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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裝

  兩名選手在擂臺上一死一暈,頓時引起一陣混亂。

  剛剛跑上來,還沒來得及把李通的尸體運下去的工作人員,不得不放棄搬運李通的尸體,轉身把高寒放在擔架上快速抬走,送去醫務室搶救。

  畢竟一個死人再放一會兒沒什么關系,活人更需要及時搶救。

  “這怎么回事?”有觀眾在臺下問道。

  “他怎么也躺下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剛才就看出高寒選手不太對勁。”

  “嗯,我也看出來了,他根本沒受什么傷,怎么會突然變得遲鈍起來?”

  “我看那個黑子有問題,肯定是他偷偷下了毒。”有觀眾提出。

  “不可能,上場選手要經過全面檢查,不可能把毒藥帶上來。”

  “你怎么知道,高考還有人作弊呢,一場擂臺賽,還能比高考檢查更嚴格?”

  觀眾們議論紛紛。

  向真館其他幾位師兄弟急忙沖下觀眾席,朝醫務人員抬走高寒的方向追了過去。

  “請大家注意,比賽已經結束,請大家有序退場。”裁判的聲音響起。

  “我們要知道這到底是怎么回事。”觀眾席上大多數人都沒動,等著一個答復。

  “這里的情況已經通報給聯合調查組,具體情況,請等聯合調查組宣布調查結果。”裁判柳河才不會在這里下結論:“請大家有序離開賽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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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聯合調查組是組織武道比賽必須成立的一個工作小組,負責處理武道賽前后發生的各種沖突。

  包括但不限于擂臺上出現死亡、比賽前有人暗使手段、比賽后出現后續仇殺等案件。

  在二三十年前,想組織舉辦一次武道會,聯合調查組能忙的飛起來。

  不過隨著近年來社會和平發展,戾氣沒那么重了,大家參加武道賽也都是奔著名利而來,亡命搏殺已經很少,所以聯合調查組通常就是個擺設。

  不過,這次在擂臺上出了人命,不是一件小事,聯合調查組怎么也得運作起來。

  兩個小時以后。

  武道協會大樓第十一層,一間寬敞的辦公室里,周圍的窗簾都已經被拉下,讓房間里一片黑暗,只有投影儀投在幕布上的光線,是室內唯一的亮光。

  柳河按下手中遙控板,視頻定格在李通由拳變指、插向高寒眼眶的那一刻。

  柳河作為這場比賽的裁判,主持的比賽出現死傷,他有相當大的責任,不過也正是因為他是現場裁判,掌握第一手資料,所以由他來介紹事件經過。

  “各位大人請看,選手李通探出手指的動作、惡意非常明確,他企圖通過擊穿高寒選手右眼、并傷害大腦的方式殺死高寒選手,所以我認為高寒選手的反擊非常合理,應該屬于正當防衛。”

  柳河毫不掩飾自己對李通的厭惡——這個人在自己主持的比賽上搞事,自己死了不說,還連累到他。

  “哼,這并不能說明他(高寒)就可以違反規定,在擂臺上痛下殺手。以他的武技,完全可以制服李通,并交給我們進行調查。”一名聯合調查組成員說道。

  所謂聯合調查組,成員分別來自于武道協會、巡檢司和財務部門,分別對應現場格斗情況判斷、法律責任判斷和財務審計。

  這位發言的成員就來自于武道協會,而柳河則是屬于法律系統公證部門人員。

  “不不不,我有理由證明,高寒選手的確有必要痛下殺手。”

  柳河并不慌張,他切換出一份法醫報告。

  “請大家注意這里的幾行字,‘在高寒傷口處發現了少量生物神經毒素;在李通手部皮膚和指甲上,發現同質毒素。’,這說明,高寒選手受到毒素傷害,而高寒選手至今暈厥未醒,也證明他當時的確有必要為自己的生命安全,做出全力反擊。”

  “哦,那毒藥是怎么帶上擂臺的?是安檢人員沒有盡到責任嗎?”

  “根據武道協會楚專家的分析,李通選手練有一種類似五毒抓和毒砂掌的毒功。

  根據武道比賽禁止條例第七條規定,練習毒功的武者參加武道比賽必須事先向組織方進行報備,并預先提供相應解救藥物給組織方作為解救預案。”

  “我剛才查閱了李通選手報備的個人資料,其中并沒有提起過自己修行毒功的事情。”柳河解釋道:“可見李通選手早有預謀。”

  解釋到這里,柳河再次把視頻倒放,回到高寒李通兩人最后交手之前:“請諸位仔細看這里,高寒選手有一個明顯的搖晃動作,他已經受到毒素傷害。”

  “我作為現場裁判,可以為大家復述兩位選手在這段時間內的對話。

  在這里(柳河指著一個鏡頭),高寒選手說道:‘你道一聲歉,就下去吧,我不想在這里殺掉你。’

  而李通選手在發現高寒選手身形搖動了一下之后(柳河指著另一個畫面),說道:‘可是我卻想在這里殺掉你呢!’”

  “所以,依據以上證據,我認為高寒選手擊殺李通選手的過程,完全符合正當防衛要求。”

  柳河竭盡全力為高寒辯護。

  這當然不是因為他對高寒有什么好感,而是高寒擊殺對手的合理性,關系到他這個現場裁判的前途。

  擂臺上出了人命,他這個現場裁判責任不可推卸,但是責任也有輕重之分。

  要是高寒屬于正當防衛,他這個現場裁判責任就輕;可要是高寒被判定為惡意殺人,他這個現場裁判沒能阻止,那就是嚴重失職、要斷送前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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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道協會第九層,第三醫務室。

  高寒躺在病床上,臉色灰敗,雙目緊閉,一動不動,手腕上還插著吊針,身邊有馬社杰、周時遠和霍楓等三位向真館弟子陪護。

  韓猛藍推開房門,走進醫務室。

  她掃了一眼病床上的高寒,輕輕一腳踢在床腿上,讓病床震動了一下,說道:“起來吧!”

  高寒從病床上吃力起身,周時遠連忙上前幫助他坐了起來。

  “事情已經結束了,聯合調查組判定你是正當防衛,你不用裝了。”

  周時遠:“————”

  高寒精神一振,腰肢一挺坐得筆直,哪有半點虛弱的樣子。

  今日上午的一戰,高寒發覺有些不對,但自己其實并不確定是不是中毒,他特意做出中毒的樣子,是為了確定這種異常狀態是不是對方下的手。

  至于擊殺李通之后,裝作暈倒在擂臺上,卻是為了營造一個正當防衛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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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寒整整用了半年的洗身湯,向真館的秘傳洗身湯除了消除疲勞、加強皮膚活性和抗擊打能力之外,也能使人皮膚具備相當的抗毒性,正是黑蝎爪、毒砂掌之類外門毒功的克星。

  說穿了,向真館的洗身湯,其實和蝎甲功抹的藥油是同一類東西,只是檔次更高許多,通過浸泡按摩,藥性作用范圍更深入皮膚深處,除了沒有副作用之外,對體質也有不少好處。

  南海郡是走私的重災區,海星城更是其中一個重要走私據點,不然也輪不到海星城巡檢張強來破獲走私大案。

  與向真館關系密切的顧家,更是傳承數百年的醫藥世家——這等根基深厚的地頭蛇,要說不知道有大規模走私存在,誰信啊?只是他們做的漂亮,從來不親自下場臟了手而已。

  克魯爾島、乃至藍麟大陸各種藥物原材料,就是顧家經營的重要項目——他們只收購,并不親自下場。

  黑尾蝎毒素,就是克魯爾出口的高價值貨物,其主要收購方就是顧家的醫藥集團。而向真館和顧家的合作已經上百年了,別人不知道黑尾蝎和黑蝎功的來歷,向真館還能不知道?

  高寒的洗身湯里就有黑尾蝎毒素成分,只是配藥水平高明百倍,取其利而避其害而已。

  “長得白白凈凈、手倒是挺黑,不過我喜歡。”韓猛藍瞥了一眼高寒:“不過我有些奇怪,你明明可以制服他,為什么一定要在擂臺上直接殺掉他呢?”

  “他要殺我、我就殺他,還需要什么理由嗎?”高寒被韓猛藍問的一怔,反問道。

  韓猛藍和三位向真館弟子都瞪大了眼睛。

  眾人盯著高寒看了半晌,直到高寒都有些不自在了,韓猛藍才緩緩開口道:“你這個脾氣倒和賀師年輕時一模一樣,要是在二十年前的南海郡一定可以混得如魚得水,但是放在現在——是福是禍卻是難說了。”

  在韓猛藍沒說之前,高寒并不覺得自己這種思維方式有什么不對——殺人者人恒殺之,這不是很正常嗎?

  可韓猛藍這么一說,再看看其他向真館弟子的反應,高寒才發覺,自己這種想法似乎與常人不太一樣。

  正常人應該是拿下對方交給巡捕,不到萬不得已,不會自己動手殺人。

  而自己的第一反應卻是親手擊殺對方——這種反應絕不是和平年代長大的人應該做出的第一反應。

  “算了,大哥別說二哥,師父門下弟子——除了二哥和三師兄之外——基本上都是這種脾氣,我也不比你好多少。”看高寒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韓猛藍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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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武道協會大門對面有一間茶館,茶館里一間包廂中,陸明坐在椅子上,透過落地玻璃窗望著武道協會大門。

  “吱嘎——”包廂的們被人從外推開,走進三個人來。

  “東西帶來的嗎?”陸明頭也不回,問道。

  “帶來的,可是老大您要這些東西,是出了什么事嗎?”其中一人問道,他把手里的包放在桌子上,發出金屬碰撞的聲音。

  “小通死了,就在我面前,被高寒打死在擂臺上。”

  “啊!”

  “去召集大家上船離港——陸科,下午五點前,你要把船開到這里。”陸明在地圖上指著海岸線上的一個凹陷處。

  他手指的地方,是一個被荒廢掉的漁村。

  那里有一個簡易碼頭,因為只能停泊漁船,無法停靠大型貨輪,隨著漁業捕撈過度,漸漸被廢棄掉了,只有走私販子才會特別留意這種地方。

  “那您呢?”陸科問道。

  陸科并不是陸明的子侄,只是正巧姓陸,他是陸明的得力手下之一。

  “如果今夜九點前我還沒去匯合,你們就直接開船回克魯爾島去。”陸明說道。

  “老大,其實這事可以交給我們來辦。”陸科才說了半句,就被陸明舉起一只手,打斷了他的話。

  “這事只能我去做。我兒子死了、小通也死了,他們都死在同一個人手里,我要是不能親手報了這仇,以后恐怕睡不好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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