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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九章 京劇沒落的原因

  王珮虞一臉沉重的點了點頭,說道,“是這樣的,我們接受的很多的梨園家規,教訓,這是其中非常重要的一部分,因為,說實話,唱戲的孩子基本上文化水平都不怎么高,但是行業自尊心,或者說對自己咬牙吃苦的這個勁頭,非常了不起,有的時候,真的是我看到有的老演員,在臺下腰間盤突出,坐在那都滿頭大汗的,但是一上臺,那精氣神,讓你根本就看不出他在臺下已經疼的是那副模樣了!”

  竇文滔點了點頭,說道,“現在咱們這個京劇的文化是非常有意思的,就這個戲班子文化,什么王不見王啊,不能同臺!”

  這話一出,裴琰之和王珮虞也是相視一笑。

  竇文滔繼續說道,“因為我現在聽一些導演跟我說啊,他說華夏這個戲班子文化是影響深遠的,你看現在的電影,電視劇,他們認為,這就跟華夏的戲班子的文化一模一樣,什么c位,什么男主女主,大明星不會去給你演什么配角的,海報上的位置和大小,最后還必須得有一個說了算的,要么是導演,要么就是主角,大家都要以他為尊,這樣,電影啊,或者電視劇的拍攝才能非常順利的進行下去!”

  竇文滔說完看向了裴琰之和王珮虞,問道,“你們二位,對這個有什么感受嗎?”

  裴琰之沖著王珮虞示意了一下,讓她先說,王珮虞微微頷首,說道,“這個感受就太深刻了,畢竟我們京劇,就是角兒的藝術,劇團賣的角兒,觀眾們來聽的也是角兒,一出戲就是圍著角兒在轉,為什么大家叫我虞老板呢,其實這是對我的一種尊稱,我其實算不上老板,琰之這才是真正的裴老板,畢竟人家現在是雙慶班的班主,這是正兒八經的老板!”

  裴琰之笑著說道,“虞老板客氣了,我這個雙慶班就是小打小鬧罷了,說到老板,其實這是過去對于角兒或者戲班的班主的尊稱,而且這種尊稱只是在戲班里才有,其他的藝術行當里很少出現這樣的稱呼,什么叫老板,就是下面這些人都指著你吃,貼出你的名字去,就能有人買票,這才叫老板。”

  王珮虞笑著說道,“我們現在主要已經成為國家的院團,很少有自己能夠成立班社的,所以老板這個詞也基本算是絕跡了,琰之這也算是這么多年,第一個獨立挑班的京劇老板了,其實每一個京劇人都非常的羨慕他,因為我們的心中都有這種老板的情懷!”

  竇文滔笑著說道,“我覺得你確實有一段時間,在電視上出現的頻率非常高,而且有這么一種跟體制在較勁的感覺,當初你二十四歲的時候,就已經是魔都京劇院一團的副團長了,年少成名,那個時候覺得自己是角兒了,就想要自己出去挑班,但是這個是需要觀眾的支持的,所以,你才會在各大綜藝頻頻亮相,而且還有了自己的節目,希望更多的人知道你,認識你!”

  王珮虞苦笑著搖了搖頭,說道,“那個時候真的有點飄了,感覺自己已經算是個人物字號了,就想要出來自己挑班,像過去的那些老板一樣,但是時代不一樣了,這個時代,除非你能像琰之這樣,有著深厚的背景,還有著雄厚的資金,你才能脫離了那個圈子!”

  竇文滔問道,“那你遇到了問題是什么呢?”

  王珮虞嘆了口氣說道,“沒人合作啊,因為我可以走,但是我不能一個人自己唱戲吧,我需要配戲的演員,我需要劇場,我需要媒體給我宣傳,但是這些,都是體制內的,以我的能力,根本不可能打破這個的!”

  馬未嘟問道,“你的意思是現在這個戲班子是不適合現在了嗎?”

  王珮虞搖了搖頭,說道,“那種純粹的戲班子在今天是不合適的,你看現在也有不少有著個人名稱的那些京劇團,其實大多數還是要和體制內聯合的,像琰之這種完全獨立出來的戲班子,也只有他這么一個了!”

  裴琰之笑著說道,“我這個戲班子能成立,主要還是靠著幾位師父的威望,和各位師兄師姐的幫襯,我就是一個甩手掌柜的!”

  又開始了,裴·不裝不舒服·琰之再次的上線,三人不約而同的翻了個白眼。

  裴琰之嘿嘿一笑,說道,“其實戲班子在現在不適合出現的原因也很簡單,這就是市場需求的問題!”

  竇文滔饒有興趣的問道,“這又有什么說法呢?”

  裴琰之正兒八經的說道,“現在京劇有些沒落的原因有兩個,第一個是演員,現在的演員大部分都沒有那種生活的窘迫,學戲之后,進入各個劇團,每個月演固定的幾出戲,然后拿固定的錢,旱澇保收,餓不死,但是想大富大貴也不容易,所以,很多京劇演員就開始變得懶散了,因為我唱戲不管唱的好不好,一個月就拿那么多的錢,唱的好了,也是這么多錢,唱的一般了也是這么多錢,最重要的是,下面的觀眾又不是聽我來的,我唱的好壞,觀眾們也不會在乎的,久而久之,大部分京劇演員都喪失了動力,沒有了動力,京劇就裹足不前了!”

  三人聽了之后,也都是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裴琰之繼續說道,“第二個問題就是觀眾,我們現在已經沒有天天都想來聽戲的觀眾了,清末民初的時候,為什么京劇會火,就是因為在京城里,有一大批無事可做的閑人們,這些人就是八旗子弟,他們不事生產,每個月都有錢糧發下來,每天無所事事,茶館酒肆,什么地方都去,唱戲的院子那更是他們的常去之處,這些人又有錢又有閑,才讓那個時代成為了曲藝最鼎盛的時期。而現在,哪有那么的閑人啊,大部分人每天工作完了,回到家,吃點飯,洗洗就要睡了,誰有功夫出來聽戲啊,所以現在大多數的劇團,只會在周末的時候安排一場演出,平時的時候,演出都沒人來看,除非送票!”

  一說到送票,三人都是一臉苦笑的搖了搖頭,這個送票可以算是對藝術行業最大的打擊了,就像免費對正版的打擊一樣,因為當人們習慣了免費之后,你收錢就成了大逆不道的事情了。

  王珮虞點點頭,說道,“確實跟琰之說的差不多,現在很多曲藝形式都是如此,觀眾們沒時間來看,演員們也消極怠工,這就是個死循環,演員越消極怠工,觀眾們就越不來看,因為觀眾也不傻啊,你賣不賣力氣人家還能看不出來嗎,臺上你的動作緊不緊,嘴皮子有沒有勁,唱的賣不賣力氣,觀眾們都是明眼人,騙一次兩次行,第三次人家就不來了!”

  馬未嘟笑著說道,“用現在的話說,京劇演員的流量根本沒法跟明星們比!”

  竇文滔則是哈哈一笑,說道,“不過,京劇界不是還有琰之這樣的流量大咖嗎!”

  三人看著裴琰之,也是哈哈大笑,確實,裴琰之現在的流量,任何一個明星都是望塵莫及的!

  裴琰之搖了搖頭,笑著說道,“我這也是不得已而為之啊,你要知道,畢竟京劇是一個舞臺的藝術,任何的舞臺藝術,就代表著他肯定是小眾的,這個是沒有辦法的,所以,我不能從舞臺這方面入手,只能從我這個京劇演員的身上入手了,我無法讓更多的人去喜歡京劇,倒不如讓更多的人先喜歡上我,然后再通過我去喜歡京劇,這是我的想法!”

  王珮虞一臉佩服的說道,“這是一個非常好的路子,現在電影電視的崛起,其實就是走的這個路子,流量明星當家,只要讓大家先喜歡上這個明星,然后這個明星演的電影啊電視啊綜藝啊什么的,都會有很多他的粉絲來觀看,這就是一種流量效應,所以,琰之的這種做法非常好,你看,現在喜歡京劇的年輕人越來越多,不可否認,這就是琰之這幾年帶來的成果!”

  裴琰之笑著說道,“不敢當,我只是盡了一個京劇演員的綿薄之力而已,老祖宗留下來的瑰寶,不能就這么丟了啊,看著我的三位師父還有我父親都一把年紀了,還在為京劇的發展費心費力,我就覺得我應該為這門藝術做些什么,不說帶動吧,起碼也要有些震動才行!”

  竇文滔問道,“對了,現在有不少人都有這么一種觀點,就說現在京劇已經沒落了,看的人越來越少了,你們是怎么看的呢?”

  王珮虞沖著裴琰之點了點頭,讓他來說一下這個問題。

  裴琰之點了點頭,其實不說在座的這四個人里,就算是整個京劇圈,只有他才是真的有資格評論京劇的發展,畢竟他是真正見識過那個京劇最為鼎盛的時期。

  親眼見過和聽說過,這是兩個完全不一樣的世界,不管你再告訴一個人這座山有多么的險峻,讓他看多少的照片和視頻,都不如讓他到那里去看一眼,勝過千言萬語。

  裴琰之淡淡的說道,“沒落是肯定的,任何事物都是如此,盛極而衰,不會有什么藝術形式可以永久保持長盛不衰的,從古至今,你們能說出一個來嗎,看得人越來越少,也是肯定的,就跟我剛才說的一樣,沒有那么的閑人了,所以觀眾就少了,但是京劇絕對不會滅亡的,因為傳承在,喜歡這門藝術的人是不會絕的,喜歡看這門藝術的人也是不會絕的,雖然現在電影電視劇很多,但是這些無法替代京劇在一些人心中的位置!”

  竇文滔有些好奇的問道,“現在有很多人喜歡看電視,看電影,但是我從來沒有見過誰有那么大的癮的,不過我聽說過去的戲迷,我聽說過很多的這個掌故,譬如說當年著名的民國四公子,張伯駒,齊如山,或者說清末的那些親王,他們最大的夢想,我不管花多少錢,我也要請余舒巖,請梅蘭方,來跟我一起搭一出戲,這輩子就滿足了!”

  王珮虞笑著說道,“這個就是過去的叫做票友!”

  竇文滔問道,“對,對,我老是聽人說票友票友的,到底什么是票友啊?這個詞是怎么來的呢?”

  裴琰之笑著說道,“這個是有來歷了,據說當初在乾隆年間,京城流行一種叫做‘清音子弟書’的曲種,說是八旗子弟所創,清朝的八旗子弟到各地去唱這個曲種,為了給清廷做宣傳,也不要錢,而且需要有清廷發下來的龍票為證,到后來,大家把這種喜歡唱戲,但是不以唱戲為生的愛好者們,稱為票友,還有過去八旗子弟都有一個固定的排練和演出的地方,被稱為票房,后來京劇就沿用了這些個稱呼。”

  竇文滔和馬未嘟對視了一眼,不由得嘖嘖稱奇,果然家學淵源,不管什么都難不倒他。

  王珮虞淡淡的說道,“京劇的這個票友啊,是一個非常特殊的群體,過去的老票友我不清楚,我就說說現在的票友,他不見得進劇場看戲,因為票友他都有一種自矜,他會覺得他的榮耀不是去看戲,他的榮耀是他也會唱你這個名角兒的戲,以及我可以不買票看你的戲,但是我可以請你吃飯,或者可以成為你的入室弟子,這是票友們覺得最榮耀的事情!所以,這是一輩子的事,迷上戲就是一輩子的事,就像您剛才提到的張伯駒先生,他這輩子只聽余舒巖先生的戲,別人的戲他不聽!”

  馬未嘟有些感慨的說道,“我覺得好像只有華夏的這些曲藝,才會有這種票友的存在,你就像國外的歌劇,他不會有哪個歌迷說我的愿望就是上臺和帕瓦羅蒂一起唱一段,好像并沒有這種說法,你喜歡哪個電影演員,夢想就是和電影演員一起演出戲,當然這些也有極個別的,但是好像并沒有哪一個藝術形式能像京劇這樣,有那么一大批的票友群,這個是太難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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