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裂紋甫一出現,便如同蛛網一般的蔓延。
孽鏡臺似乎想要遠遁,但是它裝了太多的東西,給人一種動都動不了的感覺。
猶如一臺老舊的電腦,卻偏要運行那種極度燒顯卡的大型單機游戲,不但如此,還要切出去再開幾部小電影,且同時瀏覽那種圖片特別多的網站…
以至于,風扇轉得都脫軸了。
“啪啪啪!”
鏡子碎得越來越多,鏡面上的大量玻璃碎片直接脫落,這些碎片落地就慢慢融化,仿佛融入了水中的冰晶一般。
看到這一幕,所有人都驚呆了。
這孽鏡臺難道是被撐爆了!?
因為罪惡太多,孽鏡臺都看不下去了嗎?
你這是做了多少惡才會這樣?
看著眼前的這等情形,江尋也面露古怪之色,他也沒想到會是這種結果。
他雖然前世曾經跟這個地獄鬼怪交過手,但還從未試過這種破解孽鏡地獄的方式。
說到底,這孽鏡臺只是怪物的意念形成的,一旦怪物支撐不住,鏡子也就自然而然的破碎了。
江尋總結性的說道:“看來…這個怪物確實還沒成長起來,好像不是很聰明的樣子。”
聽到江尋的話,魚冰凌無語了。
怪物也太可憐了,不但承受了它這個年紀不該承受的東西,還要被嫌棄,它心里怕是有一萬句mmp想送給江尋。
“不是怪物太年幼,是你量太大了,它承受不住,也裝不下。所以…”魚冰凌說到這里微微一頓,“能不能跟我說一說,你到底是怎么造了那么多孽的?”
魚冰凌的問題,也是大家所好奇的,所有人都看向江尋。
這是人類能做到的嗎,聽說過有人去教堂懺悔,結果從早晨說到晚上,把神父都說睡著了,但即便如此,跟江尋也沒得比啊。
他就算三歲就開始偷看隔壁小女孩洗澡,也沒能力搞這么多事情吧。跟江尋這種人合作,還能是正義的一方嗎?感覺怪物的好人面都比他的大吧?
江尋搖了搖頭,感慨的說道:“人只要活著,便會制造罪孽,一旦無常至,方知夢里人,萬般帶不去,惟有業隨身。”
眾人:“…”
拜托請不要用聽起來不明覺厲的禪語,把一切說的理所當然的樣子,清醒一點,只有你的鏡子是這樣的。
光頭哥忍不住說道:“兄弟,你造孽這么多,真到了死的時候,能帶得動嗎?”
江尋感慨:“孽若是不消,總是會伴入輪回,假使百千劫,所作業不亡,因緣會遇時,果報還自受…”
眾人不知道該說啥了,他們算明白了,這江尋大概從小到大,不但跟人沾邊的事一點也不做,就連跟人沾邊的話他也不打算說了。
魚冰凌也懶得問了,當初她看到江尋的時候,還以為他是個初出校園的稚嫩少年,沒想到他其實是個千層餅包了洋蔥頭。自己跟他對比起來,真的很傻很天真。
“我怎么覺得,我跟晚晚都被你忽悠著上了賊船了。”魚冰凌用精神傳音對江尋說道。
“怎么?后悔了?”
“沒,還挺香的。”魚冰凌露出了一絲意味深長的笑容,“至少跟著你,會讓我感到安心。”
末世之中,沒有比安全感更寶貴的了。
即便是內心堅強的魚冰凌,她也會有時候缺乏安全感。
許多時候陷入危機,只要有江尋在,魚冰凌就不會擔心什么,仿佛江尋可以解決一切事情。
這時候的孽鏡臺,已經徹底破碎了,原本如同一堵不可攀高墻一般的鏡子,現在只剩下一些慢慢消失的鏡子渣。
于是,那條被孽鏡臺遮擋的棧道便露了出來。
這正是孽鏡地獄的出路。
“我們現在過去?”戴靖主動征詢了一下江尋的意見,他心里也是郁悶,這叫什么事兒,因為江尋作惡太多,他反而成了隊伍里最狠的人。感覺就像是初中生認為學校里最厲害的人,就是那些最能混的小混混。
“過去吧。”
江尋第一個踏上棧道,所有人緊跟著,最后一個踏上棧道的是戴靖,他主動殿后。
這條棧道很長,而且極為狹窄,只能容許一人同行,棧道兩邊,都是萬丈深淵。
這深淵之下,漆黑一片,隱約可見苦難的亡魂攀附著深淵的巖壁,似乎要努力向上攀爬,但是它們很快就被身后同樣試圖往外爬的亡魂拉了下來。
這樣的一條棧道,讓在場的某些膽子小的人,都嚇得腿腳發軟。
比如饅頭經理、慕小白,還有那個特調局來的妹子,他們都快邁不動腿了,就連青花瓷女,也是臉色發青,壯著膽子往前走。
“如果…掉…掉下去,會怎么樣?”
饅頭經理是最害怕的,他只是一個普通人啊,他本來就恐高,更別說是這種環境,他都要嚇尿了。
“大概是墮入輪回,永世不得超生吧。”江尋隨口說道,他所說并非無的放矢。
他們身處在一片虛擬地獄中,雖然地獄不是真的,但如果你死在里面,那就是真的死了,無論肉身還是靈魂,都被困入這片虛擬地獄中,承受十八層地獄之苦。
那么對死掉的人來說,虛擬地獄,就跟真正的地獄沒什么區別了。
這就好比缸中之腦,當一個大腦被計算機養在營養液中,那么計算機給大腦輸入的刺激,不管是喜怒哀樂悲歡離合,不管痛苦的事還是愛做的事…
雖然這些都是虛假的,但對缸中腦來說,這些事情都是真真正正發生的,它所在的世界也是絕對真實的。
到那個時候,虛擬跟現實也沒有區別了。
聽到江尋的話,饅頭經理差點癱在地上。
就連本來稍微好些的青花瓷女也被嚇著了:“那怪物如果突然弄斷棧橋怎么辦?”
江尋道:“它做不到,它創造的是地獄,而不是一個它隨心所欲的世界,地獄的規則都是既定的,即便怪物自己,也不能隨意更改,甚至它還要遵守地獄的規則。也就是說,如果這怪物自己掉下深淵,它也會墮入輪回,到時候,它會迷失在自己創造的地獄里,無法走出。”
怪物不是主宰一切的神,它們的能力也是有限制的。
江尋曾經懷疑,這個虛擬地獄,其實可能是某一個上層世界的投影。
地獄鬼怪的能力,就是將這個世界投影,搬運到另一個世界中去。
從這種意義上看,地獄鬼怪好比找到了一個特別的游戲。這個游戲,失敗了就等于死亡。
地獄鬼怪早已經對游戲了如指掌,甚至化身為游戲的一部分,它邀請玩家進來玩,新手玩家很容易被它虐得死去活來。
然而即便如此,地獄鬼怪本質上也是玩家,它可以利用游戲的規則,卻并不能改寫游戲的代碼。
聽到江尋的話,饅頭經理心里也沒有得到多少安慰,萬一要是來一陣大一點的風,把自己吹下去了怎么辦?萬一他一腳踩偏了掉下去怎么辦?
其實饅頭經理很想趴在地上,慢慢爬過去,這樣重心低,更穩一點,但江尋打頭走得很快,他要是爬的話就會堵到走在最后的戴靖。
“戴…戴隊長,你…你…別著急,你擠著我了,我會失去平衡的。”饅頭經理手心都有汗了。
“我沒擠你。”戴靖的聲音從背后傳來。
“什…什么?”饅頭經理心跳都漏了半拍,就在這一刻,他忽然感覺身上像是被人推了一把。
他驚叫一聲,身體瞬間失去了平衡,直接跌下腳下的萬丈深淵!
然而戴靖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饅頭經理。
饅頭經理一身二百多斤的肥肉,可是戴靖卻像是抓小雞子一樣,穩穩的提著他的領子,要說饅頭經理身上的西裝也是質量好,要是一般的西裝怕是直接就爆衫了。
“啊啊啊啊,救命啊,救命——”
饅頭經理臉都嚇紫了,他的心臟噗通噗通的跳著,身體都在止不住的顫抖。
剛才失足落空的感覺,實在太恐怖。
“怎么回事?”孔老頭問道,然而饅頭經理哪還有力氣答話,他驚恐萬分,“戴…戴隊長,趕…趕緊弄我上去,我…我快從衣服里…滑出來了。”
這還得感謝饅頭經理長得夠胖,衣服穿得夠緊,否則換了一個瘦子,根本撐不住。
然而戴靖卻眉頭緊皺,他沒有真的把饅頭經理拉上來,而是對江尋說道:“我感覺背后有人拍我,我該回頭嗎?”
戴靖的這一句話,讓所有人都背脊發寒。
在冥界傳說中,有走出冥界之前,一定不能回頭看的說法,否則身體就會變成石頭,長在地面上,那就再也出不去了。
戴靖不知道這地獄之中,有沒有類似的規則。
就連江尋也是怔了一下,他雖然前世來過孽鏡地獄,但并沒有遭遇這種情況,他也未曾在棧道上回頭。
不得不說,戴靖也是個心理素質超強的人,一般人在殿后的時候,還遇到有不知名的東西拍自己的肩膀,早就嚇得靈魂出竅了。
“什么東西拍了你。”
“一只手,像是女人的手。”在被拍的一瞬間,戴靖用眼角的余光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