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洞窟,深吐一口濁氣,江心鼻翼衛東,山林間的清新空氣接著便被他吸入鼻腔,令人精神頓時一振,然后他才優哉游哉的向唐冢外走去。
物以稀為貴,人同樣如此,煉器師的地位在唐門中雖比不過門主之類的職務,但本姓為唐的情況下,說服唐妙興讓江心擁有在內門弟子的觀察下出入唐冢的權利還是有的。
以林立的繪有丹噬圖的石柱作為對照,幾個折返折后,江心終于離開了掩藏在山林中、處處皆為亂石的唐冢,重新回到了樹木繁茂的后山。
才走出去沒多遠,正在和人切磋的楊成便出現在他眼中,相比起一開始,敗的次數足夠多了以后,即便切磋的場地已經被放大到周圍一片的空地山林,唐門弟子也難以周全的擊敗楊成。
一塊足有十幾二十米大小的場地中,楊成向四個毫無防備的普通人一般靜靜的站在原地,而唐門弟子則如同一條毒蛇一般靜靜的蟄伏在樹林的陰影之中。
顯然,這是一場有別于空地切磋的特殊比試,環境變得復雜起來,這就對楊成構成了一定的挑戰。
江心給予楊成的照遁是基于自身體系所制造出的塑像,最終還是無法被楊成給模仿出來,但參照其中的思路,楊成最終還是成功的捏制出了屬于自己的照遁。
相比起原來漂浮在空中一動不動的活靶子,新的照遁無法達到江心塑像的那般靈活,卻采用了無規則運動的方式干擾判斷,同時上面還被楊成添加上了一層用于自衛保護炁罩,確保其不會被瞬間擊碎。
如此一來,照遁便像是一只自由自在的精靈一般在空中無序的穿梭著,但無論如何,始終與楊成保持一個合理的距離,這是從第二次切磋中得到的教訓。
見場中久久沒有動靜,江心找到了同樣在外圍觀看的幾個人,向里面示意了一下:“這怎么變成這樣了?”
“江心,你出來了?”那人看著江心先是一陣驚奇,隨后才講解了起來:“楊成那一手泥塑和法器似的,而且各個都是專門定制的,空地戰斗沒有懸念,就變成了這樣。”
“你來的剛好,這才開始沒幾分鐘。”
“是嗎?”江心呦呵了一下:“那正好我也一起看看,不過我看這邊的人似乎少了一些,都去哪兒了?”
“聽說山下有活動,都跑過去看熱鬧了。”
“哦。”江心點了點頭,倒也沒有順著‘活動’這個詞繼續多問,而是靜靜的觀看起場中的變化。
相比起才到唐門時候的,即便只是遠遠的看去,江心都能感覺到這家伙身上的奇至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先前楊成給人感覺更像是一個身懷利器的普通人,但這些天下來,他才真正有了個異人的模樣,只是不會讓某些眼光毒辣的人精一眼看出虛實了。
叢林之中,施展起唐門的屏息手段掩去自己身上的炁息波動,唐平隱匿在樹木投下的陰影之中,一雙漆黑的瞳孔緊緊的盯著楊成的一舉一動,試圖從中找出可以一擊即破的破綻。
只是很可惜的是,經過了唐門弟子這幾日的教育,楊成這些天來做出的泥塑各個都是專門用來針對唐門暗殺手段的,所謂的破綻可能是漏洞、但也有可能是陷阱。
一片寂靜中,雙方僵持了足有數分鐘的時間,最終還是唐平率先發動了攻擊,伸手一甩,一個回旋鏢便旋轉著飛舞出去,毫不客氣的便向楊成攻去。
楊成的反應明銳,以手中金屬刻刀格擋,只是一個撥轉便將回旋鏢重新甩飛了出去,但沒飛出去多遠,便在唐平御物的手段下以更加凌厲的攻勢重新折返了回來。
以回血表牽引,唐平本人則在叢林之中不斷變換著方位,一者試圖將楊成吸引遠離空地,二求的便是能夠找到一個合適的時機發動新一輪的打擊。
用空中照遁作為全視角監控設施,回旋鏢的存在并沒有給楊成帶來太大的麻煩,手中刻刀不斷揮舞,始終令飛旋鏢不靠近自身。
而在格擋著騷擾的同時,照遁還發揮了另一重作用,遠程照探!
楊成看起來像是在御物的攻擊下被迫變換身位,但實際上一切的步伐位置都在其本人的預想之中,照遁掃視之下,唐平的身影很快便在楊成的視野中顯現了出來。
幻身障這東西是唐門上好的手段,偽造出一個與本人幾乎沒有差別的幻身吸引敵人注意,自身則進入隱形狀態接近目標發動致命一擊。
這門手段與江心的隱匿手段有著類似的作用,但有幻身的存在,幻身障的迷惑能力卻是江心所不具有的,但相應的,如此優秀的手段,不是誰都能輕松學會了的。
即便在唐門后山修煉多年,大多數唐門弟子都沒能成功的掌握幻身障,一般也就只能將自己變得跟個幽靈似的,但這種程度的變換隱匿根本無法逃過照遁的探查。
只是才一接觸,照遁便將唐平的身影為楊成找了個明明白白,他自以為的隱藏完美已經不復存在。
“這小子的走位有問題,我被發現了?”始終徘徊卻遲遲不能下手,唐平眼中神色微微一動,下意識的便看向了楊成頭頂蒼蠅一樣煩人的照遁:“那鬼東西,能隔著這么遠就發現我?”
心中有了打算,唐平決定試上一試。
土木二炁逆運經絡之間,一直如毒蛇一般隱匿的唐平瞬間向獵豹一般沖襲了出去,而空中回旋鏢也乘勢一轉,與唐平前后夾擊攻向楊成。
“終于舍得出來了。”察覺到身后升起的無比顯目的炁息,楊成呢喃了一聲,一改原本的一味防守,徑直上前一步便將回旋鏢猛然砸落地面,而后踩著鏢身回首一擲,密密麻麻的棕褐色石塊便打向唐平。
“差不多了。”以瞬擊手法將面前如雨點一般細密的石子全部擊碎,唐平眼中微微一閃,隨后心念一動,一道細不可聞的扣弦聲在密林之中響了起來。
暗器種類龐雜,即便唐平并不住修機關,但利用隱線和一些基礎的東西布置一些激發式暗器總還是可以做到的。
而這個暗器最終的目標只有一個—被威逼誘導到預定地點的楊成。
“還有暗器!?”
隱藏于密林之中的機關才一被處罰,照遁便為楊成照出了破空而來的暗器,脖子的掛墜微微一閃,便有一層如水流一般的炁罩在楊成體表浮現了出來。
一道道漣漪層層擴散開來,疾射而來的暗器很快便被吸收了力量,然后掉到了地上,但在正面,唐平的身影卻是再次后撤向樹林。
楊成下意識的想要追擊,但一縷在視線中一閃而逝的晶瑩卻讓他停下了腳步,接著他才發現空中那已經織成了一張網一般的隱線被迅速收回。
要是剛才他沖了過去,這個時候已經沒了。
隱線這玩意和炁的干系不大,再加上其本身細微到可以隨著風流浮在空氣中,現在的照遁還沒有足夠的清晰度照出隱線的存在,只能靠人自己的觀力。
而唐平隱線一次失手的情況下,再想要得手,難度已經加大了不少。
外面,微微一搖頭,江心有些無聊了站了起來,轉身就要離開,引得身邊那人有些驚奇:“不看了?”
“不看了。”江心點了點頭:“按照現在這清晰,每個十幾分鐘,這場比試分不出來勝負,我先去看看那邊的活動究竟是個什么樣子。”
“那行,再見。”
“再見。”江心擺了擺手,然后便消失在山道盡頭。
通向后山的山道。
金光與幽綠碰撞在一起隨后猛然炸開,接著爆炸的沖擊力,張楚嵐像是只身手敏捷的猴子一般四肢桌底,然后體內炁息一動,留下一片被毒炁侵染的金光便繼續向后山沖去。
張楚嵐這人,用隱忍不發這個詞語形容應該是沒有什么問題,他們這次前來唐門的目的并不單穿,只是一次簡單的追逐戰,根本不可能逼他發揮出自己全部的實力。
而如果一個異人沒皮沒臉、只顧一心逃跑,即便是唐門眾人也很難阻止了這家伙,畢竟只是一場切磋,貿然下重手總還是有些不合適。
偏偏張楚嵐就料定了這一點,如此一來,面對這么一個完全沒皮沒臉的家伙,唐門弟子反倒顯得束手束腳起來。
張楚嵐一馬當先,馮寶寶緊隨其后,兩個都不能用常理形容的家伙率先抵達的后山,然后才停下來看向身后一直追逐他們的唐門弟子:“各位,我到地方了。”
“媽個雞兒!”真正對上了一次,唐門眾人這才知道張楚嵐的外號究竟是從何而來,臉上滿是不忿:“你小子就只會跑嗎!有你這么切磋的嗎!”
聽到這話,張楚嵐咧嘴打了個哈哈:“各位這手段一個比一個高,我要是不這么做,那就真要被各位留住上不了山了。”
“我這次來真是有事,各位大人不記小人過,放我一馬。”
“呸,你小子就是純正的不要臉!”
后山這邊鬧哄哄的,那邊陸家兄妹接受的待遇卻是和張楚嵐兩人完全不同,同為名門,再加上唐門弟子中出了一個身為玲瓏后援組組長的‘叛徒’,兩兄妹幾乎沒有遇到任何阻撓便上了山。
與兩兄妹一個待遇的還有張靈玉這個天師府棄徒,雖說是歧途,但靈玉真人這個名號在異人界還是有些傳度的,因此唐門中人也沒有過多為難他。
但這樣一來,尷尬的事情就發生了,一行一共六個人,五個人都已經上了山,剩下的那個,會遭受到什么呢...
“啊啊啊!別這樣啊!各位大哥大姐放過我好不好!”山下,王震球的慘叫聲不絕,各種顏色的毒炁炸裂開來,王震球像是一條落水狗一般被眾多唐門弟子攆得上天無門下地無路。
不過要是仔細看去,雖說他嘴上喊得慘烈,但實際上并沒有收到實質性的損傷,無論是封路的毒炁還是偷襲的暗器,全部都被他以莫名的身法給躲了過去。
如此一來,他的喊叫聲似乎就變成的對唐門弟子的嘲諷聲,令他們手上的動作不自覺的加大起來。
終于,幾分鐘后,鬧劇結束,眼看著最后一個落單的王震球也安然無恙的上了山,眾人心中只覺得一陣憋屈,但硬是無可奈何,只能憤憤不平的轉身離開。
而這時山上下來看熱鬧的江心趕了個不湊巧,一下子就對上了張楚嵐一行人。
‘江心!’
一眼看到了江心,張楚嵐先是一驚,隨后心中便暗道不妙。本來出現一個王震球已經夠讓他頭疼的了,現在又冒出來個江心。
但與張楚嵐態度不相同的是,先前對他還是有些怒氣的幾個唐門弟子看到江心卻是擺了擺手:“江心,龍哥托我們給你帶句話,他有事找你。”
“知道了。”江心點了點頭:“等會兒我去找他。”
“糟了!”聽到雙方之間的焦炭,張楚嵐心中再次一沉,但臉上還是偽裝的天衣無縫:“江心?你怎么也跑到唐門來了?”
“我早就來過唐門了,這次來是有些其他的事情。”江心瞥了他一眼,聲音壓低:“你來唐門做什么我懶得管,但我得給你說清楚了,你別給我礙事。”
“嚯,這可不一定。”張楚嵐避開了王震球的視線:“看到那家伙了,這家伙一路上全在搗亂,我可管不住他,要不你給解決一下,這樣我保證沒人能妨礙到你。”
“免了。”江心將袖子抽開,不動聲色到:“那家伙只纏著你,和我有什么關系。”
“所以你就真的這么放心放著一個不穩定因素在外面閑逛?”
“那是對你而言,對我來說,這家伙還算穩定。”江心呵呵一笑:“別打岔了,有事忙你得事情去吧,王震球這家伙還是你自己去解決吧。”
聽到江心這話,張楚嵐只能放棄用江心牽制王震球的想法,轉而疑惑起來:“你說多久前來唐門的?”
“大概一個星期前,有什么問題嗎?”
“沒有,就是隨便問問。”張楚嵐搖了搖頭,接著才與江心告別,去找唐妙興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