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蘭芳今天唱的是《牡丹亭》,他扮演的杜麗娘一出場,就讓邱如白直接懵了。
這真的是自己在前兩天講演的時候,遇到的那個靦腆的年輕人嗎?
只見臺上的梅蘭芳真是如同一個二八佳人一樣,一笑一顰,一舉一動,怎么看都是一個俏麗的女子。
坐在他前面的十三燕和費二爺扭過頭,別有深意的看著他。
十三燕笑著說道,“邱先生,畹華唱的怎么樣啊,您給斷斷?”
費二爺在一旁笑瞇瞇的說道,“像不像女人,是不是比女人更像女人!”
邱如白把手指放在嘴角,“噓!”
別耽誤我看戲!
十三燕和費二爺則是一臉譏笑的扭過頭去,看著臺上梅蘭芳的表現,兩人都是露出了欣賞的表情。
而邱如白,如同入了魔一般,好像臺上的那人不是梅蘭芳,而是真正的杜麗娘,而他,邱如白,就是那位書生柳夢梅。
游園驚夢!
這個小賜寅是真的有天賦,雖然這個唱是后期配音的,但是他扮演的小梅蘭芳再扮上女裝之后,真的是讓人驚嘆。
本來郭賜寅就長得眉清目秀,經過了多年唱戲的熏陶,身上的那股儒雅的味道更是沁到他的骨子里了,所以這才讓他飾演小梅蘭芳,那可是梅文玖先生親自拍板的。
邱如白回到自己的家中,激動不已,馬上就開始給梅蘭芳寫信。
“梅蘭芳先生,我頭一回看您的戲,就迷上了!”
“我和所有的人,都不知道該把您當成男人,…還是當成女人!”
“好像一鼓掌,就會泄露了心中的一個什么秘密一樣!”
鏡頭回到了梅蘭芳堂會的現場,在梅蘭芳謝幕的時候,邱如白第一個站起來,激動不已的鼓起掌來,十三燕和費二爺得意的回頭看了他一眼。
“也許只有心里最干凈的人,才能把情欲演得這么到家,這么美!”
“我在西洋考察過戲劇,如果有什么事情我能夠幫忙的話,告訴我,一定盡力!”
梅蘭芳收到了這封信,看得很仔細,臉上露出了一絲燦爛的笑容。
邱如白的家宴。
邱如白給自己的老母親夾了一口菜,非常孝順的準備喂老太太吃。
管家走了進來,說道,“三爺,外面有位叫梅蘭芳先生的,請您出去說幾句話!”
聽到這話,老太太的臉呱嗒一下就掉了下來啊,冷冷的看著邱如白。
邱如白眉頭一緊,露出了一個勉強的笑容,說道,“知道了!”
邱如白還想把這口菜喂給老太太吃,但是老太太的臉已經扭過去了。
邱如白只好把這口菜放進了自己的口中,拉著馮子光一起出去了。
老太太那一桌,都是高官的內人們,不由的竊竊私語。
“是哪個梅蘭芳啊?”
老太太趕緊笑著說道,“我們認識的這位梅先生啊,不是那個唱戲的!”
周圍的女眷們都是應和著,“那是,那是!”
哎!這就是唱戲的人的悲哀之處。
別看你在戲臺上風光八面,但是沒有人會真的把你當回事,就連認識你,都覺得是一種丟人的事情。
邱如白和馮子光一起出來。
邱如白說道,“六哥,你幫我出去說一下,就說我不見他!”
馮子光雖然有些奇怪,還是笑著說道,“行,這還不容易嗎?”
邱如白來到了門前,輕輕的打開門上的門洞,看到外面馮子光正在跟梅蘭芳說著話。
“出門他也沒說一聲,還真說不準什么時候回來,畹華,要不,改日吧!”
“我來呀,就是想讓邱先生給我說說戲,既然他不在,那您就幫我轉告一下邱先生,他的信,我收到了,看了,謝謝他!咱,回見!”
“回見!”
邱如白從門洞看著梅蘭芳有些蕭瑟的背影,心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說是不看京戲,現在看了,還給人家寫信,得,把人招惹來了吧,臨了你又不見了,真不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馮子光一邊抽著雪茄,一邊吐槽著。
邱如白扭過頭去,義正言辭的說道,“您當我是那個魯二爺呢,六哥,我是干凈的,我們認識了,我們也是干凈的!”
邱如白眼中的那股真誠,讓馮子光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十三燕的府中。
一大早,十三燕就開始拿著一塊干凈的手絹,在擦拭著一個玻璃柜子,這個玻璃柜子里,有一件黃馬褂。
十三燕的那份仔細,真的讓人動容。
外面費二爺進來了,一看這情況,也是快走了幾步,一打自己的衣服的馬蹄袖,一個千兒就扎了下去。
費二爺一臉笑意的抬頭說道,“爺,這要是倒退回去十年,看見老佛爺賞您的這黃馬褂,我還不得跪下啊!”
十三燕嘴角微微一翹,故作不在乎的說道,“馬屁哄哄的,哼,說事兒吧!”
費二爺跟著十三燕的身后,說道,“是這么檔子事啊,陳老板身上不痛快,說是唱不了啦,要不,叫畹華來跟您搭戲!”
要知道,十三燕的原型是譚鑫培先生,譚鑫培比梅蘭芳要大了四十七歲,所以,在電影里,梅蘭芳見了十三燕都是叫爺爺的。
一般來說,像十三燕這樣的角兒,跟自己的搭戲的,不但要是角兒,而且年齡,資歷,都不會低了。
雖然說梅蘭芳已經算是個角兒了,但是年齡,資歷,跟十三燕根本沒法比。
但是十三燕欣賞梅蘭芳,所以,就答應了下來。
后臺扮好戲之后,梅蘭芳就來到了上場門,撩起門簾往外看,好像是在等誰的樣子。
“畹華,等人吶?”十三燕笑瞇瞇的問道。
梅蘭芳也是趕緊恭恭敬敬的一鞠躬,說道,“爺爺!”
外面,二樓的雅座,邱如白已經到了。
一場汾河灣。
梅蘭芳的柳迎春,十三燕的薛仁貴,滿坑滿谷,下面的叫好聲此起彼伏。
但是,邱如白越看越難受,最終,中途就退場了。
回家之后,邱如白再次提筆給梅蘭芳寫了一封信。
“梅蘭芳先生,柳迎春苦等了丈夫十八年,怎么丈夫到了家門口,她反倒像個死人一樣,坐著一動不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