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戰計劃是什么?
只有灌嬰知道。
這是王不餓親自做出的部署。
對于打匈奴,大家誰都沒有經驗,而灌嬰似乎也早就習慣了這種安排。
所以在提出了一些細節方面的建議之后,整體方向,還是按照王不餓的部署在走的。
就算是灌嬰,也不得不感嘆王不餓在戰略布局方面的能力。
大軍出征,又是初次進入草原長途行軍,幾乎大的小的,該考慮的地方王不餓全都考慮到了,也做出了相應的安排。
甚至,在去年的入冬之后沒多久,命令就傳到了各地。
大臣們雖然不知道細節,但或多或少的也都感覺出來了一些。
只是不是他們的職責,所以沒好意思去過多的插手罷了。
安排完灌嬰,王不餓依舊沒打算停下來。
又道:“張不衣,立刻安排四萬禁軍分散在西邊長城沿線,你親自去坐鎮,出了問題,朕拿你是問!”
“諾!”第一次見到王不餓這么生氣的張不衣,自然不敢再去勸諫,只能老老實實的接下任命。
而自己帶走四萬禁軍以后,洛陽其實只剩下九千禁軍了。
因為還有一千人被陸賈帶走出使了,這點人對于洛陽來說,一旦出事,幾乎就是杯水車薪罷了。
守衛皇宮的就有兩千人輪值,而守衛洛陽城的,有五千人輪值。
也就是說,接下來的洛陽擴建,他們只能拿出兩千禁軍去維持警戒,哪怕從守衛洛陽的禁軍中抽調一千人,那也不過三千人罷了。
禁軍也是人,也是要吃飯睡覺的。
所以,九千人平時能一起出現的,也就四千五百人罷了。
這個數量其實是很危險的,特別是接下來會有數以十萬計的人員進入洛陽周圍,禁軍需要篩查,同時還需要警備。
但這些都不是張不衣能操心的事情了,皇帝的命令,他不敢違抗,也不能去違抗。
先前站出來說一句反對,那就是鼓足了勇氣的。
“陛下,臣近日有感身體不適,望陛下肯許臣回父城休養…”張良倒也沒有在出聲反對,而是直接朝著王不餓施禮,語氣平淡道。
似乎在他看來,這本就不是什么大事似的,如同吃了頓家常便飯一樣平常。
王不餓卻是突然皺起了眉頭。
張良身體不好,這個但凡是個人都知道。
臉色幾乎就沒有像正常人一樣紅潤過,所以往日張良將政務推給下邊的官員去負責,王不餓也就沒有理會。
難道真的是因為身體的原因?
未必!
若是身體抗不下去了,為什么早不辭晚不辭,偏偏要在現在辭官呢?
因為這次自己執意要出兵,又派了四萬禁軍去守邊?
因為張良的建議自己沒有采納,所以來了個以退為進?
也不會啊,先前張良的意見被拒絕的也不在少數,從未見他如此面紅耳赤的爭論過。
突然間,王不餓想到了一個可能!
原本緊皺著眉頭的王不餓,突然間笑了。
張良啊張良,沒想到歷史都改變了,竟然還是沒能改變你的那些小心思。
“留侯可否覺得朕非明君?”沒有理會一臉懵逼的眾人,王不餓直接問出了一個讓眾人一臉懵逼的問題。
“陛下勤政愛民,百姓高歌贊嘆,良言陛下乃賢君,是否明君,當由后人來評斷。”張良直接說道。
哪有自己評價自己的?
特別是帝王?
只有死了以后才會說哪個皇帝是一代明君什么什么的,還活著的時候說什么一代明君?意思不就是皇帝快要完蛋了嗎?
當然,張良并不想計較這些。
“那留侯又可否覺得,朕很健忘呢?”王不餓繼續問道。
“陛下又怎會健忘呢?”張良依舊否認。
“那留侯一定是覺得,朕這肚子里裝不下多少貨!”王不餓依然用著讓眾人一臉懵逼的口氣問道。
“嗯???”張良突然覺得有些不太對勁兒,驚訝的抬頭看著王不餓。
被他猜到了?
是不是明君,是不是健忘,是不是肚子里裝不下多少貨!
這三個問題連在一起,不就是很明白的告訴張良,你不就是怕我某一天昏了腦袋,忘了你們的功勞和苦勞,容不下你們這些開國功臣了嗎?
而張良想要退出,這也不是一兩天的事情了。
這個想法已經有了兩年了,冷靜期也早就過去了,而現在,他更加堅定了自己的這個想法。
實在是因為內閣的權力太大了,雖然這幫人不上戰場,可一旦前線打了勝仗,內閣的功勞也是跑不掉的。
自己現在就是一等侯了,若是在立功,又該怎么封?
封王?
還是單純的只封食邑?
所以,接下來必定是讓皇帝頭疼的時候。
而張良本來的計劃是,開春以后,就開始漸漸的裝病,開始請假曠工,造出一副自己身體不好的假象。
雖然身體一直都不是太好,但這只能讓他的偽裝更加逼真。
然后過一段時間就辭官離開洛陽回父城老家享受日子呢。
雖然辭了官,但他還是留侯,還有上千畝的食邑,所以,他并不擔心回家以后會太窮。
人生最大的理想抱負已經實現了,聰明的張良選擇了急流勇退,不再去參與那些會讓他難辦的事情。
但是突然間改變的計劃,打亂了張良的部署。
所以他只能臨時起意,借著這件事情來退出。
反正退出的時候我是惹了皇帝不高興的,到時候封功的時候,就沒自己的事了。
但是張良萬萬沒有想到的是,這個才二十五歲不到的皇帝,竟然看出了自己的用意。
這特娘的得有多妖孽啊?
“陛下,臣真是深感身體不適,越來越吃力了,這精力也越來越差了…”張良硬著頭皮說道,辭官,必須得辭了。
皇帝太聰明了,連自己這點小心思都能猜到,這特娘的要是繼續留下來,接下來咋辦?
萬一哪天皇帝高興了要封我個王玩玩咋辦?
“朕準了!”這一次王不餓并沒有拒絕,也沒有再去假惺惺的問原因了。
沒有必要,自己已經全部都知道了。
張良先前也不是為了杠精而杠精的。
這個貨真特娘的不要臉,為了給自己找臺階下,竟然嚇的朕以為這么安排有什么問題呢。
還好朕夠聰明,夠英明,夠抗壓,能夠扛著巨大的壓力,一個人去背負起開戰的抉擇和責任。
這要是換個人的話,估計真的要被張良嚇的撤回命令了吧?
當然,你張良想要會父城舒舒服服的享受?
這可能嗎?
朕特么得有多傻才會放你走啊?
“回父城就不用了,你這身體朕也不放心,趕緊讓齊侯先為留侯建一座府邸,院子要足夠大,五十畝的那種,所有開銷朕出了,入秋以前,必須讓留侯住進去,另外告訴御醫,每日都要到留侯府上診斷一下,別耽誤了病情!”王不餓一番關心的安排著,然后又對著張良說道:“在哪養都是養,父城那邊也沒有御醫,還不如留在洛陽,萬一哪天朕有什么疑惑的時候,也可以找你商量一下。”
“臣…”
“臣謝陛下…”
張良努了努嘴,心里面已經快要哭出來了。
我張良是買不起宅子還是看不起病?
剛才還想著父城是不是距離洛陽太近了不太合適?
張良還在考慮著要不要搬一個更遠的地方躲著呢,結果王不餓一句話就把他的想法給打斷了。
辭官可以,想跑?
沒門!
乖乖的留下來受虐吧還是…
王不餓嘴角微微上揚著,眼睛還朝著張良眨了眨,似乎是在說,小樣兒…
直到這個時候,殿內的大臣們這才明白了過來張良為什么要這么做。
原來只是為了能順利的辭官啊。
可是辭官也不用這樣做啊,何必呢這是?
然而蕭何和陳平卻無奈的搖了搖頭,大家誰都不是傻子,或許有人現在還沒有悟透張良的真正用意,但早晚有一天他們會明白的。
兩人對于張良這種說走就走的風格,還是很佩服的。
但舍身處境的去想一想,若是換作自己,自己會這么做嗎?
大概率是不會的。
張良出身名門,加上他更是六代為相,張良已經用實際來證明了他可以,只是他不想了,他沒有辱沒了張家的名聲罷了。
但不論是蕭何還是陳平,這倆的出身都不高。
現在好不容易成為了帝國最頂端的那一批人,他們能就這么輕易的放棄嗎?
就像馬老板常說的一句話,我不喜歡錢,我從來沒有碰過錢。
但馬老板一定不會實話告訴你,該收的錢,他一分也沒少收,該拿的分紅,他一分也沒少要。
但是拿錢的時候他一定不會像賺到第一筆錢那時候那么高興罷了。
現在的張良就是這種狀態,祖上闊過,我也闊過。
所以我對官職沒什么欲望,我要養老,我要退下來暫避鋒芒。
作為基層出身的打工仔,蕭何和陳平還遠遠達不到這個境界呢。
羨慕張良的灑脫是真,但要讓他們倆跟著學,那是絕對不可能的,這輩子都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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