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格來說,只能算,三分熟。
“瞧明白了嗎?趕緊的,別讓小爺落了后。要是小爺這回進不了司空山,你、你,你們幾個,都把腦袋摘下來給小爺當球踢。”
這又痞又懶還有點小‘性感’的鴨公嗓、隔老遠都能感受到撲面而來的跋扈氣息,不是大盛天朝第一戰將神武侯呂輕云之子——呂文乙,又會是何人。
但見這位個子不高、長得是粉雕玉琢的小候爺,烏發半束、戴鑲金玉冠,身穿騷粉長衫、懷中團著只正在酣睡的小白狐。
呂文乙極不奈煩的揮了揮手,便有隨從自從群中開出一條道來,給主子通行。
不遠不近地看著這一幕,范賢心里略感一陣無語。
話說,當著十四位負責發放號碼牌的司空山門人、當著這么多競爭者的面,把自己顧‘槍手’作弊的事情,大聲喧揚出來,這小候爺究竟是真傻、還是裝十三?
不去管他,反正自己此時是易容之后的模樣,別說呂小候爺,便是花多多都認不出來。
不緊不慢地跟在一身淡黃紗裙的花多多身后,范賢緩慢地在離石碑頗遠的人海邊緣來回踱步。
這人,當真忒多了些。
看著石碑前烏泱泱的千多號人,范賢仿佛回到了前世某大型人才交流市場;
其中不少人拿著筆與小冊子,面色緊繃、精神高度集中地將石碑上所顯畫下后,開啟瘋狂的解題模式。
此情此景,又像極了千人搶一席的飯碗之爭。
且,人數還在增加。
當越來越多戴著各種金冠、銀冠、珠玉冠,著各式錦衣華服的貴門子女,出現在石碑前時,范賢也算是開了眼界了。
活久見系列——
但看此前那些瘋狂解題的選手,紛紛獻寶似地將自己解出的推論,呈給自家主子;
圖文加解說,細致到‘第一步怎么走’,‘第一個岔路口該選哪條通道繼續前行’…等等。
所以,‘雇槍手’這種行為,是被司空山默許的嘍!
又過了一個時辰,第三次報時,那寬大的石碑面再次呈無數方塊、浮凸凹陷之間,所顯再生變。
星圖——西方白虎昴宿。
人群較之前明顯要躁動得多,有人大呼:“我明白了!”
便見一人高舉手臂示意旁人退出一條通道,急急領了號碼牌、沖入大陣。
“我好像也看懂了些,應當是第三百零六解。”有人悄聲自語,又有人接話:“當真?!”
那人尷尬一笑,“沒有沒有,我瞎說的。”
于是,接話的人沉思了片刻后,在那人悄悄入陣之后,也跟著領了木牌入陣。
將這一切看在眼里的范賢,心底笑道:“宮心計啊。人生處處都是坑,且看誰能坑死誰。”
正此時,便見那抹淡黃身影往前走了兩步,似乎有點準備進陣的意思。
范賢眉頭一皺,不容細想,擠到花多多身邊,裝作自言自語地說道:“不能著急啊,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果然,聽到‘豆腐’兩字就敏感的花多多,扭頭看了他一眼。
范賢繼續望著石碑,“反正還有四個時辰,再等等、再看看,有足夠把握了再進去比較妥當。”
花多多歪著腦袋想了想,也抬頭望向石碑。
好險,勸住了。
這丫頭傻不愣登的,看懂什么了就想往里沖。
那些不差錢的主,除了雇幾個懂陣法的隨行入內,保不齊身邊還跟著不少品級不低的‘高手’。
這也在情在理,畢竟都是有頭有臉有身份的主,要是在大陣里被暗殺了,算誰的?
這些‘高手’有沒有可能在大陣里動手,幫自家主子清除掉個把強勁對手呢?
也不是完全不可能。想到這,范賢心底生出些許去意。
但是,望向石碑后頭,那橫亙近千米、高一丈有余的巨型迷宮,腳下又不自覺的有些蠢蠢欲動。
誰還沒個愛好呢!
但若是貿然進陣,屬實太不謹慎。
正琢磨著,范賢突覺背在身后的左手,掌中微微一涼。
他謹慎且迅速地往前一步并同時轉身,卻見身后站著的不過是些翹首望石碑的選手。
這些人的面容,他此前都帶過一眼,看上去沒什么不妥。
不容細想,一分心神關注旁邊的花多多,三分心神放在周邊防備,左手壓著右掌,仔細一看,是一支手指粗細的中空玉管;
不動聲色地前后左右檢視了一番,確定無人注意自己時,范賢這才從玉管中抽出一卷紙。
快速看完紙上所寫內容后,范賢只覺得有些哭笑不得。
七爺這是有多了解他。
若是在京都就跟他說明,此次讓他進司空山的目的,他百分百會舉雙手雙腳反對,并進行非暴力不合作應對之法。
現在好了,老娘去江南溜彎、老師也離開了永寧街,若想‘一家團聚’,就得圓滿完成任務。
為了將他扔進江湖熬煮,咳,為了讓他好好來一場江湖歷練,糟老頭子當真是費了不少心思啊。
“這任務發布的,也太不專業了。”
范賢心底哀嚎一聲,暗暗將手掌中的紙卷銷作灰燼。
密圖:萬象天征星云九陣局 通過名字,大概能揣測出七爺讓他混進司空山弄到手的,應當是某種密陣、秘法。
“好歹也給點信息、線索什么的啊。
是書藉典冊,還是玉簡、竹書、帛布,或者更古老的羊皮卷、龜甲之類的物品,連這種最基本的物品資料都不給,上哪找去?”
范賢暗忖著,眉頭微微一擰。
只說是在司空山,可具體在司空山何處?由何人保管?
諸如此類,一無所知。
也不知道是七爺故意不給提示,還是連他老人家自己都不清楚。
總之,范賢此時的心態,有點垮。
不過,凡事往好處想。雖然接到了個難度究級且超級草率的任務,但好歹證明了影衛在自己附近。
起碼,個人安全還是有保障的,不至于被哪位隱藏大手子,暗戳戳做掉。
一個時辰,又不要錢地過去了。
第四次報時,石碑如之前一般,方塊浮凸,所顯變化。
此番,不是星圖亦非卦象,而是密密麻麻近千個、看似毫無規律的圓點。
圓點有空心、有實心,一眼望去不成圖形。
碑前千余人,大部分皆茫然舉頭望,少部分人作若有所思狀;其中,有幾人揮舞著雙手在空氣里比劃著,引來不少人側目。
范賢迅速調整好心態,對那幾個手舞足蹈之人多看了一眼。
敢來司空山爭奪千分之七機會,除背景實力雄厚、以及來湊數的,確有真材實學之人。
譬如,這幾位正在強記碑上點陣圖碼的真.高手。
所謂點陣圖碼,有點類似于范賢前世經常玩的數圖,若以單個圖碼來算,難度最多兩顆星。
但眼前這石碑上的點陣圖碼,數量之多、構圖之密,令人眼花繚亂不說,還沒有邊框;
需依靠圓點的空心與實心之別,來構想出九乘九、或十二乘十二的點陣。
再一一破解出,點陣中缺失的空白處,所代表的數字。
換而言之,這塊偌大石碑上的圓點,最終破解出的就是一組密碼。
這對打游戲都要計算每分鐘刷小兵金幣收入的范賢來說,簡直不要太簡單。
問題在于,這組由六十六個數字組成的密碼,所對應的又是什么呢?
就在落星鎮外、司空山腳下、乾坤挪移陣前,千余人茫茫不知如何下手,廖廖十來人強記苦思之時,范賢已經完成了解碼,跳躍式進入密碼對照階段。
破解一般迷宮,最不過腦且有效的辦法就是,試錯。運氣爆棚、一次就對的選手,也不是沒有。
但眼前這座乾坤挪移大陣,試錯大法完全不管用。
首先,規模太大;
長寬千余米,其中的通道錯縱復雜,根本試不了錯;沒等排除幾條錯誤通道,人就暈了。
其次,大陣之內設有機關,每間隔一段時間墻體挪移、通道變更;
這樣一來,就算在曾經走過的墻上做記號,也是然并卵,分分鐘迷失方向。
所以,之前想著搶占先機、急吼吼進入迷陣的選手們,此時正在試錯大道上,一去不復回地狂奔著。
一個誤打誤撞破陣而出的氣運之子,都莫得。
當然,范賢并不關心這些,他一邊用余光關注花多多的動向,一邊腦力全開分析所有已知信息。
碑上所顯,依次是:星圖、八卦、星圖、點陣。
一波速算,初步得出結論,四者之間不能直接產生關聯。也就是說,信息量太少,不足以串連起來。
那么,接下去三個時辰石碑所給出的提示,將會成為關鍵。
在場千余人,不管懂還是不懂,都意識到應該再收集些破陣信息。因此,這個時辰節點,竟無一人貿然入陣。
當然,其中不乏像呂文乙這種純粹只是餓了的選手。
貴門子女的隨從們,就近搭起桌椅,有講究的還搞起了遮陽棚;
一時間,石碑兩旁還算平坦的草地小樹林,飄起了菜肉香。
出身中原武林各大門派、世家的武者們,就沒那么多儀式感了。江湖中人,講的是個灑脫。
隨便找個陰涼處,席地一坐,掏出只燒雞或者大餅,三三兩兩湊到一塊兒,吃飽了再說。
花多多身邊那戴斗笠的護衛大叔,從包袱里取出幾只肉餅。一旁的范賢摸著肚子,不時對花多多的肉餅看一眼。
果不其然,小丫頭喜好投喂的屬性,被成功激活。
“大哥哥,你是不是沒準備吃的呀?”
范賢笑笑,‘難為情’地點點頭。
花家小可愛立馬從護衛大叔那要了只肉餅,遞過去,“呶,我家的椒香肉餅,可好吃啦。”
范賢接過來,道了聲謝,狼吞虎咽起來。
這時,漸漸散開的人群中,出現了幾個略為眼熟的身影。同時,一個很具代表性的說話聲響起。
“真不知這些貴家子們來湊什么熱鬧,吃個飯還搭座亭子,身嬌肉貴,還怕曬化了不成?切...”
另一個頗為穩重的男聲咳了一下,提醒道:“師弟,小點聲,莫要被人聽了去。”
“怎的?說都不能說了,這般嬌氣,還以為自個兒是來選美的花魁不成?”
咳,不愧是他!
一句話,不僅令那些搭棚吃飯的貴門子女覺得刺耳,連那些出門前稍微打扮了一番的女俠們,都感覺有被冒犯到。
月余未見,孔喧的陰陽語修為似乎又有所精進了。
與孔喧同行的,還有他那位穩重師兄萬三立;
望川山莊少莊主夏春秋,仙云宗宋長青,以及那位愛喊宋長青‘師兄兄’的鐵塔萌妹古鈴鈴。
前京都西城臨時江湖同盟盟主、副盟主,等幾位骨干,齊聚一處。
正在啃肉餅的范賢,整個人瞬間就石化了。
不是。
江湖辣么大,這都能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