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這番景象,景恒心中并不曾有半點的欣喜。
雖然對方看上去是在訓斥那個天榜高手,但實際上也是在警告自己。
他能夠感覺到,一股恐怖到極點的意念正鎖定著自己,讓他背后冷汗直流。
就好像是近距離被一只老虎給盯上了一樣,整個人甚至都有一種喘不上起來的感覺。
不,更準確來說,不是老虎,而是比老虎更加可怕無數倍的東西。
景恒知道,那份恐懼的來源就在自己的身后,但是他卻絲毫不敢回頭看,先前的那一眼已經讓他用掉了所有的勇氣。
“不得鬧事,好自為之。”
金錢皮襖男子在訓斥完了慕容遠之后,又將目光看向了一邊動彈不得的景恒。
那一瞬間,他如墜入冰窟,好似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無邊的煉獄,身邊是可怖的惡鬼哀嚎,全身的血液仿佛都要凝固住了一般。
在這一刻,景恒甚至都有一種感覺,自己會不會已經就此死去了,靈魂即將被打入那無盡的火海之中。
好在,這種感覺也僅僅只持續了一瞬間,他馬上就恢復了過來。
“噗通…”
景恒渾身一松,雙腿一軟,跪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呼呼呼呼…”
冷汗早已經遍布了他的全身,好半晌后才如夢初醒一般,從方才的恐怖場景中走出來。
樓梯口安靜了那么一小會,直到那一群同樣在等候的商賈們重新恢復清醒,方才又變得熱鬧了起來。
“咦?方才發生了什么?我怎么突然就跑到這里來了…?”
金錢皮襖男子滿臉的迷茫,顯然是對剛剛的事情沒有了印象。
“不知道啊,我也覺得頭腦昏了一下,好像是睡著了一般,奇怪,難不成是我昨晚沒睡好…?”
“呵呵,杜兄,聽說了你新納了一房小妾,不過為兄還是要勸你一句,這美人雖好,但也要注意身體啊…”
一群商賈們又熙熙攘攘地討論了起來,仿佛剛才的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般。
偶爾有人注意到了跪在地上喘著氣的景恒,想要上前來詢問一下情況,卻被后者冷漠地給拒絕了。
“呵,今天的事情…我記住了…現在先去二樓看看吧…”
景恒自覺受辱,但心中卻不敢多想,生怕又被這些家伙給察覺到什么,只得強行岔開了思路。
如果是換做一般人,恐怕這時候就先回去了,還留在此地,只會徒增笑柄而已。
但是景恒不同,他今天除了來這里參加仙緣大會以外,還有著一個不為人知的目的。
在這個目的沒有達成之前,他說什么也不會輕易離去的。
天寶閣,第十層。
裴老六通過一面陣法注視著下方的景象,將方才所放生的事情盡收眼底。
“哎,這些人,雖相比起普通人來更有震懾力,但是性子還需要磨礪,動不動就想要見血,這可要不得啊。”
他說完便關閉了眼前的陣法,輕輕揉了揉眼睛。
一旁,顏劍通走了過來,說道:
“這慕容遠我與他也算是相識,此人感知過人,號稱‘洞若觀火’,想必也是察覺到了什么把…”
“不過,慕容遠他也正是因為這門功夫,為人變得生性多疑,一有風吹草動就會反應劇烈,也確實太過了一些…”
“其他幾人也都是天榜高手,平日里野慣了,要不我再下去警告他們一番,省的這群家伙又鬧出什么幺蛾子來…?”
裴老六擺了擺手。
“不用了,仙緣大會召開在即,現在事務繁多,你還是去李強李木那邊看看,檢查一下還有什么遺漏的地方。”
“況且…該說的先前都已經給他們說過了,如果還是不能改掉那些壞毛病,那所有后果也應當自行承擔,天元宗可不需要這些連規矩都不懂的刺頭。”
六爺說完便重新閉上了眼睛,開始運轉起天元劍典,以劍氣淬煉內息,帶動靈氣流轉,從而在修煉的同時還能穩定恢復靈力。
顏劍通見此,行了一禮后便退了開來,朝天寶閣外而去。
作為天寶閣現任的閣主,他的身上可是佩戴著能夠自行出入有所樓層的玉符的。
甚至就在前不久,他還順利的突破到了煉體第七重,距離開始真正的修仙又更進一步了。
沒錯,顏劍通現在已經不是普通的外門弟子了,而是一躍成為了六爺的親傳徒弟,乃是天元宗的首席大弟子。
一開始的時候,顏劍通只是按照以往的練武方式,繼續錘煉著自身的武藝。
雖然成為了天元宗的外門弟子,但是他并沒有靈根資質,所以也無法修煉什么仙術,只能繼續習武,希望日后可以在仙門中開啟靈根。
與他同樣的情況的還有來自天元村的少年李木。
可是到了后來,天元宗掌門張小滿賜下了他和李木一套獨特的功法,據說叫做《煉體術》,修習至大圓滿后便可以開啟真正的修仙之路。
而他在嘗試之后,也驚訝的發現,自己竟然在體內感受到了一股別樣的真氣流動,按照書中的說法,這種力量叫做“真元”。
而他卻明白,這種現象似乎和江湖中曾經傳言的“煉精化氣”非常相似。
因為有了武功的底子,顏劍通雖然接觸煉體術的時間還不長,只有短短不到半個月的時間,但是境界卻突飛猛進,已然達到了煉體第七重的層次。
這并不是說明他的天賦有多好,只是因為前二十年的苦練,方才有了讓他飛躍的資本。
這樣的修為,足以碾壓尚處在練氣第二重的李強,讓他一躍成為了天元宗的首席弟子。
只是,顏劍通有些不明白的是,為什么自己修煉的功法境界,和師弟李強有些不一樣。
按照他對于修仙者的了解,從頭到尾修習的境界分別是:
練氣,筑基,金丹,元嬰,合體,化神,渡劫,大乘。
但是在他所修習的功法中,第一個境界卻叫做煉體,而非是練氣。
甚至在后面的兩個境界,書中也有提到,叫做“融合”“心動”。
至于再后面的,顏劍通就不得而知了,《煉體術》這本書中并沒有做過多的說明。
而且最為令他感到不解的是,在這本書中,對于所修行功法之人的稱呼,并非是“修仙者”,而是另一個他從未聽過的新鮮名詞——修真者。
不過,顏劍通雖然疑惑,但也并沒有太過放在心上。
對于修仙這種事情,他純粹就是一個門外漢,如今能有機會踏上仙路,已經是三生有幸了,又哪里會在乎幾個稱呼之類的東西。
反正掌門也沒有理由害自己,自己只要照著對方給的功法修煉就可以了,至于后面的境界是否又會有不同,他也不在乎太多。
不過他所不知道的是,其實壓根就沒有所謂的后面的境界了。
他現在所修煉的這一套體系,是張小滿剛剛通過星盟的修煉方式,再結合修仙功法所新開發出來的,目前僅僅只有三個境界,還沒有后面的法門呢。
這種方式也是包括六爺在內,現在星盟當中所有人都在修行的新方法。
它的特點就是進境快,不需要練什么金丹和元嬰,能夠快速提升自己的實力。
當然了,缺點也是有的,那就是續航不足。
沒有了金丹和元嬰的支撐,在戰斗之中,暗能量——也就是靈力——一旦消耗了就很難快速補充,除非是使用靈石,或者是烙印一些系統提供的回藍技能。
但是相比起動則數百年起步的修仙,如今的這一套新體系也更加速成了。
畢竟大融合在即,又哪里有時間慢慢去修仙,慢慢去感悟天道啊。
而現在這個方法就簡單多了,即使沒有靈根的普通人,也可以修煉。
弊端就是,他們需要經歷的一道巨大的門檻,就在煉體氣十層通往融合氣的那道瓶頸。
度過去了,便是超凡,度不過去,終究只是一介凡人。
至于修真者這個稱呼,也是他為了區分開修仙者而命名的。
在血蠶事件結束了兩天后,張小滿便來到了這方世界,得知了此間發生的事情,也是頗為意外。
沒想到,神古大陸上面已經有了這么多的妖物。
人類的天賦尚還在恢復的最初期,但是某些動物們更加接近天地靈脈,早已經提前了十數年便開始了修行。
邗越城周邊的這些要瘦就是最典型的例子。
這里接近天元山脈,靈氣濃郁,山中野獸多有機緣巧合之輩,或誤入寶地,或誤食靈果,亦或是先天資質不凡,擁有慧根,在靈脈的作用下踏入超凡,開啟靈智。
現在,經過了為期半個月的部署,仙緣大會的先期準備也已經是完善的差不多了,只待今天召集城內百姓,對他們進行靈根天賦的測試。
現在眾人所處的這棟天寶閣,就是張小滿施展木系神通《乙木塑形決》建造的。
當時一夜之間便拔地而起一座十層高樓,著實是讓附近的居民都嚇了一跳。
此刻,顏劍通順著樓層一路而下,因持有特殊的玉符,路上的種種陣法都未曾對其進行阻攔,很快就讓他來到了下面幾層。
這天寶閣內也是剛剛建立,三層以上就沒有任何的東西了,不過考慮到現在這些人的購買能力,幾乎也不可能能夠進入到第四層。
來到二層的位置,他正欲徑直前往第一層而去,卻突然見到了先前那名衣著華貴的中年男子,正神色激動地和一名管事爭辯著什么。
天元宗現在的人手并不多,仙緣大會那邊還需要人布置,再加上二層的客人也少,所以整個第二層,也就這么一個管事存在。
顏劍通當即便走了過去,想要看看這里到底是發生了什么。
“閣主。”
那名管事一見到來人,趕忙出生打招呼,恭敬行禮。
眼前這位可是天元宗的首席大弟子,曾經也是天榜前十的人物,不論是以前還是現在,都是他無法企及的存在。
“怎么了?何事喧嘩?”
顏劍通詢問道,目光看向了那名男子。
景恒只感覺一股莫大的壓力襲來,還好在轉瞬間卻又消失不見,讓他松了一口氣。
“請問仙長,可是這天寶閣的閣主?”
“正是,這位客人,是遇到了什么難處嗎?”
顏劍通說著,眼神停留在了對方手里的一件事物上。
從一開始的時候,那人便一直將手里的那件東西放在身前,想不注意都難。
那是一塊令牌,通體碧玉,卻沒有一個字,不過做工看上去到頗為不凡。
“仙長,我是景川后人,這件令牌是二十年前家父所留,家父曾言,持此令牌至天元宗,便可加入宗門,求得庇護。”
他說完又鞠了一躬,道:
“家父二十年前遭逢仇人追殺離世,我遍尋天下,一直都未曾找到天元山的所在…”
“今日聽聞天元宗召開仙緣大會,方才得知仙門所在,故來此一續仙緣,望閣主引薦。”
景恒這一次的姿態就擺得比較低了,他雖然心胸狹隘,睚眥必報,但是人又不傻。
先前在面對那些凡人高手的時候,身為封郡王的他可以做到高人一等。
但是現在在面對真正的修仙者,而且對方還是這天寶閣的閣主時,自然不可能在無腦的優越了。
顏劍通也是從他剛才的那一番描述中聽出了一個大概,說白了這家伙就是有一件天元宗信物,想要借此直接獲得加入宗門的名額。
用再簡單一點的話來說,那就是想要過來走后門的。
當然了,他自己和一幫武林人士差不多也都是在機緣巧合下才加入的,所以心中對這名男子的行為,也并沒有什么不好的看法。
只不過,根據顏劍通所知,曾經的天元宗早已經覆滅了,現在雖然還是沿用了天元宗的這個名字,但實際上已經是一批新人了。
對方手里的那塊令牌是什么,他壓根就沒聽說過,就算是有什么約定在其中,那對現在的天元宗來說,是不是要認可還不知道呢。
想了想,他覺得自己也沒有辦法做主這樣的事情,便打算回去找六爺再問問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