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政殿 此時天地間夜色已深,崇政殿上卻燈火通明,一根根青銅獸首支撐的巨大蠟燭將整個大殿化為白晝。
御案后,王淵身形筆挺,頭戴通天冠,身穿朱紅禮服,正在批閱奏折。
在親自親政后,王淵才感覺到這治理國家,調和天地陰陽,當真是個繁瑣的事情。
一筆一勾,若是重了,或許是數條人命,若是輕了,也會釀造出嚴重后果。
好在有先天八卦心相幫忙推演,但凡遇事不明,只要動用推演奇能,總能自千頭萬緒中,找出一線生機來。
接連施善政與民,善待百姓,王淵在朝野內外,已有仁皇賢名。
這一點,從他身上越發厚重的功德之氣能管中窺豹。
在大殿上,另有兩位機靈的小宦官在旁邊蹲守,只等官家一聲吩咐,便會上前聽用。
仔細望去,他們身上還有一些淺薄的道行法力痕跡。
他們都是出自于皇宮內那紫英老祖張端的門下。
王淵原本鎮壓了那樹妖姥姥體內魔尊之后,便是想著設法從那魔尊口中掏出大自在天魔妙法的根本傳承,但可惜失敗了。
不然,那天人化生的法門,的確很適合宮內這些宦官內侍修行。
這些宦官內侍也是宮內極重要的一股力量。
大宋和歷朝歷代都不同,大宋宦官算得上是最為“乖巧”不過的,并無宦官干政和宦官作亂這樣的大大小小問題,這和大宋特殊的宦官制度有關。
大宋的宦官并沒有被堵死上升的通道,不像是各朝歷代,宦官不得為官,所以這些宦官一個勁兒的在宮廷內想辦法各種撈錢,或者撈權。
而大宋宦官是不同的,只要有能力,可以外放為官,甚至擔任一地封疆大吏。
當然在宮內時,有各種各樣森嚴規矩約束。
不過自進入內宮以來,眾宦官都是想著怎么出去為官,出人頭地!
所以在干政這一點上,大宋宦官們反而干的比較少除非自知能力有限。
而能力有限,又沒法干預政事。
這兩個宦官小太監,一個喚作順子另外一個喚作周德海。
都頗為機靈。
在大殿上還有一位身形魁梧的兵家修士此時這位兵家修士正在向王淵匯報著黑翼組織最近的動態。
自官家登基以后,黑翼組織利用各種貿易手段,不斷對西夏國進行滲透如今已初見成效。
據翼二匯報黑翼組織的滲透十分順利,利用西夏國各部少糧少鐵為契機,黑翼組織的商隊進入西夏受到不小的歡迎。
趁此機會黑翼組織很快和一部分部落高層建立了穩固的聯系渠道打探到了西夏國內眾多內幕消息。
原來自從西夏偽帝消失一段時間之后已經由偽劣胞妹長公主望月暫時監國輔助太子寧令哥不久之后偽帝再次出現在宮闈內。
不過這一次偽帝出現后,權利逐漸傾向于望月公主,并且開始沉迷酒色,不理朝政。
如今西夏國已是由望月公主一家獨大。
其得到了野利皇后,和國舅野利遇乞和野利旺榮以及各部支持兵強馬壯不過仍然有一部分部落并未臣服短時間之內還有一番內斗。
不過掃平這些部落,已只是時間上的問題。
只等掃平內亂,以西夏國的德行馬上就會掠取大宋邊塞之地,謀求擴張。
王淵一邊批閱奏折,一邊聽著翼二匯報。
西夏國內復雜的形事逐漸在他眼前勾勒出來,雖然西夏國如今看似捏成一團,但在他眼里千穿百孔。
如今真正的西夏皇帝李元昊就在他的手中,也就是那個苦兒。
而西夏國內的偽帝不過是望月公主推出來的一個假皇帝罷了,有這樣一張王牌,他有眾多的法子令西夏國內重新分崩離析。
而且據王淵所知,寧令哥和望月公主可不是鐵板一塊。
望月公主對野利部落,也警惕大過于信任。
一山不容二虎。
“翼二,你回去之后,繼續刺探,若有需要,朕可以給與你更多的方便,若是有朝一日西夏復歸我中土,朕不會忘了你的功勞,封妻蔭子,乃至于賜下正神,亦未嘗不可!”
王淵目光望去,落在翼二身上,他毫不吝嗇封官許愿之事。
“微臣謝過陛下,臣愿為陛下先鋒,為陛下肝腦涂地!”
翼二雙眸中閃爍著濃郁的神光。
為朝廷經略西夏亦是他之畢生之志!至于封妻蔭子他反倒不在意!
御座上,只聽王淵笑道:“肝腦涂地就不必了,刺探情報之事兇險異常,且事涉一些超凡修士,你還是好生留著有用之軀,為朕辦事,稍后朕也將知會皇城司,以及異人司中一部分修士,異人相助于你,到你手中聽用,望你善用之!”
翼二聞言,恭敬一禮,按捺下心頭心潮起伏,緩緩退出崇政殿,等候皇城司,異人司的強者到來,一同再次前往西北之地。
其離開后,王淵又下了一道執意,從內侍省發往中書省。
“召環慶路鈐轄種世衡入京見駕!”
鈐轄是差遣,亦稱兵馬鈐轄,執掌一路軍旅戍屯、攻防等事務,位置不低。
是掌一路的三號人物。
旁邊小太監周德海略為一愣,看了一眼官家,連忙低下頭,猶豫片刻還是悄然說道。
“官家,您是否看錯了,種世衡大人目前還只是環慶路鳳州府通判!”
這小太監神情有些忐忑。
旁邊的順子為他暗自捏了一把汗,但好在官家仁厚,看起來并未怪罪,只是擺擺手,兀自笑道。
“不,他現在已經是鳳州通判兼環慶路兵馬鈐轄!”
王淵目光含笑,經略西北,他是心有腹案的,而其中核心就是這位未來的種家軍鼻祖。
這位雖然光環沒有武曲星狄青耀眼,但也是一顆極亮眼的將星。
種世衡,未來種家軍就是自種世衡開始的。
在神話中,西夏國一脈幾乎被種家軍壓得抬不起頭來,其種家軍中將星輩出,若非朝廷無能,在后面托后腿,西夏國能不能保存下來,尚未可知。
周德海抹著額頭上的冷汗,緩緩下去宣旨。
中書省旋即在短時間之內做出反應,當然,這事也繞不過朝中重臣,雖然頗為好奇,一位邊塞通判怎么就入了官家之眼。
只是調一位邊塞通判回京,并不算什么大事。
御座上,詔種世衡回京述職之后,王淵腦海中再次出現另外數位重臣身影,當即再次頒布詔令,在短時間之內調動了數十位官員的任命簽發出去。
如此頻繁調動朝野內外的官員,升降貶遷,尤其還包括一部分封疆大吏,自然引起了東西兩府重臣的注意!
就在中書省眾人正在揣摩官家圣意,考慮著是否簽發下去的時候,晚些時候,宮中便有特指傳來,召東西兩府執政與崇政殿見駕,共同商討大事。
京師中,隨著官家的一系列動作,朝野內外一些嗅覺靈敏的官員,分明已經嗅到了某種大事即將發生的氣機。
吏部尚書丁府 一身紫袍,大廳里丁謂食不知味。
“官家到底想做什么?”
朝堂內外的風向,丁謂不是沒有嗅到,只是讓丁謂難以安穩的是,許多的事情他這位吏部尚書暫時沒有接觸到,級別不夠。
“老爺,你到底在擔心什么?”
在太師椅上,另有一位年過三十花信少婦,她身穿著緞藍色的織錦,風輕云淡,秀美中透露著端莊,那是梁氏。
這位丁府的掌家大娘子并非丁謂原配,而是續弦再娶。
但這位大娘子出身并不低,乃是鎮遠伯爵府上嫡女,是丁謂用八抬大轎正兒八經娶回家的正妻大娘子。
她向來極得丁謂寵愛,家中后宅被其打理妥妥帖帖。
“若是有什么,不妨與我一言,你我夫妻商量一二,或許也能想出法子來!”
梁氏神情頗為平靜,她目光撇著丁謂說道:“老爺也用太悠心,據我在鎮遠伯爵府打聽到的消息,這一次官家調動如此之多的封疆大吏,絕非是為了站隊清洗…”
梁氏一直知道丁謂的心病,這位老爺一直在擔心,前段時間請立皇太子之時,動作慢了一些,擔心被官家清算,她屢次安撫都沒能打消丁謂心病!
聞言,丁謂目光看了一眼老神在在的梁氏,心頭不禁略為一松。
梁氏的話,他是相信的。
鎮元伯爵府向來是消息靈通,尤其是自家大娘子還在永寧伯爵府待過一段時間。
永寧伯爵府宋家當家主母那是什么人,那位老太太曾經是劉太后身邊服侍的老人,梁氏向來與永寧伯爵府走的勤快,料想得到的消息不會有假的。
丁謂神情微松,但還是端著架子,撫須說道:“本官倒是沒有擔心官家會對老夫如何,本官對朝廷的忠心天地日月可鑒,且既入朝中為官家分憂,當忠心伺君,忠心報國,老夫豈會在意這些蠅營狗茍!”
梁氏認真看了一眼丁謂,片刻點點頭,抿嘴笑道:“倒是妾身低估了我家老爺!”
見此,丁謂順勢坐下,端起旁邊茶碗說教道:“你們這些內宅夫人,平時無所事事,總是喜歡胡亂猜測,猜度朝政,這是小道,如何上得了臺面,有這閑散時間不如多讀幾遍女德…”
丁謂面容正經的說道了一番,旋即目光望向梁氏,又道:“不過,本官倒是比較好奇,永寧伯爵府那些長舌婦,還在議論什么…”
他口中毫不客氣的稱呼著那些伯爵府女眷為長舌婦,但自身卻是豎起了耳朵。
梁氏早就知道丁謂的性子,眼底閃過一絲古怪,口中還是說道:“聽一位執政家的小娘子說起,官家此次大規模調動群臣,恐怕有大動作…”
丁謂眉頭一揚:“什么大動作?”
梁氏揮手,揮退旁邊的女使,輕聲說道:“可能是與西北有關!”
“經略西北?”
丁謂雙眸一動,仿佛是心頭綻放起一道驚雷,再將此事與朝廷上下最近的動靜聯系起來,頓時感覺心頭一亮,原本籠罩在心中的迷霧驟然被驅散,前面豁然開朗。
“開疆拓土,原來如此…”
丁謂一拍大腿,不禁神色大喜。
顯然官家也有著自己的野心,其頻繁調動朝野官吏,就是為了促成經略西北之事。
官家可能想要對西夏動武。
西夏前些年自立偽朝,先帝可是惱火的很,只是這些年因為各種牽制,一直沒法騰出手來收拾西夏,官家秉承先帝意愿,說不得就是要重新掃平西夏叛亂。
“夫人當真是本官的福星,這消息價值連城!”
心頭大喜,丁謂當下也毫不領色的夸耀梁氏,對本就寵愛的梁氏更是放在心頭上。
他不禁起身,腳步在花廳內走動,面上神情變換不定。
摸準了官家脈絡,接下來與他而言,豈不是一個巨大的機會就到了眼前。
這或許就是進入東西二府為執政最為關鍵的一步!
是攛掇群臣阻止官家,亦或者是暗領圣意,促成經略西北之事,幫官家完成心愿?
這兩個選擇,丁謂幾乎是下意識的選擇了后者,現在官家可不像剛剛繼位之時。
現在的官家已經臨朝親政,羽翼豐滿!得罪了官家,絕沒有好果子吃。
只是此事,他心底到底還是有些沒底,不禁自語感嘆道:
“只可惜,本官那位好友不在,否則若有那位幫忙分析一二,此事將會更加穩妥一些!”
丁謂不禁想起了五云道人。
聞言,梁氏目光略為一閃。
“老爺你的好友是指哪位?”
丁謂神色一怔,隨即意識到自己興奮之下,說漏嘴了,當下支支吾吾,便將此事敷衍過去。
好在梁氏也沒有在意,并未追問。
次日,丁謂離開丁府,進入皇城之時,丁謂并不知道梁氏也借著前往永寧伯爵府訪友的功夫,暗地里將丁家的消息如數傳遞出去。
永寧伯爵府內,此時一間偏廳內,梁氏單獨見了來自于永寧伯爵府家的小娘,將丁府之事,事無巨細的一一告知。
聞言,這位紫衣少女不禁神色一動,笑道:“看起來,丁大人很快會幫陛下達成心愿,就是不知道丁大人口中這位好友又是什么人?”
聞言,梁氏也道:“是呀,我也是第一次聽到他談及這位好友,言語間還極為推崇!”
紫衣少女此時說道:“好了,接下來你也不要繼續追問,此事自有上面得大人關照,你目前的任務是不要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梁氏輕輕頷首道:“是!”
她旋即望了一眼周圍,悄然離開房間。
她其實很早之前就是黑翼組織收羅的暗子。
在某一次回鄉省親的時候,梁氏曾為山匪所傷,幾乎送命,后為黑翼組織的人所救,有感于黑翼組織的神秘與強大,梁氏也為了自身野心,主動加入黑翼組織,成為其成員。
不過嫁給丁謂倒是機緣巧合,此次卻發揮出了意料之外的作用。
晚些時候,王淵就在宮中收到這條消息,得此消息王淵不禁一笑,由丁謂在朝中幫忙組織人手沖鋒陷陣,倒也免去了他許多心力,不用再辛辛苦苦去說服朝中諸大臣。
也不會壞了他仁皇之名!
好戰,想要拓土的是大臣,和他這位仁慈寬厚的皇帝無關 在諸般瑣事處置妥當之后,晚些時候,王淵又在宮中召見顧小憐和苦兒進宮面圣。
那貪狼星君就這樣放著,未免太過于可惜,這個時候是發揮一點作用了。
打破殺破狼亂世之命,就從貪狼星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