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三天的時間,王不餓的腦袋都是昏沉的。
每天一閉上眼睛,腦海里面全都是那天與李由交談的場面。
沒有那么多的勾心斗角,雖然自己一直在防備,雖然李由一直都知道,但從頭到尾,兩人談論的卻很開心。
軍心,士氣,一天比一天高。
李由的腦袋,在這一刻還是很管用的。
丞相之子,三川郡守。
殺掉這樣一個大官,意味著什么?
簡直不言而喻。
這一日,王不餓換上一套普通的衣衫,張不衣帶著幾個護衛同樣便裝的跟在左右。
自從攻下滎陽之后,王不餓手下的勢力再一次暴漲。
兵力已經從來時的八萬,增加到了現如今的十萬,如果算上駐守在敖倉的五萬,現如今王不餓也是坐擁十五萬兵力的大佬級別人物了。
而且王不餓的這十五萬兵力,戰斗還都不是一般的那種。
前期的兩萬多人,是經過了至少三個月的嚴密訓練的。
后來加入的,或多或少的都經過時間長短不一的固定訓練,加上王不餓有意招募那些服過戍役的人員,所以軍事基礎要好很多。
從吳廣那里收過來的三萬余人,雖然稱不上精銳,但好歹也是打了幾個月仗的老鳥了,作用同樣不可小覷。
而滎陽城內的這兩萬多人,那就更不用說了。
在李由的掌控下,或許進攻不足,但用于防守的話,是絕對沒問題的。
更更重要的是。
現如今整個局面徹底的變了。
王不餓現在不僅兵多,糧食也多。
敖倉三百多萬石,滎陽四百多萬石,若不是吳廣來的有些早了,這里囤積的糧食會更多。
說句毫不夸張的話,現在就算王不餓手中有五十萬軍隊,這些糧食也足夠他們吃上一整年的了。
但有些賬不是這么算的。
滎陽雖然是攻下了,但問題也不是沒有。
灌嬰建議在滎陽補充一些兵力,畢竟干他們這一行的,兵力是永遠不嫌多的。
而且若是能夠在這里招兵,還能解決一定的后患,讓他們不敢輕易的再次回到朝廷的懷抱。
你家人在前面跟秦軍打仗造反呢,你想投降?還要不要腦袋了?
計劃雖然是美好的,但是,招兵的過程并不順利。
“他爹…他爹…你站住!站住啊…”
一位瘦黑婦人滿是焦急,面帶淚水的朝著前方的漢子喊著。
“回去!”中年漢子停下腳步,朝著身后的婦人怒斥道。
“別去!別去啊…”婦人泣不成聲的望著中年漢子。
“我不去你們吃什么?難道眼睜睜的等著餓死?我已經托人給你娘家捎話了,你弟弟大概明天就會過來了,到時候你跟著他回娘家躲一陣子再說吧!”中年漢子面露不舍的說著。
可再不舍又能如何?
家里面斷糧了,而且今年滎陽周邊減產是閉著眼睛都能想到的。
這仗從年前打到年后,春種全部耽誤了,就算到了九月,也沒有糧食可以收。
古代打仗最怕的兩個時間點,春種和秋收,一旦戰爭發生在這個時間點,那么幾乎可以預見,未來一年將會發生大面積的饑荒。
“可是你剛回來呀,連孩子都沒看上幾眼,你真就這么狠心一走了之?”
說到孩子,中年男子明顯的一愣,有些愧疚,但還是咬牙說道:“我死了不要緊,你拿著我的賣命錢安心把孩子養大就行了。”
聽到這里,王不餓幾乎已經確定了這一家身上發生了什么事情。
“這位老哥,既然是分別,又為何要搞的這么悲傷呢?”王不餓見縫插針道。
“那不然呢?”
“可以先瞞著她的,此行未必就沒有生路。”
“你知道我要干啥?”中年男子明顯的有些緊張。
“猜到了,其實我跟你是一樣的想法,只不過投奔之前,我打算先觀察一下,看那王不餓值不值的我投奔。”王不餓一臉高深的說著。
“值是肯定值的…”中年男子也沒什么防備心,看了眼正在不遠處落淚的婦人,低聲道:“年前婆娘給我生了個小子,我去娘家報喜,結果回來的時候發現打仗了,當時我是急的不能行啊,可是又回不來,沒辦法只能去丈人家暫居,丟下他們娘幾個在城中。
那段時間大家日子都不好過,丈人家村子有個小子年后突然回來了,沒了一只手,說是找到一個好主家,愿意給他一條生路,往后每年都會往家里拿一些錢糧。
后來我才聽說,他那手是在打仗的時候沒的,王公子給那些傷兵安排了去處,也就是幫士兵搞搞后勤,縫縫補補什么的,能干什么就干什么,給的錢糧也不少多少。
就憑這一點,王公子就值得追隨。”
“如此,王公子募兵,響應者應當很多才是,為何這幾日前去應征的人不多呢?”王不餓疑惑道。
照這個中年男子的說法,自己在民間的名聲是很好的,很值得信賴的。
那對應這個結果,難道是開外掛的后遺癥?例如說發紅包帶來的流量沒什么卵用?
“哎,之前郡守為了穩定城中人心,所以每隔幾日便會發放一些糧食,能讓人勉強撐下去,家里面的糧食這不就省下來了嗎?投靠王公子雖然不愁吃穿,但是家中有糧的話,誰還愿意去當兵打仗啊?不說死在戰場上,就是萬一失敗了,朝廷也要事后算賬呢。”
王不餓點了點頭,意識到了招不來兵的原因,不是外掛后遺癥,也不是因為發了紅包,而是家中有糧心中不慌的結果。
百姓可以等,自己卻等不了。
前線斥候來報,章邯在澠池打敗周文以后并沒有急著進軍,而是原地休整。
具體到什么時候還不確定,但王不餓這邊卻得時刻做好準備。
一旦章邯大軍開拔,自己就必須立刻帶著部隊出城,在城外尋找機會。
章邯不可能等到滎陽城內的百姓把糧食耗完才開拔。
所以,自己必須得做點什么,往后的路還有很長,不是說打下一座城池,這座城池他就是自己的了,這里的百姓也不會因此而對自己有特別的看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