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才是真正的自我?”
一個陰冷的聲音在冰冷的海水中響起,引來無數同樣陰冷邪異的笑聲。
在一片寂靜的深海中,數以萬計的長條狀生靈成群結隊地向著某個方向游動。
它們拖著扁平的尾部,體側長著四個類似扇面的鰭部,體表則是深紫色的皮膚。這些怪物光滑的背部上沒有任何的背鰭,臉部也只有一張狹長的裂口。
當它們在海水中游動時,連一絲亂流都沒有帶起,好似從沒有生靈從此穿行過一般。
實際上在眾多生靈的記憶里,它們確實從未存在過。
古原海域邊緣,一片肉珊瑚田中數名珊瑚奴正在仔細地喂養珊瑚蟲。作為海民王國中公認的珍貴食材,一條肉珊瑚蟲的價值可比這些淪為奴隸的珊瑚奴珍貴太多。
在這片肉珊瑚田的邊緣,數名手持骨矛的羅爾齊氏私兵正看守著這片珍貴的海田。
忽然,一團黑影從周圍的海水中涌出。數十只長條狀生靈從黑影中游去,鉆進了那些想要逃離的珊瑚奴和私兵體內。
沒過一會,這些羅爾齊氏的私兵和珊瑚奴再次睜開了眼,目光有些呆滯地走回了原來的位置。一切再度恢復平靜,只有一團黑影再次潛回午夜層的海水中。
人魚海域,陳向著拉第米奇海游去。
每一次入海對于陳而言,都是有所差異的感受。從最初的出自本能的厭倦,到現在能夠自如地在其中游蕩。
與巨人大陸,地界的海洋太過于廣闊。
陳曾和圣鸛雀談論過從天空鳥瞰海洋和陸地的感覺,圣鸛雀的回應是,海洋就像是另一片天空,而陸地他從未看見過。
所以,在如今的地界格局中,海洋依舊是最為重要的那一塊。只是對于陳而言,它太過于浩瀚,以至于陳不得不將它放在后面。
陳放開了身體的控制,二十多米長的巨大身軀在明亮層的海水中游動著。
隨著陳的身軀遠離了巨人大陸,茂密的叢林內,一些不安分的生靈重新恢復了活動。
維達爾沉默地站在深紅區域的荊棘之墻外,一場與深紅生靈的戰斗讓這位單純的守護者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思想斗爭。如同剛剛邁入社會的稚子,這位森林的守護者漸漸迷失在自己所要追求的目標的岔路口。
森林,野獸,葉精靈,深紅生靈…這些森林中的存在都在這位仁慈的守護者內心反復衡量,一遍又一遍叩問著他堅守的信念。
“吼~”
迷茫的吼聲從這危險的區域內傳出,轟隆的雷聲忽然在天空中不斷響起。
雷霆不斷響徹天空,跑到一個斷崖上的維達爾看見數道閃電落在長青的森林間,多年來林地間累積的敗葉爛枝開始發生了反應。
一道粗大的閃電落在一棵大樹的樹冠上,火焰隨即燃起。大火很快從一棵樹蔓延到另一棵大樹,林地間的枯枝敗葉成為了助長火焰威勢的燃料。
一場突如其來的山火出現在一片無名的密林,但熊熊燃燒的火焰迅速呈圈形向外擴散。
慌亂的維達爾在山火的邊緣蹦跳著,但這吞噬一切的烈焰卻克制了他的能力。
從未遭遇過山火的維達爾試圖用藤蔓強行壓滅身前的火焰,但威勢已成的山火不僅點燃樹木和林地間的枯枝敗葉,更點燃了無處不在的稀薄魔力。
一場真正的天災開始了,以無比剛猛殘暴之勢碾壓著中部森林的每一寸土地。
維達爾痛苦地看著一棵又一棵大樹呻吟地倒下,一只又一只野獸被火舌卷入烈焰之中。
三天后,熊熊燃燒的山火就撲向了葉精靈占據的森林。最先接觸的一個小部落在反抗無果之后,選擇向更遠處撤離。
而在某個山火的邊緣,維達爾憤怒地撞倒一棵又一棵大樹,試圖憑借自己的力量在山火的前方劃出一道空地。
但燃燒著的山火輕而易舉地掠過了這片空地,從其它方向吞沒了空地后的森林。
無奈的維達爾取出議員石牌,但他沒有注意到,一個穿著袍服的深紅色身影出現在他的身后。
“夢境信物?”
仿佛夢囈般的聲音在維達爾的身后響起,他一轉身,一個深紅色的類人身影映入了眼簾。
維達爾警惕地看著猩紅長袍上那熟悉的深紅之色,將議員石牌收了起來。
“你是誰?”
猩紅長袍里那看不見臉龐的兜帽下傳出一陣獰笑,仿佛夢囈般的聲音再次在林間響起。
“我乃饑荒母巢的侍奉者,死而復生的猩紅者,游走于陰暗噩夢的奪夢者。”
一縷縷深紅色的氣息從這猩紅者的袖口流出,凝成了兩只細長的血爪。
察覺到對方的惡意,鹿人形態的維達爾從地面抽出一根樹根盤結而成的手杖,質問道:“這山火可是你造成的?”
猩紅者的兩只血爪交叉,放在胸前。
“此乃自然之理,枯榮變化,你居然不知道?”
“自然之理?”
猩紅者抬起頭,兜帽下的一片空洞映射出遠處熊熊燃燒的山火。
“這片森林自其誕生以來可有經歷枯敗,可曾有過凋零。你看你腳下的泥土,里面埋葬了多少未曾長大的幼苗。森林的守護者,你認為這可正常?”
血爪伸出,一道深紅的氣息流向維達爾。
一片茂密的森林出現在維達爾的眼中,那是一棵幼苗的視角。它從某一個大樹掉落的果實中生長,根系努力地扎入大地,枝葉卻看不見茂密樹冠后的陽光。
日復一日,自然之理從未憐憫于它。最終,這棵樹苗開始出現枯黃之色,不甘地葬身于腐臭的林地間。
“勝者愈勝,循環不在,這樣的是自然之理嗎?”
維達爾放下了手杖,他轉身看著吞噬著一切的山火,喃喃自語道:“難道這就是自然之理?”
猩紅者如同漂浮般來到維達爾的身旁,說道:“它既是吞噬一切的無情之火,也是為生靈還來一片澄凈世界的新生之焰。”
“可我是森林的守護者。”
“毀滅也是另一種形式的守護,一切都是為了新世界的降臨。”
維達爾退后幾步,看著這個猩紅者的背影,問道:“你對我說這些話語,你想做什么?”
猩紅者緩緩轉過身,熊熊燃燒的山火在他的身后掀起一陣又一陣熱浪,吹拂著血腥袍服。
張開兩只血爪,猩紅者夢囈般語言響起:“我是來幫助你理解自然之理的朋友,森林守護者。你看這毫無循環的世界,祂需要貫徹如同山火般的自然之理。”
熱浪撲向維達蒼白的臉龐,他疑惑地說:“自然之理,山火?原來我不理解的是毀滅嗎?原來森林守護者要做到的不僅是守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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