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39號污水處理廠內早已不復先前的平靜,槍炮聲、爆炸聲響徹在水庫的上方。
在這寂靜的末日中,讓遠處的居民都可以隱約聽見這里的動靜。
伴隨著眾人的不斷掃射,到了這一會,他們槍口上的紅色光芒也逐漸黯淡,直至徹底消失。
這也就意味著,武器將不再享有禁音的附魔效果了。
不過到了此時此刻,禁音什么的也不再重要,滅鼠人小隊目前最主要的目標,還是要阻止這些變種人沖過來。
好在現在艾什利破壞了斜坡,這導致他們全都被困在了下方的水庫中,一時半會還無法突破他們的防線。
“該死的!我們的彈藥快用完了!不能再繼續拖下去了!咱們必須趕緊撤退!”
安德列亞見到越來越擁擠的變種人,臉色無比難看。
其余幾人的表情和他也差不多,他們怎么也沒有想到,在這水庫下方竟然還隱藏了讓如此多數量的變種人。
先前在酒館內打聽情報的時候,也沒聽說會有這么多。
附近的居民也都以為,這里差不多只有二十來號人就已經是頂天了,但實際上的人數卻是預計的五倍有余。
一百多號變種人,他們根本就沒有辦法解決。
“不能直接撤!這樣他們會追上來的!”
莫里斯一邊瘋狂扣動著扳機,一邊大吼道:
“你們幾個先走,我留下來斷后!這樣可以拖住他們!”
幾人聞言一愣,安德列亞瘋狂搖頭。
“不行!老大!要走也是你先走!我來斷后!你回去之后還有嫂子要照顧!不能死在這里!”
“滾!我是隊長,自然是我留下!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家里不是也有一個女兒么!給我在這里裝什么孤家寡人呢!?快點滾!!”
莫里斯一聲咆哮,當即便將對方的話頭給堵了回去。
他此刻已經抱著必死的決心了。
反正自己都傷得這么重了,跑也跑不快。
那既然這樣,還不如把活命的機會讓給那幾個跟自己一起拼命的兄弟們。
“我…我早就跟我老婆離婚了…女兒由我前妻帶著,沒問題的…”
安德列亞狡辯了一句,但底氣明顯有些不足。
顯然他也知道,以現在的情況來看,讓隊長留下來斷后才是最明智的。
但身為生死與共的隊友,他又怎么能忍心就這么把對方一個人留在這里等死呢?
更何況他們所面對的還是那群吃人不吐骨頭的變種人。
到時候被留下的那人將會是什么下場,這一點只是想想就讓人不寒而栗。
就在幾人還在為了誰留下斷后而爭論不休的時候,一旁的眼鏡哥卻是緩緩放下了槍,轉身朝著一邊的一間小屋子里走了過去。
“魯門!你在干什么!?”
感受到身邊火力輸出的減少,基科驚異地望了一眼眼鏡哥遠去的方向,臉上表情滿是不敢置信。
“他是對的!你們快走!別管我了!我們的彈藥不多了!沒有時間再浪費了!趕緊給我滾啊!!”
莫里斯大吼道。
“法克!法克!法克!法克!法克!”
基科一連怒罵了好幾聲,但腳下卻絲毫沒動。
“轟隆轟隆隆隆”
就在這時候,一連串震耳欲聾的響動突然在眾人身邊響起,就連大地都跟隨著微微抖動了幾下。
這動靜來的太過龐大,又太過突然,讓滅鼠人小隊的獵人們全都是一愣。
不止他們,就連下方正在不斷朝這里匯聚的變種人也跟著停頓了一下,攻勢為之一緩。
“怎么回事?”
安德列亞有些茫然地抬起了頭,想要尋找到聲音的來源。
“快看!是那里!!”
基科指著斜坡邊緣的墻壁大聲道。
眾人趕緊循著他的手勢望過去。
只見在那個斜坡的頂端,正有著兩道厚重的金屬板塊從側邊延伸出來,那些聲音正是這閥門移動時所發出的。
“這是…”
莫里斯神色一變,隨即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臉露驚喜。
“快快快!射擊!射擊!不要讓他們沖上來!把所有子彈都打完!!”
下一刻,他猛然大喝一聲,招呼起眾人繼續朝著那些變種人射擊。
槍聲再次連成一片,這一次比起先前來似乎都要更加猛烈。
基科一開始還有點不明所以,搞不懂這到底是發生了什么。
為什么老大突然就跟打了雞血似的,還滿臉的興奮表情。
但是到了后來,伴隨著那側面的兩扇金屬板的不斷平移,他也終于是明白了過來這究竟是怎么回事了。
原來這根本就不是什么金屬板,而是這個水庫的閥門!
只要等著兩塊閥門被合上了,那么自己等人就可以將那些變種人關在下面,也就安全了!
想到這里,他不禁看了眼小屋子的方向。
在那里,魯門正通過窗戶朝他招了招手,還順便又點了點自己的太陽穴。
基科見狀,頓時深吸一口冷氣。
好家伙,這是在嘲笑自己沒腦子啊!
但他現在卻一點都生氣不起來。
沒辦法,誰要人家救了自己呢。
下方,隨著水庫閥門的閉合,那些腦子更加遲鈍的變種人也終于反應了過來,開始嘶吼著朝著上面沖去。
有些變種人甚至開始用手去拉扯那兩扇閥門,試圖阻擋它們的閉合。
然而,如此龐大的機器又企是人力可以阻攔的,就算他們是變種人也不行。
閥門帶著不可阻擋的勢頭緩慢合攏著,似乎是一扇塔耳塔洛斯之門,馬上就能將下方的魔鬼們給關在地獄。
到了這最終的關頭,滅鼠人小隊的眾人也早已經是紅了眼,火力已經全開,就連基科手里的雙聯爆破機槍都已經快要打廢了。
“啊啊啊啊啊!!”
槍聲、怒吼聲連成一片。
現場一陣混亂,火花映照在每個人的臉上,染上了一抹瘋狂。
“滴滴滴滴”
短暫且急促的聲音響起,原來是魯門走了回來,他朝著下方的斜坡位置丟下了一顆震蕩手雷。
“捂住耳朵!”
眼鏡哥提醒道。
莫里斯見狀,想也不想就一把丟掉了手里的槍,俯身臥倒,兩只手掌死死地捂住自己的雙耳。
“嗡!!”
下一秒,強大的震動席卷而來,恐怖的音波夾雜著空氣將周圍的一切吹飛,
四面八方那堅固的金屬墻壁也跟隨著震動起來,灰塵從其上簌簌落下。
基科趴在地上,有心想要罵上那罪魁禍首一兩句什么,但周圍那漫天飛舞的砂石卻讓他眼睛都快睜不開,更別提開口說話了。
余波尚且如此,那就更不用說下方首當其沖的變種人了。
堵在斜坡口,眼看著就快要沖上來的幾人頓時就被轟了出去,身體在強大的爆炸中四分五裂,連慘叫都發不出來。
后面的人群同樣不好過,被巨大的動能裹挾著向下方栽去,一個接一個,就像是塔羅牌一樣倒下了一片。
“轟隆!”
與此同時,閥門終于完成了閉合,兩扇金屬板塊重重的撞擊在一起,發出一道沉悶的聲響。
“成功了!”
莫里斯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剛才的一連串高強度射擊,讓他本就嚴重的傷勢更加深了幾分。
“滴凈化程序已啟動正在提升水位,請稍候…”
后方,那座小屋子里面突然響起了一道電子提示音。
這是古棱語,但莫里斯卻沒有聽懂,因為說話的不是人,他的通言烙印還不能夠讓他明白機器所表達的含義。
不過到了這時候,即便聽不懂,也不妨礙眾人理解那番話里面所想要表達的意思。
因為在他們耳邊,已經可以清晰地聽見有水流澆灌的聲音了。
很明顯,這是一個凈化污水的水庫,而水庫里最不缺的,自然就是水了。
“吼吼吼!!”
下方的變種人發出不甘的怒吼,但是隔著厚重的金屬閥門,這聲音在傳到滅鼠人小隊的耳中,已然只剩下了微不足道的輕語。
莫里斯的眼神中露出一抹殘忍。
想必,這將會是那群怪物們“最后的輕語”吧。
惡魔,還是呆在地獄的比較好。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
起先還能夠聽見下方有撞擊和怒吼的聲音傳來,但隨著水位的不斷升高,隨著水庫被污水填充滿,那里面的動靜也越來越小,直至最后消失不見。
滅鼠人小隊的眾人圍攏在一起,相視一眼,眼中全是劫后余生的慶幸和完成任務的喜悅,以及一抹不易察覺的心驚。
一下子以這樣的方式滅殺了一百多人,雖然那已經是與怪物無異的變種人,但如此規模的屠殺,還是讓他們的心中感覺到了一絲沉重。
這并不是說幾人產生了同情之類的心理。
純粹只是同為人類——或者說是人型生物——所帶來的那一點負罪感。
不過,一想到這些變種人所做過的事情,一想到這一路走來所見到的景象,眾人心中的那一抹負罪感又頓時蕩然無存。
“魯門!這回你可算是立了大功了!咱們這回能夠完成任務活著回去,還是多虧了你啊!”
基科站在水庫的閥門邊,開始大聲夸贊起了眼鏡哥。
“隊長,我提議等回去之后,任務所獲得的獎勵要有限分配給咱們的有功之臣!這一次我的那份也不要了,全都給魯門好了!”
莫里斯靠在墻邊,正在由艾什利使用隨身醫療箱為他簡單處理傷勢,聞言不禁斜了他一眼,好笑道:
“基科,剛才你不是一副恨不得吃了他的樣子么,怎么現在又主動幫他請功了?”
黑人壯漢頓時臉露窘迫,撓著頭道:
“老大,你是知道我的,我哪能有什么壞心思啊…我當時也是誤會了,以為這小子要一個人逃跑呢…魯門,是我不好,我不該懷疑你…”
他說著又想一邊的眼鏡哥道了聲歉。
后者并沒有將方才的事情放在心上,只是擺了擺手示意無妨。
“好了,魯門的功勞肯定是要給他記上的,畢竟要是沒有他,咱們可能最后都得交代在這里了,更遑論斬殺這么多變種人了。”
莫里斯開口了。
他拿出繁星手機簡單統計了一下這一次的收獲,當計算到最后一共獲取的總積分時,讓他這個隊長也忍不住挑了挑眉。
“75分!再加上任務目標的人數,最后一共是575分!好家伙!這直接就趕上了我們干一年啊!”
他面露喜色,其余幾人聞言也非常激動。
“魯門,話說你到底是怎么發現那邊的開關的?我一開始都沒有看出來這里面還是一個凈水設施呢。”
莫里斯將目光轉向了眼鏡哥,問出了其他兩人的心聲。
魯門此刻并沒有半點居功自傲的模樣,仍舊是一臉平靜道:
“很簡單啊,通過地形還有周邊的設施就可以做出判斷了,最主要的是…”
他指了指一旁路邊的警示牌。
“我們這一路過來,道路兩邊貼滿了這些牌子,就算是用腳指頭想也應該知道,這里面一定是一個非常危險的設施了。”
莫里斯先是恍然,隨即又露出了一個驚訝的表情,問道:
“魯門,難道你可以看懂上面的文字嗎?你什么時候學會的古棱語?”
眼鏡哥推了推眼鏡,解釋道:
“不需要認識字,有的時候解讀一種新的語言,可以通過其出現的環境來進行判斷…”
“尤其是像這種多次頻繁出現的警示牌,配合周圍的水庫環境,再加上上面的圖案,很容易就能夠猜出來那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他說著又指了指一旁的小屋道:
“還有那邊的控制臺,也非常簡單,一鍵式傻瓜操作,看一眼就會,就和游戲里面的一樣。”
眾人聽著他將方才破局的過程給說出來,全都是暗自感嘆,自己這隊友越來越給力了,已然有了成為大佬的潛力啊。
他們這邊正在修整,打算稍后便先行撤離,將這里的情況匯報給星盟之后,再由韋斯定奪要不要過來驗收成果。
然而就在他們沒注意的地方,厚重閥門上突然顫抖了一下,其表面的灰塵輕輕抖動起來,就如同音響上的紙屑那般,微弱且不易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