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狂風暴雨改變了兩個戰場的局勢,也改變了陀黎文明的走向。
血腥擴散的海面,“眾龍之祖”陳應正等待著一條大魚的上鉤。
鹿群草原的決戰結果已為陳應所知,那些亡者的不甘和怨恨正被他牽引到此處,作為引誘那條大蛇的餌食。
至于祭司鎮的緋族禍亂和猩紅者的出現則出乎了陳應的預料,亞德曼強行將整個祭司鎮的藍人轉化為緋族的做法確實是猜中了陳應的底線。所以,陳應默許了他的做法。
畢竟,緋族毀滅祭司鎮的做法對于陀黎文明的發展是個好消息。
一個新的敵人出現能夠很好地轉移托比族族民對陀黎族的仇恨,也有利于降低蒙德王統一兩族的難度。
“可不要毀了我的期待,大魚快上鉤。”
陳應目光幽深地望著海面,腦海里同時在思索那個樣貌大變的“深紅之主”。
對方的實力下降了,但使用的力量夾雜著一種近似海怨靈的性質。更讓陳應記憶深刻的是那一扇門,門后的那個死寂世界。
當陳應期待的“大魚”正在海底猶猶豫豫地向著餌食游動時,鹿群草原的那片戰場也已經被打掃完畢。
大角鎮內,帖鋒臉色難看地望著南北兩個方向正熊熊燃燒的火焰,他清楚那是陀黎族戰士正在為戰死的士兵進行火葬。
因陳應的本體主要涉及的領域是大地與火焰,故而信奉上神的陀黎族和托比族在生活的各個方面都受到眾龍之祖的影響,火葬和土葬一并流行在他們的死亡儀式中。
“鎮長和長老們決定投降了。”一旁的親族戰士說出了鎮里的決定。
帖鋒臉色一沉,轉而問道:“祭司們呢?”
那位親族戰士說:“他們都被關在了大祈禱所里。”
帖鋒怒道:“開門。”
“什么?”
“我親自去見那位陀黎王,你帶著親族戰士去護住祭司們。”
親族戰士立刻攔在了帖鋒的身前,勸誡道:“首領,你不能去。”
“給我滾開。”
帖鋒一把推開這位親族戰士,脾氣有些暴躁的他可不愿意接受鎮里的決定。
火光映照著蒙德王的臉龐,這位偉大的王者默默地看著漸漸化為灰燼的戰士,大吼道:“愿你們進入上神的國。”
“上神庇佑~”
“上神庇佑~”
“上神庇佑~”
歡呼聲頓時在北面響起,響亮的呼聲仿佛要撼動大角鎮所在的大角丘。
站在高地上的蒙德王看著熊熊燃燒的火焰,等到戰士的呼聲平息了之后,他主動將主持葬禮的位置讓給了月鹿大神仆。
按照陀黎族自安南王時代確立的葬禮儀式,上神神仆逐漸成為了葬禮的主持者,成為了陀黎族族民口中將靈魂引入上神國度的接引者。
只是在陀黎族族民看不見的地方,一名名英靈軍團的接引者正在尋找適格的戰士靈魂,他們將帶著那些擁有執念的戰士靈魂進入陳應的英靈軍團。
主持完北面陀黎族戰死戰士的葬禮,蒙德王轉而在“二百士”的護衛下,來到了南面托比族戰士的葬禮。
仁慈的蒙德王否定了部落首領們簡單埋葬托比族戰死者的做法,而是為托比族戰士舉行了一場同樣的火葬。
“他們不是敵人,他們和我們一樣是上神的子民。他們是戰死的勇士,我們應該認可這些戰士的勇氣。”
這句話從王帳中傳出,不僅流傳在陀黎族戰士之間,也傳入了托比族的戰士耳中。
南面,火焰在沉默中燃燒,千夫長尤刻洛帶領著隊伍守在俘虜的托比族戰士外圍。
這位千夫長打量著那些渾身還沾染著污血的托比族俘虜,忍不住說道:“這些該死的托比族蠻牛,王應該把他們全砍了。”
川耳只是平靜地聽著千夫長的埋怨,他也雖然不喜歡這些托比族戰士,但能理解他們失去戰友的痛苦。這一場決戰中,川耳的親族也有不少倒在了那片平原上。
“呸~”千夫長尤刻洛忍不住朝地上吐了一口,惡狠狠地說:“他們的靈魂一個都進不了上神的國度。”
這時,離尤刻洛所在處不遠的一名托比族戰士扭頭怒視,雙手緊緊攥成了拳頭。
尤刻洛皺著眉頭,用尾巴指著那名托比族戰士的腦袋,這是藍人群體里特別具有羞辱性的姿勢。
受到羞辱的托比族戰士拍了拍身旁的同族,一個接一個托比族俘虜轉過身來,紛紛怒視著還抬著尾巴的尤刻洛。
埋葬戰友的火焰還在燃燒,木柴的響聲偶爾刺破了夜晚的寂靜。
尤刻洛瞪著涌來的上千名托比族俘虜,內心不由得虛了幾分。現在看守這兩萬多托比族俘虜的只有三個千人隊,而在尤刻洛身旁的更是只有百余名戰士。
“你們這群下賤的蠻牛,再過來我就砍了你們的腦袋。”
千夫長拔出插在腰間的骨刃,惡狠狠地向著為首的那名托比族戰士呵斥道。
但回應他的只是沉默,孕育著怒火的托比族戰士一步步靠近了尤刻洛,場面也頓時緊張起來。一旁的陀黎族戰士舉起手中的骨矛,警告著這些赤手空拳的托比族戰士。
踏,羊蹄聲突然響起。
“怎么回事?”
一個威嚴的聲音插進了托比族俘虜和千夫長尤刻洛之間,數名手舉火把的精銳戰士攔在了千夫長和托比族俘虜之間。
蒙德王及時出現了,借著火把的光芒,他打量著一臉憤怒的托比族俘虜,向不遠處的那名千夫長問道。
尤刻洛空懸的心頓時落了回來,他指著那些托比族俘虜,語氣急促又有些緊張地說:“那些該死的蠻牛想要暴動,他,他們…”
“你說。”
蒙德王的權杖指向了一旁的川耳,尤刻洛不得不閉嘴,那些“二百士”的目光正盯著他。
川耳尷尬地瞄了眼尤刻洛,又悄悄抬頭看了眼高貴的王,隨即低下頭恭敬地說:“千夫長剛剛訓斥這些托比族俘虜,結果他們因忍受不了而聚在一起似乎想要暴動。”
蒙德王頗有深意地看了眼這位傳令官,轉而看向那些一臉憤怒和不甘的托比族族民,指了指為首的那一位。
“那位千夫長訓斥了你們什么?”
為首的托比族戰士詫異地看了看這位突然出現的陀黎族首領,接著頗為怨憤地說:“他侮辱了我戰死的同伴,還用尾巴指我。”
“不,我沒有。”千夫長尤刻洛大聲地否認,又向著那位托比族戰士吼道:“你這個該死的蠻牛,竟然敢在王羞辱我。”
“閉嘴。”蒙德王怒視著這位千夫長,后者不由得悻悻地停口。
“你叫什么?”
千夫長尤刻洛低聲回應:“尤刻洛。”
“你現在去北面送別你的戰友,這里現在交給你的傳令官負責。”
“是,王。”
尤刻洛怨恨地看了一眼那為首的托比族戰士,轉身離開了這里。
蒙德王翻身下羊,走近了那位托比族戰士。只見在一眾托比族戰士的注視下,這位王者取下了頭頂的王冠,說:“對于我的戰士給你們帶來的羞辱,我愿意以王者的尊嚴來作為補償。今夜,我愿意以一名托比族族民的身份來送別這些戰死的勇士。”
在這個純樸的時代,有什么能夠比得上一位高貴者的認同呢?
蒙德王的話語一落,那些托比族戰士臉龐上的怒氣立刻消散了,一條道路在蒙德的前方自動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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