設置

第三百九十章 一群人上來就把我給扒了

  !)(第1/3頁)

  臺下的觀眾紛紛鼓掌,裴琰之說的這些讓大家對京劇一下子就有了很明確的了解,原來戲臺背后的故事竟然還有這么多啊!

  裴琰之笑著說道,“在舞臺上,我們有一個鐵三角,演員,鼓師,琴師,有很多人都知道琴師,但是對鼓師并沒有太多的了解,不過我要在這里告訴大家,鼓師是樂隊這個班子里的總指揮,也是地位最高,身份最高的人,當然現在沒有這么講究了,不過在我們雙慶班里,還是有這么個老傳統的,我們的鼓師是跟隨我師父一輩子的老前輩了,名叫劉昊通,是一位老先生了。

  再有就是琴師,我們雙慶班的這位琴師,是我父親當初的琴師,名叫錢朝安,也是一位水平極高的琴師,從我出道以來,唱戲基本都是他來為我操琴。琴師這個位置啊,非常的重要,要知道,過去捧角兒的專門有一種,就是捧琴師的,真有的一些好的琴師,手里的功夫那叫一個絕。過門,調門,風格,很多純粹音樂上的東西,都由這個琴師來把控,比如說演員今天一張嘴,這個聲音一出口,好的琴師就知道今天整場自己這個弦的調門需要放在什么位置,因為演員每天的狀態不一樣,不可能每次的聲音都是一個調門,這就需要琴師自己來把握,我真見過那種臺上琴師跟演員不對付的,演員千萬不要得罪琴師,他哪怕把調門調高半個K,就能讓演員想上吊!”

  臺下的觀眾聞言也是哈哈大笑,對這種情況,他們是真不了解。

  裴琰之這話一點都不假,現在的戲班還好點,過去的戲班里,很多人有的時候初次來到這個戲班,要么沒有跟琴師打好招呼,要么就是琴師看你不順眼,一上臺,琴師的調門定的高高的,你上臺就得拼了命的往上唱,當場把嗓子直接唱批的大有人在。

  裴琰之笑瞇瞇的說道,“所以啊,這個琴師,一般來說,一個角兒,這一輩子固定合作的琴師不會超過三位,如果你現在看到某一個演員在不斷的更換琴師,要么是他自己有很大的問題,要么就是他自己真的有很大的問題。”

  臺下的觀眾哈哈大笑,原來只要頻繁的跟換琴師,就是說明這個演員有很大的問題,這個知識點很重要。

  裴琰之笑著說道,“在我們京劇界,有這么一句話,不知道大家有沒有聽說過,搭班如投胎!”

  臺下有的人點了點頭,看來是聽過這句話。

  裴琰之說道,“你要想一想,基本上過去唱戲的人坐科最少是七年,出科之后,第一步就要找一個戲班子,我們叫搭班,就是人家這有個戲班,你去跟人家說,你愿意來人家戲班唱戲,人家要不要你,這還是兩說呢,這其實就跟投胎一樣啊,你看你能不能選到一個適合自己的戲班,比如說你學的老生,人家這個戲班老生都排不開了,你再進來,你能有機會上場嗎?

  這里,跟大家分享幾個京劇界的小故事,這些故事都是我從師父那里聽來的,準確性應該沒問題。”

  臺下的觀眾眼睛都瞪得大大的,京劇界的密辛,厲害了!

  裴琰之從座位上站起來,笑著說道,“說起這位來,我就得先站起來,這位的名字叫做譚鑫培,這是譚派老生的創始人,京劇界泰山北斗一般的人物,譚鑫培先生是華夏第一部京劇電影《定軍山》的主演,那個時代的國民男神,在那個年代,有這么個說法,無生不譚,就是說所有的老生演員,學的都是譚派,你可以想想,這是多么了不起的人物。

在1913年的時候,在京城的廣德樓有一場義務演出,當時這個義務戲很多,所謂的義務戲,就相當于現在的慈善演出,不收取報酬。當時云集了整個京城的名角兒,那一天的戲,武生泰斗楊小樓先生的大軸,倒第二的壓軸是譚鑫培先生,倒第三是當時剛剛崛起的‘梨園新秀’梅蘭  !)(第2/3頁)

  方先生,現在有很多人喜歡把最后一出戲說成壓軸,其實這是不對的,倒數第二場戲才叫壓軸,而京劇的壓軸戲,其實是最精彩的,最后一場大軸是最熱鬧的,一般最后一場都是武生戲,大開大合,讓大家看著也痛快,所以那一天最后一場大軸是楊小樓先生。

  這一場義務戲,大家應該可以想象的到,當時觀眾們的期待程度有多高,不過那個時候,梅蘭方先生雖然剛剛崛起,但是已經非常的紅了,當時梅蘭方先生當天安排了四個堂會,而在他之前這出戲演完了之后,該他上場了,但是他還沒來,后臺譚鑫培先生和楊小樓先生可都在那坐著呢,這二位,資歷,地位那都是不用多說的,自然是心中非常的不舒服啊,本來當時安排的時候,覺得有譚鑫培先生,有楊小樓先生,就算是梅蘭方先生沒趕來,大家也不會在意,但是那天的觀眾一直喊著梅蘭方先生的名字,管事的也是沒辦法,只能在臺上說好話來穩住觀眾,然后叫人快馬加鞭的把還沒有卸妝的梅蘭方先生給請來了,而譚鑫培先生在梅蘭方先生唱的時候,就背著手站在側幕那里,聽了一會,扔下了一句話,‘也沒什么呀’!”

  臺下的觀眾有點興奮了,這句話放在兩個大角兒的身上,還不得打起來啊!

  裴琰之微微一笑,說道,“當然了,譚鑫培先生當時的地位,還有心情,說出這樣的話沒什么可以指摘的,你讓前輩在那等著你,面子上肯定是過不去的,說兩句牢騷話也是應該的,而且譚鑫培先生在后來,也公開的表揚了梅蘭方先生,說怹是塊唱戲的好材料。

  不久以后,這二位就搭班唱戲了,六十五歲的譚鑫培先生提攜十九歲的梅蘭方先生,唱了《四郎探母》《汾河灣》這些戲,所以,這件事也給梅蘭方先生后來成為這么大的藝術家奠定了一個非常重要的基礎,京城的‘京劇大王’譚鑫培先生親自為怹背書,那還了得嗎,這種梨園行的情誼,合作的關系,老前輩提攜晚輩的事情,在梨園行非常的多。

  后來,我師爺馬聯良先生出科的時候,梅蘭方大師就已經是紅遍了大江南北,有伶界大王的稱號了,有一次在京城,一出義務戲,唱全本的《龍鳳呈祥》,馬聯良先生的喬玄,梅蘭方先生的孫尚香,按提調規定每人只演一角,但是等馬聯良先生唱完下去之后,梅蘭方先生親自找到提調,要求馬上加水牌子,煩請馬聯良先生來趕一個魯肅,可見馬聯良先生在梅蘭方先生心中的地位不一般。”

  裴琰之說完之后,坐了下來,笑著說道,“為什么我剛才一定要站起來呢,畢竟說的這三位中有兩位都跟我有密切的關系,我馬派的傳人,馬聯良先生是我的親師爺,而我又學了梅派,雖然我師父梅文玖先生的師父并不是梅蘭方先生,但是怹也是梅派的傳人,梅蘭方先生也是我的師爺,所以,提到這二位大師,我這小輩可不敢坐著說!”

  裴琰之這種尊師重道的表現,也是得到了現場所有人的肯定。

  李蛋沖著王建國撇了撇嘴,說道,“看見了嗎,人家能成功,不是沒有原因的,尊師重道,這是做人最基本的原則!”

  王建國撓了撓頭,說道,“咱倆這關系,你也用不著尊敬我啊!”

  李蛋用小眼睛掃了他一眼,沒好氣的說道,“滾蛋!”

  裴琰之笑瞇瞇的說道,“所以大家可以看到,從譚鑫培先生到梅蘭方先生,再到馬聯良先生,京劇的這些名角兒的舞臺生涯從來都不是獨角戲!”

  裴琰之坐直了身子,一本正經的說道,“角兒之所以能夠成角兒,一定是先受人提攜,而后成就他人,因為我們的前輩們都能夠提攜后輩,而提攜起來的后輩成功了之后,還會惠及后人,這就是我們京劇傳承不斷的原因!”

臺下的觀眾為裴琰之的精彩演說鼓  !)(第3/3頁)

  掌叫好,裴琰之用兩則故事讓大家知道了京劇界薪火相傳到如今的原因,就是因為這些受人恩惠的大角兒們,能夠毫不藏私的提攜后輩,所以,才有了如今京劇界一枝獨秀的景象。

  “裴老板說的太好了,我覺得咱們華夏很多古老的東西消亡了都是因為傳承人心胸不夠開闊,老有一種‘教會徒弟餓死師父’的心理,這才讓咱們的很多傳承越來越弱,越來越少!”

  “沒錯,就說武術吧,當師父的總是對徒弟藏一手,那個殺手锏就是不教,美其名曰要好好的看看這個徒弟的品性,否則教出了一個白眼狼,就成禍害了,結果師父死了,這個殺手锏也沒了,傳承不下去了,現在的武術你看看都成健身運動了!”

  “可不是嗎,過去很多的東西失傳,就是因為師父不肯教,教會徒弟餓死師父,這種想法根深蒂固!”

  “還是京劇界最為開放,難怪能夠成為華夏第一國粹,就是因為那些大師們都是心胸開闊之人,在教授徒弟的時候絕對不藏私,如果你能夠青出于藍,那為最好,所以那個年代才會出現那么多的大師藝術家,創立了那么多的流派!”

  “是啊,京劇界雖然說也是門派林立,但是從來不會拒絕自己的徒弟去拜別人為師,只要是專心學習京劇,師父就不會攔著,你就想裴老板,我就覺得他的師父高峰先生非常的通情達理,讓他拜師韓平正先生,后來又拜師梅文玖大師,就是因為有這樣大公無私的師父,裴老板才有了現在的成就!”

  臺下的觀眾們都是瘋狂的討論著,因為裴琰之剛才的這一番話實在是太過于振聾發聵,是對過去一些非常不好的陋習的抨擊。

  看著臺下觀眾們的熱情,裴琰之在臺上也是微微一笑,繼續說道,“好了,咱們繼續往下聊,經過了前面的歷練,你真的成為了一個角兒,必須得怎么樣啊?”

  裴琰之掃了一下臺下的觀眾,笑瞇瞇的一豎大拇指,說道,“自立門戶!”

  這種說法讓臺下的觀眾也是會心一笑,現在的裴琰之就是自立門戶了,雙慶班的班主。

  裴琰之笑著說道,“這個其實是京劇演員在梨園行發展的必經之路,你看過去的那些大角兒們,都有自己戲班,就算跟別人搭班,成熟了之后,肯定是要出來自己成立戲班的,這個其實就是角兒的心態,你想要成為一個角兒,你就必須要有這個唯吾獨尊的心態,如果你沒有這個心態,也許你能成為一個角兒,但是你絕對成為不了一位大師。因為每一位大師,都代表著一個流派的出現,或者一個流派達到了巔峰。

  而且,說句實在話,不想出去自立門戶的演員不是好廚子!”

  “噗嗤”,什么鬼騷話!臺下的觀眾被裴琰之的忽然不正經給逗得哈哈大笑。

  裴琰之笑著說道,“是的,每一個京劇演員的心中都有一個老板夢,誰都想當老板,這是肯定的,那種感覺,我來給你們描述一下!好比說今天要唱一出戲,晚上七點半開戲,五點鐘之前那,在后臺,你的跟包就已經把你的鏡子,紙,水,酸奶,巧克力,刷子,粉撲,眉筆,眼筆全都在桌子上碼好了,你慢慢悠悠的來到鏡子前面,看著鏡子里的自己,先抹點潤膚油,畢竟我們也是靠臉吃飯的,這張臉也是要好好保護一下,我們的化妝品也是很貴的。

  然后拿起粉撲開始在臉上撲粉,這個過程其實就是一個入戲的過程,一邊化妝,一邊就會把今天的戲在心里先過一遍,化完妝之后要開戲了,一般角兒的戲不會一開始就上,所以等一會等到快要上場的時候,開始慢悠悠的來到換服裝的那間屋子,到了那里,我也不用動手,我只要張開雙手,一群人就過來把我給扒了!”

  猝不及防的開車,讓全場觀眾頓時噓聲一片。

大熊貓文學    從戲曲大佬到天王巨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