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說,圣火教中,有跟自己一樣來自那個世界的‘老鄉’?
這個大膽的設想,范賢暫時無法論證,只能先放于一邊。
而令他在圣火教徒進京都之前,就預料到這一幕的,便是那幅引發他解鎖精神力新用途的模糊畫面。
一張騎兵圖。
看清此圖后,記憶宮殿中首先被觸發的連動記憶,是一場與瘟疫有關的戰役。
卡法城之戰。
概括來說,就是蒙軍久功卡法城不下,內部爆發疫癥,便將染疫士兵投入卡法城中。城中將士不明所以,懵圈加糊涂地草率處理了敵軍尸首。
結果,不出幾日,卡法城被疫癥攻破。
但他很快就否定了這一可能項,原因還是那個,調動兵馬這么大動靜,不可能沒人發現。
隨后,二、三、四、五、六,等多個連動記憶,都被范賢一一否定。
就在他覺得自己的思路可能走錯方向,曾經發生在那個世界的事情,不一定會在這個世界被復刻之時,某持續造反一千年的奇葩組織,浮現腦海。
關于這朵白蓮花,曾有很多野到不能再野的野史,還有各種影視作品可以參考。
范賢參考的,便是白蓮花們曾經為了吸引教眾,在某些地區散播傳染病,再自稱有神庇佑,賜下所謂良藥,令老百姓們口頌‘信白蓮者永生不死’的洗腦教義。
當接到左綰集的鴿信,看到圣火教、教義、良藥救人等字眼時,范賢默默說了句:“太陽底下無新事。”
只是,這個圣火教,過于狠毒了。
范賢又問了幾個問題后,名叫紙鳶的白衣少年,皆答的滴水不漏。
更為奇怪的是,紙鳶在回答問題時,幾乎是不假思索,就好像早就背好了標準答案一般。
范賢以反光照射瞳孔的方法,反復檢驗三次,證實自己的催眠是有效的。這少年,并非假裝中招,而是真的被深度催眠了。
既然問不出更多的有用信息,那就照舊來一波。
然而,在深度引導、植入記憶這個環節中,范賢遇到了怪事。
紙鳶并沒有抗拒,而是完全存留不下任何暗示。就好像…
就好像這小小少年的大腦,是只能被淺層次窺視,卻無法被攻破、加了密的系統。
事出有異必有妖。
范賢腦速飛轉,通過以前曾接觸過的多重人格病例、自閉癥病例等案例,得出最終判斷。
這少年的認知,或者說整體記憶,已經被人篡改,且還設下了一道極為牢固的防線。
這道防線,連他這個資深洗腦大師都搞不定,可見功力非比尋常。
而這個世界擁有這種本事的,只有,玄門念師。
圣火教中有高人!
念師之念術,與范賢的催眠術不同。被念師控制之人,其精神、意志、所思所想,都不受自主意識影響。
具象點來說,念術,就相當于是將一個人的本我人格囚禁起來,徹底將其變成一具傀儡。
原本,范賢是打算一個不留的。
心念電閃,他將一直捻于指間、隨時可以捏碎的毒丹,悄悄收了起來。
先去那邊收尾,這少年且先留著,或許還會有用處也不一定。
滿香園內。
被白衣女圣侍拍了一掌、狂噴鮮血的漢子,被同伴抬到了一旁。
一男一女站出來叫罵了幾句,那白衣女不甘示弱尖聲回罵。
白衣侍長滿臉堆笑地上前勸架,不知被誰一只鞋砸中,笑容登時僵在臉上。
又有一長相俊美的年輕人,捊過束冠發帶,瀟灑說道:“我當什么貨色呢。
秦老哥家中嬌妻美妾、漂亮嫂嫂一大堆,怎會對這么個番邦女子動手動腳?
我說那個不男不女的,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熊樣,送給秦老哥,秦老哥都賺腥的慌。”
“哈哈哈~~~~”
樓下眾人爆笑。而樓上廂房內,七名西城臨時江湖同盟核心成員,則紛紛強忍笑意。
“人不可貌相!萬兄這位師弟,不得了啊。”夏春秋玩笑道。
來自川州第一大門派九鼎山的萬三立,是個身材魁梧、性情耿直的漢子,他不以為意地笑道:“我這小師弟,素來口無遮攔。此番來京,也是奉了家師之命,帶他出來歷練歷練。”
言談間,便聽樓底咚的一聲悶響。
緊接著,樓上眾人便覺腳下一顫。
被罡氣擊中、撞飛到滿香園大廳主柱上的俊美年輕人,強忍著痛,大喊道:“師兄救我!”
萬三立破窗而出,四平八穩落到滿香園門外,頗有威嚴的黑臉一沉,大喝道:“誰敢傷我師弟!”
緊接著,又有兩人自窗中躍出,落于萬三立左右。
夏春秋領三人堵住后門,雙方呈夾攏之勢,將廳內的三十七名白衣圣侍,包圍了。
見此情形,那個被一只鞋砸懵了的侍長,連忙打圓場道:“哈,哈~誤會,都是誤會。”
“我誤會你姥姥。是兄弟的,抄家伙!”
“干他娘的,敢在咱們中原武林的地頭撕野,打死不賠。上!”
也不知是哪兩位英雄好漢,在人群中振臂一呼。
前一秒還咳咳喘喘、嘴角掛血的三十多人,瞬息之內齊齊爆發罡氣,形成威壓之勢。
更有堵死前后門的六位‘高手’在,這些容易上頭的江湖中人,此時哪管對方多高品級、什么來路。
一場假戲,就此真做。
那男侍長第一時間便向后退去兩步,近到混在白衣人堆里的圣女身邊。同時間,其余白衣人也一改先前有禮有節的低姿態,快速變幻位置,將侍長與圣女護在正中間。
但見屋內木桌、木椅輕顫,桌上杯碗、柜上酒壇,在七十多股罡氣作用之下,沒撐過五個呼吸,相繼炸裂。
好比是,扔了把躥天猴在廳內。
樓板、門窗、梁柱,也開始響起令人牙酸的咯吱聲。
在此之前,武功一般般、陰陽語八級的某俊美師弟大喊“師兄救我”之時,蘇還真就被駱掌事拽到了后院。
避免誤傷。駱掌事和蘇還真都不會武,根本扛不住武者的罡氣。
中原武林對西方圣火教,雙方戰事眼見一觸即發。
被護在正中間的圣女,細眉緊擰、目露兇光。
只見她輕抬雙手、掌心交疊,翻轉之間,一股足以蓋過場內所有人的精神力,無形無狀自其周身漾開。
僅一霎時,便聽就近的一個手舉金絲大環刀的猛男,悶哼了一聲。
夏春秋到底是家學深厚、見多識廣,憑那女子雙手動作,便分辨出這乃是出自玄門的念心術。
“快將他打暈。”
盟主發話,立馬就有人照做。那猛男正欲舉刀砍向自己人,就被不知道哪里伸出來的一條鐵臂擊暈。
古鈴鈴眨了眨眼,奶聲奶氣萌答答地說了句。
“人家、人家不是故意的。”
而當對方白衣人看到這位鐵塔萌妹站起來的身形后,險些泄了運起的罡氣。
“不對,圣女,有古怪!”侍長道。
圣女微微點頭,閉上眼,輕聲道:“這些人既然找死,那就都留在此處吧!”
夏春秋又大喊:“有念師,大家謹守心志,再撐片刻。”
再撐、片刻?
何意?什么叫再…
男侍長還沒想明白,一名白衣女侍突然嚶的一聲,身姿一晃、疲軟倒地。
緊隨其后,又有兩名白衣人毫無預兆也跟著倒地。
“有詐!先退出去…”
話說一半,那圣女身形微微一晃,只覺眼前一花、天旋地轉。
在徹底失去意識之前,她看到的,是一張張陰邪狡詐、淫賤無比的笑臉。
最初故意調戲白衣女被拍了一掌的秦快,往地上吐了口血水,兩眼發亮道:“盟主,這迷藥,神了!”
“藥王后人,非比尋常、非比尋常啊!”萬三立自門外走進來,看著眼底廳內地上橫七豎八、或躺或趴的白衣人,心底越發佩服起來。
“但凡運起罡氣,若無解藥便會被此迷藥所侵。我想,藥王后人如此安排,不僅是怕誤傷百姓,更是不想錯殺。”
此前未見身影的宋長青,將兩只瓷瓶交還到臨時盟主夏春秋手中。
原來,他就是那個負責在暗中散出迷迭散之人。
迷迭散說明,范賢寫的非常清楚。
平民、未催發罡氣的武者,不受此迷藥所侵;但若是運起罡氣,不足二十個呼吸,就會不知不覺被迷暈;
且,自身罡氣愈濃郁、功力越深者,受藥效影響就更深。
這是一種針對性極強的迷藥,非尋常蒙汗藥、迷煙能比。唯一的缺點就是,有點兒酒味。
考慮到這些,為確保俠士們別受太大損傷,范賢在寫戰術之時,將步驟及時間都安排得極為縝密。
地點挑在酒樓,由秦快等幾位看上去就長的有點不那個的俠士,故意挑事兒,讓對方一來就被牽著鼻子走;
再來,就是萬三立那位長相俊美的師弟,孔喧。他自告奮勇,有信心讓對方輸在自己的口舌之下。
結果也證明了他在這方面的天賦異稟,在場無人能敵。
隨后,真正的‘高手’出動,堵住前后門,給對方造成一種自己被包圍了的錯覺。
當眾人齊齊發難,以罡氣相逼之時,對方不管如何應對,都難免會催發罡氣自保。
步步算計、精確無比,這群白衣人,輸的真不冤。
夏春秋接過瓷瓶,深有所感道:“是啊。尊上之謀,豈是我等能比。
好了,速速收拾,將這些人送去倉房那邊。是殺是留,全由尊上做主。”
夏春秋此時已經十分投入他所扮演的盟主角色,自覺地將藥王后人稱作為‘尊上’。
“是!”在場不少賣力氣的,隨手抄起一個白衣人扛著便走。
蘇還真剛剛從后院走回來,就看到這么一副場景,當下就急了。
“殺…你們、你們要殺人?”
宋長青好笑地看了眼這位玉面推官,笑道:“大人,您聽岔了。我們可沒要殺人。”
蘇還真:“那、那要將他們帶到何處去?你、你們可知,這些都是何人!”
“知道啊,”孔喧撩開幾名女侍的面紗瞧了一眼后,拍拍手似笑非笑道:
“自以為有幾分姿色、便以為天下男子皆**的婆娘,我可見多了。這批,質量不行。”
蘇還真:我瞧著還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