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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畜生

  也許是最近老天爺下雨下的太勤了,導致今天的太陽格外的刺眼,惹得周成曄都有些不太習慣,還好,他是坐在屋里。

  這里雖然是十字路口,可實際上兩側幾乎沒什么車輛,只因為這里太偏僻了。

  已經中午了,街道對面的一些早餐攤子都收了,每天他都會看到那些中年大叔或者大嬸,騎著三輪攤子回去,有的比較高級,會把攤子直接鎖在原地,等著第二天早晨直接來上班。

  他們多半都沒有營業執照,有的也確實不那么衛生,不過這種從半個多世紀前就流行的“小攤小販”,一直到現如今都依舊存在。

  這種事情沒什么好吐槽的,雖然總能時不時的在報紙上看到有關的新聞,周成曄也懶得去想,有這時間還不如研究研究該怎么撰寫報紙,或者找一本雜志看看呢。

  大中午的,他泡上一杯咖啡,抽出一本兒童雜志,看的津津有味,

  里面都是些寓言童話,類似于龜兔賽跑的故事,

  昨天被強行灌入的“罪犯思想”,到現在還殘留在他腦海里,他也只能用這種方式來清除這些邪惡的念頭了,

  他是一個正常人,

  不是罪犯,

  更不需要這種思想,

  即使它可以幫助破案。

  躺在長椅上,悠閑的看著書,又來客人了。

  今天已經是第三個了,什么時候報亭變得這么受歡迎了?

  周成曄看過去,這次來的是一個青年,二十多歲剛出頭的樣子,外表清秀,似乎還沒有他年紀大呢。

  “你好,請問你是住在對面那條街嗎?”青年似乎并不是買報的。

  “是的。”

  “你好你好。”青年手里拎著一些水果,他熱情的跑過來握手,搞得周成曄有點不好意思。

  “我叫聶向笛,是最近才搬過來的,就住在你隔壁。”

  他把水果放在桌子上,開朗的說道,“咱們以后就是鄰居了,這是一點見面禮,多多照應。”

  第一次碰到這么熱情好客的人,一時間周成曄不知道怎么回答他,憋了半天說道,“你好,我叫周成曄。”

  “你應該比我大吧?那以后我叫你曄哥,你叫我小聶,或者像我其他朋友一樣叫我笛子。”

  “嗯。”

  對于某些人來說,與人交際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這類人往往內向,膽怯,甚至是換上社交障礙,嚴重者還會出現抑郁等癥狀。周成曄倒沒那么嚴重,不過他確實不太會和外人交流,與其這么說,倒不如說是不愿意交流。

  叫做聶向笛的男生性格和他正好和他相反,對于周成曄的漠然,他反倒更加活潑,主動介紹道,“曄哥,我是一名游戲主播,看你的年紀和我差不多大,平時喜歡打什么游戲啊?”

  “我不打游戲。”

  聶向笛有些驚訝,問道,“那曄哥你平時都喜歡做什么?”

  “讀書,看報,喝咖啡。”周成曄指著桌上那半杯涼掉的咖啡。

  “這樣啊…”

  他有些失落,相了想,很自來熟的走到三面架子前,找了半天后拿出一本電競雜志,隨便翻開一頁,指著上面碩大的圖標說道,“這就是我平時直播的游戲,很好玩的。”

  那是一款射擊類的游戲,很火,很多人都在玩。

  “曄哥…你今年多大呀?”

  “大學剛畢業兩年。”

  “那你在大學里一定有什么朋友吧?可以幫我宣傳宣傳嗎,我最近正在預熱期,很需要人氣的,點一個關注就好了。”他從口袋里掏出手機,“我們留一下聯系方式吧,我把我的直播平臺和房間號給你發過去,如果可以的話幫我推廣一下。”

  周成曄猶豫片刻,還是與之互加了微信。他也終于明白這個青年為什么會來這里了。

  無事不登三寶殿,有時候就是這樣,當一個人產生了某種自己無法解決的需求時,才會求助別人。而所謂的“朋友”,大多時候就是這樣產生的。

  都說追女生最好的辦法,就是想辦法欠她一個人情,再回報給她,一來二去,也就有了交集。

  這就叫“人際關系”。

  周成曄并不擅長這種事情,但他也不是很排斥,最起碼眼前的聶向笛就很好的把握了分寸,不至于讓人討厭,所以他也就沒有直接趕走人家。不過幫忙宣傳的事情,還是算了。

  “曄哥,我就先回去了,晚上還要直播呢,如果感興趣的可以來我的直播間看看,也不用刷什么禮物。”

  這是客套話。

  聶向笛又不是傻子,他看的出來周成曄對自己其實并不感興趣,但他依舊熱情,這點令人很舒服。

  看著徑直離開的聶向笛,周成曄忽然想起早晨關顧的那位客人,那個僅剩兩盞魂燈的年輕人。

  他住的那條街已經很久沒有搬來新的住客了,怎么突然之間就搬來兩個呢?

  除了他之外,那條街似乎就僅剩不到十家店鋪,而他見過真正開過門營業,也就只有三家而已,

  一家雜貨店,

  一家木雕館,

  還有一個成人用品商店。

  周成曄很懶,也很煩與外人接觸,所以他只知道這幾家店的存在而已,住了整整兩年了,就連店鋪的老板叫什么他都不知道,

  他最熟悉的,就是趙東強和送報阿龍了。

  “遠親不如近鄰,也許我該多走動走動了。”

  產生這種想法,對于周成曄來說也是實屬不易,可惜念頭剛一出現,就被桌子上手機的震動聲給打斷了。

  不用想,是趙東強打來的,

  “成子,是我,你現在在哪呢?”

  “我在報亭。”

  “嗯,我就直接跟你說了,案子有眉目了。我讓老吳根據你的猜測,對死者生前所雇傭的保姆進行了調查和審問,調查結果發現,嫌疑人做過多年的保姆,曾經還在醫院當過護工,專業知識過硬,沒有一個客人投訴過,在家政公司的專屬軟件上也全部都是五星好評。

  但是,問題就出現在這了。我們仔細的研究了嫌疑人這些年來的工作記錄,發現在近一年半的時間內,她居然整整接了十一個單子,也就是說在不到兩年間她連續在十多戶人家當過保姆,這就證明她的每一單都不超過兩個月。”

  十一個單子…周成曄瞬間想起自己在白霧中看到的人形怪物,它的身后就僅僅跟著十一個圓咕隆咚的東西,難道是…

  沒來得及多想,電話那頭的趙東強繼續說道,

  “一個保姆,怎么可能所接的每一單都才一個月,而且老人家屬還全部都給的五星好評,這簡直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所以,我和老吳連夜聯系了嫌疑人之前照顧過的所有老人的家屬,最后驚訝的發現…

  但凡是被她照顧過的老人,無一例外,全部在她任職期間,去世了。”

  沉默,

  趙東強沉默了,

  周成曄同樣沉默了,

  他猜到了兇手是誰,但卻沒猜到兇手究竟做過些什么。

  家政保姆,在古代,家政最初被理解為確定與維護家庭人倫秩序的家庭管理活動。可以說,這并不是一個低等的職業,甚至,還很值得被人尊敬,

  不過…被尊敬的前提是,你得是一個人,而不是一只披著狼皮的怪獸。

  良久,

  周成曄開口了,沉著嗓子問道,“逮捕了嗎?”

  “還沒有。因為時間匆忙,我和老吳還有其他警員都已經一宿沒睡了,所以暫時還沒有確鑿證據。

  另外,還有個疑點,她的目的是什么?”

  周成曄笑了,閉著眼睛笑的,在昨天和趙東強分開后他就上網查詢了資料,

  他說道,“你可能不知道吧,在家政行業有一個不成文的規矩,那就是如果在保姆任職期間,所照顧的老人,病人不幸去世的話,家屬都會給結算全部工資的,甚至有的家屬,為了圖個吉利,還會給保姆發白包。

  所以,有很多的黑心保姆為此就會主動去選擇那些年紀大的或者身體不好的老人去照顧,這樣的話,他們就可以只干到一半就拿走全部工資了。”

  “所以?”

  “就他媽的為了錢?!!!”

  趙東強突然吼道,“那可是十幾條人命啊,就他媽的為了幾個破錢?!”

  詭異的思想再次閃回到腦子里,周成曄等了幾分鐘,電話那頭的罵聲停止了,他繼續說道,“錢,時間,對于一個當保姆的來說,也許這都是很重要的吧。”

  “我草他媽的!這種畜生是怎么當上保姆的?”

  趙東強是個警察,他需要嫉惡如仇,更需要承擔這份責任,可如果脫下衣服的話,周成曄懷疑他恐怕會直接沖過去把那個保姆直接抓起來槍斃,

  盡管,他也想這么干。

  狼想吃肉,于是找到財主的妻子合作,財主的妻子又把這件事情告訴了獵人,結果最后財主的妻子指使狼咬死了財主,狼吃到了財主的肉,妻子拿到了財主的錢,

  殺死財主的不是狼,

  是畜生。

  其實,

  有的人,

  真的連畜生都不如,

  無論職業,

  無關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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