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臨海市高新區。
某處大型商場前的廣場上行人如織,隨處可見約會中的年輕情侶,還有帶著小孩的父母,以及那些一起結伴出來玩樂的學生們。
廣場中央的人工噴泉邊,楚雪撐著一把太陽傘,一手拿著手機,不時向四處張望。
“你在哪邊?我已經到了,怎么看不到你。”
她臉蛋柔美,皮膚白凈,穿著黑色T恤和白色七分褲,簡單的搭配卻完美襯出身體的曲線,將青春的美好展現得淋漓盡致。
加上一副恰到好處的眼鏡,更是增添了一份難得的書卷氣,站在那里吸引了不少雄性的視線。
“美女,交個朋友?”
正在楚雪打著電話的時候,一道輕佻的聲音在她背后響起。
聽到這種聲音,楚雪眼中頓時閃過一抹厭惡,盡管她早已不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了。
不過對于這種人,她也早有了應對的心得。
“抱歉,我在等男朋友…”
只是還未等她說完,當看到說話的那人后,她臉上的客套頓時就消失不見。
“要死啊你!”
楚雪舉起手里的太陽傘就向李悼打去,一臉的咬牙切齒。
李悼哈哈一笑,一個抽身就躲了過去,調侃道:“楚美女什么時候談的男朋友?也不介紹給老同學認識認識?”
回答他的是楚雪的一個白眼。
“你剛在哪兒的,我怎么沒看見你?”楚雪問道。
“喏,在商場里面買了點東西,總不能空手過去吧。”李悼提了提手上的包裝袋。
“你才給我打電話的時候我就到商場出口了,就是你一直盯著馬路看,所以才沒看到我。”
“難怪,我說怎么找不著你…”
楚雪手上也拎著東西,這是她在出發時就從小區附近買好的水果。
兩人一邊說著,一邊向路邊走去。
他們今天是去探望盧倩倩爸爸,另外將李悼“募捐”來的那筆錢送給盧倩倩。
這件事在幾天前就約好了,只是楚雪那時候和家人出去旅游了,直到昨天才回到臨海市,所以才拖到今天。
來到路邊攔下一輛出租車,兩人都坐進了后排,報出醫院名稱后,司機就踩下油門開向了醫院的方向。
“對了,你問到盧倩倩的新號碼了嗎?”李悼問道。
“沒,問了幾個同學都不知道。”
楚雪搖搖頭。
她昨天才從外地回來,也沒在這事上花太多時間。
“不知道這會兒她在不在醫院這里。”李悼看了下手機,這會兒上午九點半不到。
如果有盧倩倩的手機號,就能打電話確認一下了。
“應該在,現在還沒到酒店忙碌的時候。”楚雪湊過來看了一下他手機上的時間,“反正她爸爸肯定在醫院。”
說話的時候,少女的體香也隨之傳了過來。
感受著胳膊上的柔軟,李悼不由看了楚雪一眼。
楚雪也意識到了自己和李悼身體之間接觸似乎有點過于緊密,臉上微微一紅,很快就坐回了原處。
車內也一時安靜了下來。
十分鐘后,出租車來到了醫院,停在了醫院大門外的馬路邊。
兩人提著東西下了出租車,一路往住院部走去,住院樓位于門診大樓后面。
這會兒上午正是醫院最為繁忙的時候,到處都是過來看病的病人及陪同家屬,門診樓掛號的窗口排了很長一段隊伍。
他們很快穿過擁擠的門診樓,來到后面的住院樓,住院部這邊雖然沒有門診部那么多人,往來人員卻也同樣不少。
加上這還是老住院樓,建得較早只有三部電梯,三個電梯幾乎每一層樓都要停一次,兩人愣是等了好幾分鐘才等到電梯來到一樓。
要不是身邊還帶著楚雪,李悼早就從樓梯上了八樓了。
好不容易坐著電梯來到八層,當他們來到上次那個病房后卻發現病床上空蕩蕩的,用隔絕灰塵細菌的防菌膜給包裹了起來。
“怎么回事…盧叔叔出院了?”楚雪奇怪說道。
說完她自己就搖了搖頭。
癌癥晚期這種東西根本不存在出院這一說法,就是靠醫院給患者吊著一口氣,出院就等于宣布放棄治療隨時等死。
“可能是轉院了吧。”李悼看了看空床,“我去找人問一下。”
他正準備去護士臺那邊詢問,恰好一個護士從對面走了過來。
“你好。”李悼喊住了那個護士,指了一下那張病床,“請問一下,那張病床上的病人是轉院了嗎?他姓盧,半個月前就住在這里。”
護士順著他所指的方向看了過去,在看到那張病床后,臉上就微微一變,等到李悼說出病人的姓氏后,那種變化更加明顯。
“你們是…”護士看著兩人,語氣有些遲疑。
“我們是病人女兒的同學。”李悼看著她的神情變化,隱隱覺得有種不好的感覺。
聽到他們只是盧倩倩的同學,護士神色微微緩和了一些,她看了看左右,等一個病人家屬走過去后,才低聲說道:“那個病人不是轉院…他死了。”
李悼臉色不由一變。
“什么?”
楚雪低聲驚呼,一臉的震驚與措手不及。
“不是說還能再撐一段時間的嗎?怎么這么快…”
上次來醫院探望的時候,她和盧倩倩聊過這方面,知道盧倩倩爸爸至少還能再撐兩個月,情況樂觀的話,時間還能更長一點。
但現在才過了半個月左右。
“那個病人是自殺。”護士搖了搖頭,“二號夜里,他自己從病床爬了下來,推開窗戶…”
她沒有再說下去。
“…自殺,為什么?”楚雪下意識問了這一句,但說出來后她自己就沉默了。
因為這個問題不需要答案。
李悼不由望向了病房里的窗戶,仿佛看到了一個身患絕癥的中年男人為了不再拖累自己女兒,艱難地從地面爬上窗戶的決然背影。
“你們這里有我同學的聯系電話嗎?”李悼深吸一口氣,壓抑心中的情緒,“她之前換了手機,我們沒有她的聯系方式。”
“有的,你們跟我過來。”
護士轉身向前走去,兩人跟在了后面。
很快來到了護士臺這邊,護士在下面翻找了一會兒,沒一會兒便找出了盧倩倩的聯系方式。
護士臺那邊人比較多,兩人來到了無人的樓道里。
“你來我來?”李悼看著手機號,望向楚雪。
“還是我來吧。”
楚雪拿出手機,撥打起了那個手機號。
可能是手機不在身邊,過了二十多秒才有人接通了電話。
“喂,倩倩嗎?對,是我…別哭別哭…”
還沒說幾句,電話那邊就響起了哭泣的聲音。
楚雪本來還在勸著,結果勸著勸著,她自己眼睛也紅了,跟著啜泣了起來。
李悼俯在窗臺上,靜靜地看著下方的景象。
住院大樓每層高度大概在四米,八層樓就是近三十米的高度,三十米高的半空,除非運氣好到爆炸,不然任誰都難逃一死。
更何況身體機能破壞得差不多的癌癥晚期患者了。
生命真是脆弱。
李悼心中莫名冒出這樣一個念頭。
兩個女生沒有聊太久,或者說沒有聊到李悼想象中那么長時間,大概不到二十分鐘左右,她們就結束了通話。
打完電話后,楚雪還紅著眼睛。
“盧倩倩這會兒在哪?還是那個酒店嗎?”李悼將口袋里隨身攜帶的一包紙遞給楚雪。
“她已經不在那個酒店了。”楚雪搖了搖頭。
“她有一個在國外的堂叔回來了,準備等給她爸爸料理完后事后,就把她也接到國外去,那些欠下的外債,堂叔也都幫她還了。”
“她還有一個國外的堂叔?”李悼微微一愣,“之前怎么沒聽她說過。”
聽起來還挺有錢的,能幫盧倩倩一下子就還清那幾十萬債務,一般家庭肯定不可能這么簡單就做到。
不過這么有錢的堂叔之前怎么沒出現,不然盧倩倩爸爸也不會跳樓自殺了。
“她堂叔出國十幾年了,從來都沒有音訊,一直都以為他死了。”楚雪說道:“四號的上午剛回到臨海,這才知道他還活著。”
李悼一陣無言。
盧倩倩她爸爸二號晚上跳樓自殺,四號上午多年沒音訊的堂叔就回到了臨海,僅僅相差一天多的時間。
真是造物弄人。
“已經十點了,是直接回去嗎,還是等會兒一起吃個午飯再走?”
來到醫院大門外的馬路邊,楚雪看了一下手機的時間,看了一眼李悼,刻意用一副不經意的語氣說道。
現在才十點,吃午飯當然太早,怎么都要等到十一二點的時候才差不多。
至于中間這一兩個小時,自然就任兩個人隨意安排了。
可惜她的心思用錯了目標,李悼完全沒察覺到她話語中的其他意思。
他低頭看了一眼時間,搖頭道:“我還有其他事,既然不用去看盧倩倩那我就先走了,下次有機會我請你吃飯。”
說著他就對一輛剛下客的出租車招起了手,出租車慢慢開了過來。
“…那好吧,下次。”
楚雪只好擺了擺手。
等到李悼坐進出租車,出租車開走之后,她才跺了跺腳,咬牙低聲罵起了李悼。
李悼并不是楚雪想的那樣裝傻充楞,而是真的沒有注意到她話中的暗示。
他確實還有其他事要去做,而且頗為重要。
那就是收購遺留物。
經過幾天的催促,楊吏終于給他一個確切的答復,答應給他介紹一個出“貨”的賣家。
原本約定好是在下午見面,不過既然上午已經沒事了,李悼便不打算拖到那時候了。
不過楊吏這幾天不在臨海市,出去辦事了。
本來他的意思是讓李悼緩幾天,等他回來后一起去見那個出貨的賣家,但李悼不打算等下去,準備自己去完成交易。
“小悼,你是王世堂的子侄,我和王世堂多年的朋友,把你也當晚輩看待。”
電話里,楊吏語重心長地說道。
“遺留物這一行的水真的很深,你自己過去被人怎么坑的都不知道,最好等到三天后我回到臨海,到時候陪你一起過去看看,幫你掌掌眼,以免被人當凱子宰。”
李悼笑了笑,說道:“楊叔不用擔心,我就是過去看看,到時候買不買還不一定。”
他可以通過感應潛能氣息的方式來判斷遺留物的真假,根本不用擔心被騙。
或者說遺留物的真假對他來說根本無關緊要,就算是真的遺留物,沒有潛能氣息的話對他來說也是一無是處。
“我剛剛和賣家通了電話,他說只接受現金交易,還說從來都是這樣,是真的嗎?”李悼問道。
“確實是這樣…我明說了吧,小悼。”
楊吏在那邊猶豫了一會兒,說道:“他們是發死人財,也就是盜墓的,一個個都不干凈,所以只接受現金。
這些人手里最容易淘到好貨,但是和他們做買賣也很危險,因為很多人都不守規矩,喜歡下黑手。
要不是你一直催促我,我絕不會介紹這種人給你認識。”
李悼頓時恍然。
原來是盜墓的,難怪只接受現金交易了。
現實中的盜墓可沒有影視作品中描繪的那么美好,就是一群為了利益不擇手段的犯罪份子罷了,其中不少人手上都沾著人命,屬于危險人物。
“謝謝楊叔提醒,我會注意的。”
了解到想要的信息后,李悼便掛斷了電話,對接下來的交易也更多了幾分期待。
既然賣家是盜墓的,那么出手遺留物是真品的幾率就又大上了很多。
至于危險?那不是他需要考慮的問題。
二十分鐘后。
出租車壓過路面上的污水坑,濺起大量污水駛向了遠處,李悼背著一個單肩黑色挎包,拿出手機撥起了賣家的電話。
這里是慶漁區很有名的一個,年年都說要拆遷,年年都拆不了的城中村,放眼望去,到處都是大量的各種違建住房。
不過住在這里的本地人很少,絕大部分都是租房住的外來打工者,里面人員混雜,非常混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