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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背后

  方如山心中頗為佩服高寒。

  這個年輕人當真是天資橫溢,明明氣血之力積蓄微不足道,更談不上用氣血強化肌肉、增強力量體質,無論力量還是抗擊打能力,都與自己相去甚遠,可偏偏能與自己拼成勢均力敵,只能說對方的實戰能力遠勝自己,真不知道他小小年紀,是如何練出這樣實戰能力的。

  若是再過些年,這位高寒小朋友氣血積蓄足夠,肌體強化一遍以后,方如山覺得哪怕自己的硬功再強幾分,也肯定不是他的對手。

  不過,現在對方既然放棄了凌空下擊的優勢,那對自己的威脅就約等于零了。

  再靈動敏捷的拳法,打不動自己,那也是贏不得。

  所以,方如山腳下愈發沉穩,拿捏氣血沉于丹田,一步步穩扎穩打如山移岳轉,雖然移動速度不及高寒前沖速度的三分之一,可整個人露在外面的手腳皮膚,隨著腳步漸漸轉為青黑——正是‘鐵身功’練到近乎爐火純青境界,才會出現的異象。

  比起方如山端正嚴謹的沉重腳步,高寒在前沖中卻帶著幾分悠然自若。

  他身形飄逸、忽左忽右,腳步落地無聲,脊柱彈動身形起伏,就好像一只獵豹輕松奔跑。

  腳踏實地的高寒,身形靈動之處,要遠遠勝過身懸半空,全無借力之時。

  所以,高寒也對這一戰充滿信心——剛才身懸半空,對方都奈何自己不得,如今自己腳踏實地,雙方的靈活性更是拉開一個級數。

  兩名對自己抱有強烈信心的武者,在接觸的一瞬間,只攻不守,各自全力出手。

  別看高寒身法更快,可接觸的一瞬間,搶先出手的卻是方如山。

  方如山一步踏前中宮直進、右手五指握拳,手肘前推與唇同高,小臂豎立于兩眼正中,然后借著踏步向前之勢,一拳朝前劈下,直劈高寒鼻梁——這是最正宗不過的‘劈山拳’,仗著力大強行搶占中路,用最短路線取得先手。

  只有強者才能直搶中路,走最短的路,讓對方無路可走。

  一力降十會,是武道中顛撲不破的真理。

  高寒身形在前沖中突然下沉、斜轉、側移,臉與對方劈拳距離最短的時候不超過一寸,可就是這一寸距離,便有如天塹,難以逾越!

  世間武道,唯快不破!這也是武道真理。

  于此同時,高寒右手由下而上,側揮如鞭,抽打在方如山因為抬起右臂而露出破綻的右肋下,發出‘啪’的一聲。

  方如山連眉毛都不皺一下,這種程度的打擊,對他來說簡直就是不疼不癢。

  他下劈的右手伸開,五指如刀轉為橫斬,追擊橫移的高寒。

  高寒打他不疼不癢,而他打高寒,卻是很有把握一擊取勝。

  下一刻,高寒左右腳十根腳趾同時摳地,全身上下不動,只靠十根腳趾的力量,身形還保持前傾,整個人卻毫無征兆的后退了四寸!

  這一退,當真像是在施展魔法一般,頓時引起一片驚呼——除非盯著高寒的十根腳趾,不然誰能看出他如何發力后退?

  “氣血如汞——不對!”方如山大吃一驚。

  若是練成‘氣血如汞’的高手,通過體內氣血動蕩,的確可以做到全無征兆的變化重心,但那也僅僅是變化重心,若想真正移形換位,還是得做出配合動作。

  可高寒這一退,身形拳架絲毫未動,整個人就那么平平退了出去,這可不是單憑‘氣血如汞’就能做到的事情。

  說時遲、那時快。

  方如山一掌橫斬,剛從高寒胸口前略過,本來就保持前沖身形的高寒已經再次前撲,一掌輕輕按在方如山胸腹之間,然后在方如山左拳掃到之前,借力后退。

  “且慢!”方如山眉頭一皺,主動叫停。

  “怎么了?”高寒還沒說話,倒是鐵山館的館主,作為裁判的余山同問道。

  表演正在精彩呢,這么一停,未免有些美中不足。

  “高助教剛才那一掌有些不對。”方如山輕輕揉了揉自己中掌的地方。

  他的手剛放在中掌的地方,一片碎渣落下,堅韌的武道服上頓時露出一塊手掌大小的空洞!

  而空洞之后,原本方如山由于運起鐵身功而一片青黑的皮膚,有一塊地方已經恢復了肉色!

  “啊!這是——”便是余山同也吃了一驚。

  怪不得方如山要喊停。

  “好厲害的掌功,你是怎么做到的?鐵身功竟然被你一掌打散——”方如山問道。

  若是高寒不能破防,這一戰還有得打,畢竟方如山力大防高、皮糙肉厚,多挨幾下不要緊,只要打中高寒一次就可以奠定勝局。

  可要是破了防,以高寒的身手靈動,這一場切磋可就毫無懸念了。

  “這是豹形拳中的‘震腑力’,我只是把它應用在拳掌之上而已。”高寒輕描淡寫的說道。

  余山同和方如山同時色變。

  兩邊弟子和攝影師還不在意,但是余山同是高級武者、方如山也是氣血接近大成的中級武者,對于‘震腑力’這個詞語卻是并不陌生。

  ‘震腑力’是虎形拳的秘技,并非豹形拳原創,不過劉放晴作為武道大師,她的武道源流早被人查個底掉,她會‘震腑力’一點也不讓人覺得奇怪。

  震腑力一種錘煉內臟的技巧,是指推動氣血,通過某種頻率震動五臟六腑,從而強化內臟的方法。

  這是一種相當高級的氣血運用法門,是虎形拳練到極高境界,氣血接近盈滿,由練肌體進步到練內臟,才會應用的法門。

  先不說這門秘技練習的基礎是氣血接近大成境界,光是把這種力量從內練轉化為外放,其中難度就要增加三倍以上。

  ‘震腑力’能夠練到外放境界,便是虎形拳第一硬功——虎嘯金鐘罩——的基本功。

  “難怪——”

  “既然高助教能把震腑力練到如此境界,這場比試也不用比下去了,是我們輸了——”

  難怪‘鐵身功’會被對方一掌拍散。

  ‘鐵身功’原本就是利用氣血充塞皮膚肌肉,形成三層不同結構的防御性組織,可以應對鈍器重擊和利器切割,甚至一般的手槍子彈都奈何不得。

  這種強大防御力的前提是氣血充盈在皮膚肌肉之下,形成穩定能量結構,而高頻振蕩的氣血外放攻擊,可以沖擊‘鐵身功’的氣血防御結構,正是‘鐵身功’的克星。

  當然,外放氣血容易,高級武者都做得到,可想讓氣血高頻振蕩起來,卻只有真正的武道大師——或者至少是接近武道大師層次的高級武者才能做到。

  他們當然知道,以高寒的歲數,距離武道大師境界還不知道有多遠,但是高寒氣血能量特殊且稀薄靈動,若是配合極為特殊法門進行操控,做到這一點倒也不是完全不能想象。

  想必這就是劉放晴大師,放他出來挑戰四方的信心所在?

  余山同苦澀的笑了笑,示意攝影師停止拍攝。

  “師父,這錄像怎么處理?”

  等到高寒一行人離開武館,有弟子問道。

  若是鐵山館的人大展神威,這場錄像自然大有用處,不過現在是放晴館高寒大展神威,這錄像的宣傳價值頓時大跌。

  “呼——讓我想想。”余山同坐在辦公桌后面,雙手撐著腦袋,有些頭疼。

  他是一個好武者,卻不是一個好的經營者,能想出借助高寒上門挑戰的機會拍攝宣傳片,已經是趕鴨子上架的超水平發揮。

  “放啊,干嘛不放?”方如山倒是痛快。

  “師叔,您可是輸了,輸給一個年輕人,這傳出去我們也不光彩啊。”一名心腹弟子說道。

  “我輸了怎么了?我們只放前面半段。”方如山說道。

  “————師弟,你這臉皮質量不錯。”余山同抬頭盯著師弟,過了半晌,才贊嘆道。

  “師父傳下的鐵山館都這樣子了,我們還要這臉皮有用嗎?”方如山反問道。

  “——也對!”余山同猶豫了一下,狠狠的點了點頭。

  “這段錄像也不急著放出去,那高寒要挑戰百家,等他打出名氣,我們再把它放到網上,效果更好——反正不要臉了,熱度當然要蹭在最熱的時候。”方如山說道。

  一個月間,高寒連挑十七家武館,與各流派中級武者交手二十四次,從無敗績、名聲漸起,也引起有些人注意。

  不過,沒人認為這是高寒的自發行為,所以,關注此事的人,自然把注意力放到了劉放晴大師身上。

  放晴園,會客堂。

  “放晴先生,您如此安排有何用意?”一名長發披肩的白衣女子,在棋盤上放下一顆棋子,提掉一片黑子之后,隨口問道。

  “不過是出口氣而已。”劉放晴在棋盤另一角放下一顆黑子。

  “放晴先生,如今白玉京暗流涌動,依我看來,此時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女子勸道。

  “什么暗流涌動,不過是些利益之爭,關我什么事?”劉放晴不以為然,繼續放了一顆黑子,說道。

  “放晴先生,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這世界上,大到舉國之戰、小到武道爭鋒,又有什么事不是因為利益而起呢?”

  “呵呵,那你倒是說說,我是為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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