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梅知府此刻十分感激師爺。
這個師爺關鍵時刻還是靠譜的,總是能夠給他提供一些有用的建議。
這個時候向朝廷上書呢,其實還是很關鍵的。
但是福建距離京師距離太遠,一來一回沒有一個月肯定來不及。
所以梅知府向朝廷上書求援只是做個姿態,向鄰近浙江布政司的剿倭大將軍何守義求援才是正理。
雖說何守義和鄭經分管不同的片區,在各自片區負責剿倭。
但也不意味著同袍有難,他不能率部來救。
事實上,天子曾經明確賦予了何守義、鄭經、包括于七在內的三人臨時決斷權力,并不把他們拴死在各自的防區。
這樣也是為了倭寇逃竄時候他們互相扯皮。
只要能夠剿滅倭寇,天子就會感到開心。
深知這點的梅知府已經顧不得許多,立即下令命人火速同時向朝廷和浙江方面求援。
何守義何總兵曾經受過忠王殿下知遇之恩,不可能不救鄭經的。
梅知府心里苦啊,好不容易盼來鄭經,以為盼來了救星,誰知道是個志大才疏的繡花枕頭。
唉,只希望鄭經沒事吧,他可不希望自己的烏紗帽就這樣白白的被人摘掉。
至于剿倭,誰剿不是剿?
如果何守義能夠把福建的倭患也順道平定,那自然是再好不過的了。
梅知府實在受夠了這種擔驚受怕的日子,只想著能夠早些過上安穩的日子。
消息送出去后鄭經的心情安定了不少。
倭寇似乎沒有強攻的意思,因為他們也清楚他們的人數有劣勢,就這么耗著把明軍耗死才是最合適的選擇。
如此一來明軍就陷入到了被動的境地。
島上雖然有倭寇囤積的糧食而且不少,但是分到明軍每個人手里就沒有多少了。
道理嘛很簡單,島上倭寇頂天了一千人。
就按照一千人來算,他們囤積半年的糧食,分到兩萬明軍的手里也只夠吃九天。
而且鄭經還得勻出一些給百姓吃,所以保守估計明軍只能支撐七天。
如果七天之后還沒有援軍來救,明軍將面臨斷糧的的風險。
斷糧意味著什么,鄭經十分清楚。
士兵們一旦斷糧,局面將徹底失控。
到時候肯定會有人想方設法的逃出小浪嶼。
但小浪嶼這個地形地勢決定了逃跑者是死路一條。
而且這會極大的影響明軍的士氣。
試想一支士氣崩潰的軍隊別說主動出擊了,就是死守都難吧。
鄭經此刻情緒已經幾乎崩潰,但還是得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他現在一定不能亂,不能亂。
至少不能表現出來。
何守義何將軍一定會來救他的。
這是距離福建最近的一支水師。
如果何守義不來,鄭經實在想不到還有誰。
福建與浙江毗鄰,走海路的話三日即可到達。
梅知府第一時間派人前往杭州,這起到了決定性的效果。
卻說何守義和浙江巡撫不對付,但是畢竟沒有撕破臉皮。
這幾日他也應邀參加了浙江巡撫魏遠勛舉辦的宴會。
宴會上的來賓都是杭州府的名流,既有文壇雅士,又有豪紳地主。
唯獨只有何守義一個武將。
一群士紳階層中出了一個武夫,顯得極為不協調。
魏巡撫當然也考慮到了這點,他之所以這么做,就是想要羞辱何守義。
如此口蜜腹劍之輩,何守義如何不知。
但他還是沒有表露出來。
這種時候發怒非但對于平倭毫無幫助,還會惹得一身騷。
對付這種家伙就要掌握足夠多的證據,最終一擊致命。
酒宴一開始便有舞姬獻舞。
魏巡撫十分享受的喝著美酒,眼睛一直盯著舞姬婀娜的身子。
這讓何守義對其更加不齒。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
魏巡撫請何守義舞劍,被何守義斷然拒絕,理由是他不會用劍。
武夫用刀,俠客才用劍。
魏巡撫折了面子,打了個哈哈想要把此事掩飾過去。
可誰料這時突然有人求見。
魏巡撫正在氣頭上,便要拿這個送信的人出氣。
他命人把這送信的人叉出去,那送信人卻疾呼道:“巡撫大人萬萬不可,福建泉州急報。您務必要看過才是。”
福建急報?
魏巡撫愣了一愣。
他心道福建急報送到我這里來作甚?
大明的流官向來是各管一攤。
哪怕是浙直總督也管不到福建啊。
要想管福建,那得整出來一個閩浙直總督來。
可這玩意明顯不符合祖制,也會讓皇帝陛下不安。
這泉州知府是腦袋被驢子踢了吧,怎么把奏報送到杭州來了。
他正欲責斥,那信使高呼道:“是忠王世子被困,請求巡撫大人速速派兵救援。”
什么!
聞言魏巡撫一下子站起來。
“你說什么,世子殿下被困?”
何守義也坐不住了,追問道:“事情到底如何,速速說來。”
宴會上的絲竹管弦之聲瞬間就停了,大伙兒都十分識趣的等著信使奏稟。
那信使也不敢耽擱,竹筒倒豆子一般的把情況一五一十的說了。
何守義深吸了一口涼氣,感慨道:“世子殿下既然被困,那本將軍自然應去營救。陛下曾經賜予我臨機決斷的權力,魏巡撫沒有意見吧。”
魏巡撫被何守義嗆了一下,卻沒有辦法反擊。
何守義把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他能夠說什么?
難道他去質疑皇帝陛下的旨意嗎?
“哈哈,本撫自然沒有意見。”
“那好,本將軍即刻出發。”
何守義也不敢耽擱,他深知這種時候情況十分危急。
他早到一刻,鄭經脫困的可能性就會增大一些。
鄭成功對他曾經有大恩,他這條命算是半條都賣給了鄭家。
如今鄭經有難,他是無論如何也要竭力去救的。
救不救的下來是一回事,有沒有拼盡全力是另外一回事。
如果他沒有盡力,不管世人百姓們怎么說,他心里這關是無論如何都過不去的,他也肯定會因此愧疚一輩子。
所以他一定要拼盡全力把鄭經救下來,屆時再想朝廷上書陳說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