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撞聲連綿不斷。
拳拳到肉。
這是肉體和肉體之間的碰撞。
肌肉和肌肉的撞擊,人體中的每一塊骨骼、每一塊肌肉,或指節、或手肘......完全不僅限于拳頭、手臂、大腿。
身體的每一個部分,都被她們當做最強力的武器。
這已經是正常人類難以參與的戰斗。
兩女的肉體有如發出音爆聲,如同兩輛行駛在高速公路上的大卡車,猛地撞擊在一起。
只見空氣里浮現出了無數碰撞后的殘影。
碰撞聲沉悶響起。
兩女在極短的接觸后又極快的分開,相互都以警惕的姿態面對敵人。
相觸、分離。
又相觸、又分離。
在旁人視線中,恐怕只能捕捉到一些模糊不清的畫面,更多細節的內容,已經不是人類肉眼能夠看清的。
戰斗的烈度和強度,是如此夸張。
并且不由得使觀戰的宮城良,產生了“這兩人還是人!?”這樣的疑惑。
黑袍女也就算了,宮城良一向知道她非同尋常的實力,現在見到,也不能算太過驚訝。
最多無非是聯想到他們之前做那事兒時,黑袍女顯然是收了力的。
要不然的話.....宮城良的腰說不準都要被她給夾斷。
反觀那個突然出現的高大肌肉女,明明不是X教徒中的一員,更像是迷失之地的原住民。
但在這時爆發出的實力,實在不容小覷。
都能和黑袍女碰一碰呢!
令宮城良不由得產生一兩分希冀——原來,人類也能做到這種程度嗎?
希望歸希望。
作為一個旁觀者,就眼下宮城良見到的畫面,客觀的說,立花麗依舊處在下風。
她的體質的確遠遠超乎常人,力量可是非人的層次。
身上還有一層詭異的東西,能夠抵擋其他背棄者們的遠程施法。
如果她能一直保持最開始的超高速,對背棄者們逐個擊破,她或許的確有一兩分殺穿這群人、救出小桃等人的可能性。
但立花麗哪怕再怎么生猛,她畢竟還是一個人類、一個生物。
受到體力、傷勢的影響,陷入纏斗對她來說,就像是陷入一灘污濁的泥淖。
要是沒法一下子從其中擺脫,就只會越陷越深,最終被沼澤所吞噬。
而被黑袍女抓住的拳頭,就是立花麗深陷泥淖的第一步。
作為和立花麗相似能力特質的擁有者,黑袍女的身體素質,其實比立花麗要稍遜一籌。
但這一點差距并不明顯,像是通常班級里的成績第一和第二,在語文數學這方面,前者可能強一些,而在英語、物理這方面,后者則占據優勢。
綜合起來的分數,立花麗要勝過黑袍女。
可戰斗從來都不是相對公平的考試。
有無數的場外因素,會影響雙方發揮出來的戰斗力。
例如先前揮動石柱,再強行沖刺,出手滅掉那幾個黑袍人,這些舉動都是為了更大限度的殺死黑袍人,削弱對方整個集體的力量。
還抱有一些應對正常人的常規思路——正常人見到自己的同伴被殺死,或多或少總是會產生些恐懼和不安的吧?
放在一支軍(喵)隊里,就是士氣的高低。
在古老的冷兵器時代,如果軍隊的成員死傷過多,剩下的人自然就不要談什么士氣,說不定在打仗過程中就直接潰逃、嘩變——在眾多有名的戰役中,死于軍隊潰亂的人數,遠遠超過被敵軍殺死的數量。
便是這樣的道理。
只可惜,立花麗還是對這群黑霧信徒們沒有太多了解,自然也不會明白——同伴的死亡,只會讓他們更加興奮、瘋狂。
立花麗的確做到了削弱集體實力的目標,但代價卻是她體力的消耗。
她在竭力掩飾自己的喘息,掩飾自己肌肉隱約的疲軟,就是為了防止被敵人看出她的疲態。
“你......累了吧?”
黑袍女突然嗤笑出聲。
“我還以為你能有多厲害,這么快就不行了啊?”
立花麗聽不到黑袍女的話語,于是這就變成了一場單方面的嘲諷,也不會被這種垃圾話給影響心情。
左手手臂輕微骨裂,最好避開這個位置。
手指輕度挫傷,大拇指痛感強烈......
小腹有一塊淤青,小腿肌肉略微拉傷,可以忍受。
立花麗總結著自己身上的傷勢,并且決定在接下來的戰斗中,更改原先的策略,盡可能避免二次受傷。
心眼對立花麗的提升,不只是讓她能在“純粹的黑暗”中也能得知敵人的方位。
真要說的話,最大的幫助,其實是她對自己的身體,有了更加深刻的認識。
跳動的心臟,汩汩流動的血液,皮下密密麻麻的大小神經......如此清晰的展現了立花麗的腦海里。
立花麗能夠更加完美的運用每一縷肌肉的力量,同時也能借助關節、身軀的扭動,尋找最佳的發力方式。
仔細一想,就能想到青野的“超!”,那種感覺,和立花麗其實有許多相似之處。
或許是大道殊途、萬法歸一,又或許只是一個簡單的巧合而已。
身體開始變遲緩了。
立花麗心情愈發沉重。
她的突破,包括對心眼的運用,以及對自身身體的更完美掌控,都只是一個星期以內發生的事情。
這時間實在太短,以至于立花麗還沒能挖掘出她身體中更多的妙處。
更是沒能完全熟練掌控這份力量。
要是再給她一個月的時間,這會兒的情況,說不定就會截然不同。
可為了小桃,立花麗沒有選擇。
身體的沉重,不單單是體力的衰減,更是那些背棄者們暗中手段的效果。
身上的“舊印”,似乎開始越來越微弱,更有一種要從衣服上直接抹除的趨勢。
立花麗知道,它抵御背棄者的效果,也將近達到極限了。
陰冷的空氣,粘膩的依附在立花麗的體表,似乎在努力向下蠕動。
不能再拖了。
至少......殺掉這個家伙!
立花麗眼底的戰意,洶涌的燃燒著,恍若化作了實質的火焰。
從許久之前便提到過,在石頭城的立花麗,是他們當之無愧的女武神。
她首領的地位,可不是憑借她金剛芭比的體型奪來的,而是依靠她的實力。
打遍所有人無敵手的那種!
遇到青野那樣的旅客,也會主動向他發起挑戰。
那并不是為了證明什么,也不是為了奪取經過者的寶物,而是單純的.....想要戰斗!
想要挑戰更加強大的家伙!
想要在戰斗中變得更強!
立花麗,就是具備這樣的氣概和特質。
說她是個“戰斗狂”一點也不為過。
哪怕立花麗的理智深深明白,自己所處環境、自己所在進行事情的危險性,但是她的身體,依舊不可避免的興奮起來。
細胞在歡呼雀躍。
肌肉在齊聲歡唱。
骨骼為它們搭建了更廣闊的舞臺。
現在,最為盛大的演出......
即將上演!
“嘣——”
好似某種束縛于立花麗的身軀上解開,本就高大的女孩,身形再度拔高,變到足足兩米三左右。
“烏拉!!!”
立花麗不知該用何種話語來形容她的心情,一切的心情和激動,全都匯做了這個簡單的音節上。
日俄混血的少女,宛如脫離軌道的動車,橫沖直撞的向黑袍女沖去。
立花麗號無軌列車,正式發車!
黑袍女依舊不閃不避,對自身力量同樣具備極強自信的她,又怎會躲開明顯疲軟下來敵人的攻擊。
“噗!”
為此,她付出的代價,是猛的噴出一口鮮血。
雙腳努力站在地面上,卻仍然向后退去,在地面上犁出兩道深深的溝壑,長達十幾米!
‘她的力量,怎么突然變強了?’
“來!”
“戰!!!”
“來戰!!!”
立花麗狠狠的揮拳,每一次揮拳都狠狠的發出一聲暴喝,氣勢爆裂無雙。
同樣的,每一拳都讓黑袍女難以招架,雙臂的骨骼細密的碎裂開來。
在一個瞬間,這群背棄者們,都露出了愕然的神情。
這女人,憑什么能做到這種程度!?
‘該死!該死!該死!該死!’
比起立花麗如同絕世猛將般大開大合的氣勢。
現在苦苦支撐的一方,變成了黑袍女。
而且姿態狼狽不堪,只是堪堪維持防守的姿態而已。
充其量只是護住身體的一些要害部分,對那些無關緊要的部分,只能暫且不去管。
她在心底不斷咒罵。
黑袍下的神情怨毒而扭曲。
‘你不應該已經累了嗎?為什么現在一拳比一拳更強?’
‘為什么,你一點也不害怕?’
‘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
扭曲的嫉妒心,使得黑袍女變得更加暴躁殘酷。
她不是沒有想過反抗,但是氣勢這種東西,的確具備一種玄之又玄的壓制力,立花麗的暴喝看似無用,但是卻將她的精氣神不斷提升,提升到了更強大的層次。
而黑袍女一旦陷入守勢,她就始終處于弱勢的地位。
想要一舉奪回戰斗的主動權,并不是做不到,只是難度極大而已。
這......這......
宮城良更加難以置信。
那個恐怖的黑袍女,輸了?
輸在了一個不是信徒的人類超凡者手中?
這一刻,宮城良的心臟“砰砰”的跳了起來。
難道,我夢想中的一切,都要變成現實了嗎?
可即便情況已經如此清晰,勝負之分一目了然,但宮城良卻仍然不敢有任何舉動,更不敢發出絲毫聲音。
直到勝負分出的一刻,他是絕對不會暴露自己的!
這是一個膽小者的生存智慧。
“砰——”
又是一聲極沉悶的擊打。
這一次,黑袍女清晰的聽到了她手臂骨骼斷裂的聲音。
意味著她的防御徹底被立花麗擊潰。
拳頭直擊她的面門。
鼻梁應聲而斷,鼻血汩汩的從中流出。
黑袍女及時躲避,卸開了一些力道,使她沒有受到更加嚴重的傷勢。
可是黑袍女心底的怨毒和憤怒,幾乎將要滿溢出來。
令她憤怒的不是身體上的傷勢,而是“被擊敗”的事實。
傷害不大,但侮辱性極強。
“我要.....殺了你!殺了你!”
宮城良想得沒錯,黑袍女的確是一個瘋子。
她的眼眸布滿血絲,冰冷的肌膚和周遭的黑霧融為一體,像是要形成某種難以預期的怪物。
看來是情緒劇烈的波動,使得她向著非人的那一段再次前進了幾步。
“砰砰砰!”
而回應她的,只有立花麗宛如疾風驟雨般的拳頭。
一拳更甚于一拳!
先前青野和立花麗戰斗的過程中,這種性質就初露端倪——戰意越猛,表現出的實力就越強。
隨著戰意的累積,將化為一種全新的力量源泉。
越戰越勇,越戰越強!
說的便是立花麗這類人。
拳頭擊碎了黑袍女的面骨,似乎還想把她的心臟直接震碎。
立花麗心中沒有任何的快意,也沒有絲毫的滿足。
有的,只是和青野那時類似的平靜而已。
不得不說,從和青野接觸過以后,立花麗似乎都在下意識的模仿青野的一些行為。
比如面對危險時的冷靜,比如像是什么都沒法影響的神情,又比如一些思維方式。
如果青野君在這里的話,一定也不會為殺死她感到高興的吧?
雖然對方是敵人,但是最終淪落到這樣的境地,想來肯定有某種自己不知道的原因。
心里想了些無關緊要的內容,立花麗再度抬起拳頭,血液正從那緩緩滴落。
“上路吧。”
她開口說道。
“嗯?”
立花麗露出詫異的神情,隨后很快變成了一種驚懼交加,最后變為了一片麻木。
她的拳頭,像是失去了她的控制。
任憑她再怎么想要落下,也完全做不到。
不只是身體,就連靈魂也都在產生懷疑——我.....真的是立花麗嗎?
這種問題,任誰都會感到奇怪。
“我就是我。”這種程度的認知,是個人都能理解。
除去某些精神上異化的家伙,不會有人突然懷疑自己的身份,更不會產生莫名其妙的聯想。
但是這樣的疑惑,卻充斥了立花麗的大腦。
而且即將造成更深入的變化。
平田陽介的身影,不知何時出現在了立花麗身邊,用那尋常的眼神注視著她。
“哦?青野君?”
他喃喃道。
“還真是有點意思呢。”
說到這里,他竟然露出了一個微笑?
只是這微笑看上去實在太荒誕、太奇怪,讓人難以承認這是一個“微笑”。
“你說對嗎?宮城君?”
平田陽介扭過頭,向宮城良發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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