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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苦茶水

  “小玉她,她怎么樣了?”胡子拉碴的張順像個孩子一樣,抓著邢不正的衣袖,聲音有些顫,問的結結巴巴。

  小玉指的,自然是屋里的女人。

  雖然這個女人不高挑,樣貌不出眾,也沒有什么琴棋才藝,單眼皮小眼睛,鼻梁有些塌,就是個普通的鄉村婦女。

  但在張順眼里,她就是最好的妻子。

  她會為張順沏茶,她知道張順的身高腰身尺寸,她還會燒一手好菜。

  好菜,張順有兩天沒吃上了。

  這兩天,張順吃什么東西,都味同爵蠟。

  眼前這位年輕人,是來自浩然教的仙長。

  張順知道,浩然教里的都是世外高人,曾多次在安樂鎮顯露“神跡”。

  這位仙長雖然看著年輕,平平無奇,但他卻答應了會盡力救小玉。

  之前在屋外,張順每聽見屋里的一聲動靜,心都會忍不住狂跳幾下。

  現在,仙長出來了。

  張順邊問仙長妻子的情況,心中一直在重復一句話:小玉,小玉一定沒事的。

  被拉住衣袖,邢不正看見了張順臉上希冀的表情,眼里閃爍的光芒。

  邢不正不是一個容易被感動的人,以前去電影院看那些煽情電影,邢不正只是詫異的看著身邊哭的昏天黑地的觀眾,自己卻沒什么特別的感覺。

  但現在,邢不正看著張順有些黝黑、帶著細皺的臉,卻有些說不出話來。

  走進堂前,邢不正端起一杯茶,品了一口,有些苦味。

  張順見邢不正沒回答自己,臉上閃過一絲恐慌,看了看堂前的邢不正,又轉頭看了看里屋。

  猶豫了一會,張順似乎用盡全身力氣,往里屋邁起步。

  “別進去。”邢不正開口道。

  張順的腳還沒踩實地面,一只布鞋懸在空中,僵住了。

  “你妻子,解脫了。”邢不正放下苦茶,轉頭對張順說到,“你做下心理準備,覺得能面對的時候,再進去吧。”

  聽了邢不正的話,張順的鼻子聳了聳,嘴部肌肉有些牽扯,喉頭滾動,發出喑啞的聲音:“勞煩仙長,給仙長添麻煩了。”

  接著,在邢不正吃驚的眼神中,張順快步小跑進里屋。

  里屋還有些暗,但張順一下就找到了自己的妻子,雙腿一曲跪在了她旁邊,小心的握住了她的手。

  小玉,已經不再那么狂躁,見人就咬了,躺在地上的她,似乎又恢復了往日恬靜的樣子。

  張順沒有流淚。

  至少屋外的邢不正沒聽見張順的哭聲。

  又倒了一杯茶,邢不正抿了一口,苦的。

  好一會,邢不正都沒聽見屋里有任何動靜。

  就在邢不正擔心,張順會不會做出一些傻事的時候,張順走出來了。

  一個進屋之間,張順似乎動作突然變得遲緩了,黝黑的臉色都顯得有些發白,就像是大病了一場。

  張順抬頭,看見邢不正的臉色不太好,看見他手中的茶時,恍然大悟道:“仙長,這茶有些苦吧,我平時不太自己沏茶,可能拿錯茶葉了。”

  匆匆向一個櫥柜走去,張順忙手忙腳的打開柜門,上面擺著好幾罐茶葉。

  猶豫了一會,張順撿了一罐,倒出些許,重新沏了壺茶。

  “小民是個粗人,做活不太仔細,仙長等我些許。”

  邢不正看著張順忙碌,也沒制止,只不過,從張順的聲音里,邢不正還是捕捉到了一絲沙啞。

  水燒開了,水汽彌漫。

  張順拿出杯子往里添了些剛拿出來的茶葉,將新燒開的茶倒入杯中。

  由于操作不慎,張順被熱茶燙到了手腕。

  “唔喲”,張順觸電般的抽手回來,眉頭一下皺了起來,咬緊牙,眼中突然滲出兩滴淚來。

  但,也就兩滴淚而已。

  張順看了一眼邢不正,發現邢不正正在看著自己,于是有些尷尬的說道:“這剛沸的水,怪燙人的,我就說我是個粗人,做活不太仔細吧。”

  忙用衣袖擦了下眼角,張順給邢不正添了新茶。

  茶有些滾燙,張順沏茶的時候沒什么講究,就只是把茶葉放進去泡開而已。

  不過邢不正也不是什么講究人。

  張順,將茶遞給邢不正后,自言自語道:“這燙傷的地方,已經紅腫起來了,得去涂抹些豬油,才會好些。”

  說罷,張順就回身往更里處的廚房走去,邊走邊說:“仙長應該還有要事在身吧,喝了這茶,就請自便吧。”

  邢不正聽張順一口一個“仙長”的叫著,心中有些憋得慌。

  但他實在是對張順妻子無能為力了。

  看著眼前的茶,邢不正端起來,品了一口。

  這茶,比剛才喝的還苦。

  ......

  皺著眉頭,邢不正打開了屋門,走了出去,回到了安樂鎮的街上。

  從里屋出來后,張順的表情一直表現的很鎮定。

  邢不正卻想到,當時他求自己救他妻子的時候,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樣子。

  不知道為什么,邢不正突然感覺更難過了。

  走了兩步,前后還是空巷,街上看不見人影。

  但邢不正卻有種在第一次來安樂鎮時,身處于繁華街道上的感覺,喧雜熱鬧。

  雖然邢不正在的這條路上沒人,但從臨街,卻傳來一陣陣激憤的人聲,像是在進行什么熱鬧的活動。

  這聲音讓邢不正從張順家的事情里脫出思緒來,想起自己來安樂鎮的目的。

  阻斷浩然教的“吸血”大陣,還有幫安樂鎮民解決這禍亂的喪尸病毒。

  現在死的只是一個人,如果邢不正不作為,那“吸血”大陣和爆發的喪尸病毒,可能會將整個安樂鎮所有鎮民置于死地。

  邢不正發現,自己雖然繼承的是魔教圣典,但做的卻是好事啊。

  這樣自己還算不算是個邪修呢,不算吧?!

  聽著臨街喧囂的聲音,邢不正知道,這種時候可沒人會進行市集貿易或者歡慶喜事。

  恐怕鎮民們聚在一起,是因為又出現新的狀況了。

  快步橫穿過街道,邢不正一眼看見了遠處有不少人,圍成了一個人圈。

  這么遠的距離,好在邢不正的聽覺敏銳,圍圈的人群不小,要不然還真不容易發現這狀況。

  走進了,邢不正發現圍圈的鎮民們不少手里聚著火把,目光盯著圈中心,似乎在審視著什么。

  “不要執迷不悟了,讓我們燒了‘它’!”

  似乎有個領頭的人在發話。

  這聲音邢不正有些耳熟,回味了一下,邢不正一下反應過來,這不就是浩然教堂里王長老的聲音嘛?!

  接下來的附和聲,證明了邢不正的判斷。

  “王長老說的對,這鬼東西不能留!”

  “清醒一點吧!”

  邢不正聽來,似乎都是勸說聲。

  接著,邢不正又聽見一個年輕的、歇斯底里的聲音。

  “來啊,要燒連我一起燒了,你們不就是要殺人嘛,多殺我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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