春風。
又有一位穿一身淺麻色長褲短衫、扎著雙髻、個子嬌小的女子,手里抱著一團毛茸茸之物,一雙大眼盯著范賢上下打量。
古靈精怪的少女,百分百都是惹事小能手,稍后提醒丫頭一聲,最好離遠些。
事實證明,范賢觀人確實有一套,幾無出錯。
那嬌小‘少女’指著壯漢,咯咯笑道:“老五,你怎么打扮成這副樣子?偷了老八的衣服么,丑死了…”
壯漢沒好氣地撇撇嘴,小聲埋怨道:“還說別人,四師姐自己好到哪去。”
“嗯?”
少女眉頭一擰,壯漢立馬一溜煙跑了。
便見少女懷里那團毛茸茸之物,躥將起來,沖壯漢追去。
速度快到模糊,范賢壓根都來不及看清那是只什么生物。
“想容,這便是你常提的那位?”
春風般溫婉的女子柔聲問道,花多多立馬應了聲,“二師姐,這便是師妹義兄范樂天。”
瞧著小丫頭有模有樣的行禮、介紹,范賢心底不禁生出一種‘吾家有女初長成’的欣慰之感。
女子沖范賢微微一笑,點頭致意。
放出寵物去追壯漢的嬌小少女,三步并作兩步躥到花多多身邊,圍著范賢嗅了嗅。
“啊,好濃的酒香。酒池峰的人?”
范賢點頭算作應答。
少女又瞧了眼他肩上挑著足有兩三百斤的泉水,嘿嘿一笑,正打算說些什么,暮微仙子溫聲解圍了一句:“四師姐,莫要戲耍他了。”
隨后,那位二師姐又道:“想容義兄,有勞將泉水送去殿后水閣。”
“應該的。”
說罷,范賢便跟著一名隨侍弟子,挑水往繞大殿一側行去。
走遠了還隱約聽到幾位各有各美麗的小姐姐,在那與多多兒聊著什么。
到底是星君生活修行之所,百靈峰起碼有三座酒池峰那么大;
百靈宮更是比其正面所呈現的,還要大上數倍。
嚴格來說,這并非一幢體量巨大的建筑,而是在一座大殿后頭,連著三座高低錯落的樓宇。
其內的整潔與清潔之感,更不是粗漢扎堆的酒池峰能比。
云泥之別。
來到水閣,依那隨侍弟子所言,范賢將桶中泉水倒入一汪極淺的水潭中。
水閣內,像這樣的水潭,共有十一個,也不知是用來做什么的。
“有勞了,小兄弟。”隨侍弟子道:“出殿的話,咱們走這邊吧。
方才你挑著水,萬一灑在內院被....就不太方便,只能從外繞行。”
“好。”
雖聽出這隨侍弟子話說漏了,但范賢也沒在意,依言將桶放下,一身松快地跟上。
兩人一前一后,出了水閣、穿過一幢樓宇,便見這處有大小不一的矮平房,約二十來幢。
“這位師兄,這些矮房是居所嗎?”范賢微笑問道。
那隨侍弟子也回以一個微笑,搖頭回道:“這些,是師兄師姐們的研習室。”
見此人頗為和善,范賢又問了一句,“研習室?可是平日打坐、修行之用?”
“咱們星君老爺,最擅遁甲機關之術。這些研習室,便是給各位師兄師姐平日里拆解、制作各種機關之用。”
“哦?!”
范賢雙眼微瞇,樂得差些沒忍住笑出聲來。
不枉他一路辛辛苦苦,將小丫頭帶進司空山山門。
拜在百靈星君座下,還真是拜對了,這可比始元星君什么的實惠多了。
對于陣圖、秘法之類的,他還真沒太大興趣。因為但凡此類,都需要傾注大量心力,可能還需要耗費大量時間,方能參透其中奧妙。
但機關術,就不一樣了。
實在、可控,肉眼可見、使用范圍廣,攻可殺敵、守可防身,且非常講究科學。
作為一名重生者,雖沒得到主神眷顧賜予個系統什么的,但他有記憶宮殿啊。
就宮殿里的知識儲備量,那可真不是蓋的。苦于學技無門,光有想法沒手藝,那不就還是個零嘛。
這波,不虧。
真叫一個,嗑睡遇上送鋪蓋、口渴正巧下雨天——趕著了。
穿過十幾棟研習室,又進了一幢約有三、四層高的樓宇。
剛走進去,迎面和風撲來,心情大快的范賢,面上沒什么波動,心底卻已是樂得桃花朵朵開,就差哼個小曲兒應應景了。
卻不曾想,行出樓宇后,范賢就徹底表情管理失敗,并且,邁不開腿也走不動道兒了。
只見,這幢三、四層高的樓宇之外,一塊開闊的空地上,一尊碩大的四方石臺;
臺基不高,丈余;
石臺正中央,豎著一輪木制圓盤,盤上刻有粗細不一的三種刻線;
另有三根長短粗細不一的指針,其中兩根分別指向兩處刻線,另一根最細的正在勻速跳動。
這?!
如此精細,精細到秒的大鐘。
雖說這個世界早就有了日晷、圭表、刻漏等計時工具,但都僅能做到或長效計時、或短節計時。
范賢佇立原地仔細觀察那秒針跳動的頻率,以及整臺儀器運作的原理。
然而,曝露于外的部份,也就這么多。
不知那底下的臺基內,是否有他想象中的機軸、擺輪?
也不知看了多久,范賢被深深吸引,難得地入了神。
“可是,看懂了什么?”
“擺輪游絲…”范賢脫口而出,立即警醒,驀地回過神來。
抬頭一看,便見一位頭戴銀色魚尾冠、身著寬袖麻袍、白須及胸的老者,笑咪咪正向自己走來。
老者揮了揮寬袖,那隨侍弟子揖禮退下。
“你方才說…什么輪絲?”
老者仙風道骨,聲音非常溫和,語氣不疾不徐;在那份悠然之中,又帶著些許學者的儒雅,有種自成一格的獨特氣度。
想來,必定是這百靈峰的主人,七星君之百靈星君。
范賢迅速做出判斷,微微躬身一禮。畢竟,這位可是與自己老師方墨儒相識,還有些交情的真前輩。
“晚輩沒看懂什么,只是覺得這、這…”
“此物名為司時圭。”面目非常慈善的百靈星君,笑道:“你…是想容的義兄?”
范賢又揖了一禮,真心實意敬道:“感謝星君收義妹為弟子,晚輩無勝感激。”
“呵呵~~”百靈星君點頭撫須,又笑道:“想容,該當多謝你這位義兄。
范樂天,你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