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后,密印寺,養龍池。
“這個你看過了吧。”靈祐禪師看過法牒,扭頭轉向法智,表情很是微妙。“法海真的沒有鎮壓那只蜘蛛,而且還把他給救了?”
“弟子看過好幾遍。”法智苦笑道。“哪怕是現在,都有些不敢相信呢。”
敖辰在池水下聽的真切,心中頓有些得意。
心說傻了吧,本龍君這是未雨綢繆。雖然被堵在這里,可一切依然盡在掌握。
“這倒是有趣了…”靈祐禪師沉默了片刻,對法智道:“你怎么看?”
“在弟子看來,這并不是壞事。”法智道:“以前小師弟雖然十分聽話,但并不是很愛動腦子。無論遇到什么事,都以所學的道理硬套。一旦出現意料之外的事,便會少些機變。”
靈祐禪師笑道。“你這話若是讓法能聽到,他可不會高興。”
“弟子的話還未說完。”法智道:“小師弟學會思考,這是好事。但這次的事情,顯然是做錯了。經此一劫后,若是能迷途知返,或許可提前繼承師父的衣缽。”
敖辰聞言心頭一動。
衣缽?什么衣缽?密印寺的主持,不是交給這個法智和尚了嗎?小法海還能繼承什么?
難道…
靈祐禪師又道:“你大師兄的意思是把法海送回來,你覺得有必要嗎?”
“弟子覺得可以。”法智道:“小師弟自幼便最聽師父和大師兄的話,現在既然大師兄勸不了他,便只能師父再辛苦辛苦了。”
靈祐禪師不置可否,只是笑道:“不是說有兩條蛇在寺外堵著要人么,還給了三天的期限。如果把法海送回來,靈臺寺怎么辦?”
敖辰嚇了一跳。
兩條蛇堵著要人?該不會是那倆妮子吧?
法智眼中閃過一抹怒氣,道:“那兩條蛇妖,確是小師弟的劫數。之前在紫竹林消失,原來是去蠱惑小師弟了。大師兄并不怕它們,只是想請示師父,是不是可以將兩條蛇斬了。”
“他要能斬,斬了也是無妨。”靈祐禪師道:“不過那兩條蛇只是送信威脅,并未直接露面。若是一直躲著,法能只怕也無可奈何。”
法智道:“妖類猖狂無智,三日后必會現身。今天是第二天,明日出來后便是它們的死期。”
靈祐禪師眼中似有些失望,輕嘆了一口氣。“那就等明日吧。”
敖辰在水底心急如焚。
“你們能等明日,我等不了啊。這兩個死妮子,膽兒真是肥。人家是被帶回家,頂多挨揍又死不了人。可你們兩個過去,是會出事的啊。”
敖辰不想等到明天,晚上一定要找個機會離開。
“嗎的,這死和尚。都兩天了,不吃飯就算了,連廁所都不去,也不怕便秘…”
敖辰在那著急上火各種腹誹,豈不知兩條蛇比他更急。
同一時間,靈臺寺。
靈臺寺是遠近聞名的大寺廟,往日里香客絡繹不絕。可是這天,一個人都沒有。
外面的香客進不去,里面的僧人出不來。
波濤洶涌的大水,將靈臺寺團團圍住。
“姐姐,你不是說等三天的嗎?”
“是三天。”
“可今天才第二天。”
“小和尚被抓走那天你沒算。”
“是這樣算的嘛?可是…”
“你是想救完人告訴龍君,還是表現無能去求龍君?”
“噢,姐姐說的對!先救人,淹死他們!”
兩條蛇里在波濤里翻滾著,大水不斷的涌向靈臺寺。
嚴格說起來,其實連兩天都不能算。
第一天,法海被法能抓走,白蛇青蛇去追。第二天早上到了靈臺寺,決定執行佛門叛徒計劃,并尋找龍君求助。
結果小青還沒等回到金山寺,中途就碰上了慧永和尚和全真子、朱猛。
說讓三人留守,可三人哪里坐得住。
尤其慧永和尚還是靈臺寺的人,被全真子和朱猛各種盤問,幾乎明著懷疑他是臥底。
慧永和尚也是急了,最后主動表示真當一回臥底,回寺里刺探情報。全真子和朱猛不愿置身事外,打著監視的名義跟著一起隨行。
遇到青蛇之后簡單一碰頭,三人便一起進了靈臺寺。
白蛇和青蛇開始還想等消息,但兩個都不是有耐心的妖怪。生怕救出法海之前,敖辰就突然趕回來,讓她們失去表現的機會。
青蛇四處隨便轉轉說找不到龍君,白蛇這邊就直接引水淹靈臺寺。
和金山寺比起來,靈臺寺的地勢要低洼許多。附近又剛好有一條大河,不比錢塘江小上多少。白蛇和青蛇一通忙乎,便把靈臺寺圍了個嚴實。
靈臺寺中高僧眾多,幾乎第一時間便確認有妖物作祟。只是當法能惱怒的帶人出來,卻尋不得妖物的影子。
白蛇青蛇跟著敖辰這么久,可沒光學體術和神通,戰術素養都提高了不少。
不管嘴上有多硬,對實力還是有清醒認知的。
在未化形的情況下,連小法海都搞不定,又如何能敵過人家的大師兄。
所以見到有和尚出來,兩條蛇直接潛入水底,根本就不露面。
“可惡的蛇妖,別讓貧僧找到你們!”
法能站在水面之上,整個人是暴跳如雷。
“主持。”一名僧人道:“既然找不到妖怪,還是先把水退去吧。”
“怎么退?”法能問。
僧人愣了下,道:“以主持的法力,將這水引走,應該不難啊。”
“是不難,可別忘了水中有兩個妖怪。”法能道:“貧僧這邊將水引回河中,她們那邊便將水引回。除非有搬山覆海的神通,否則這水根本就退不掉。”
僧人道:“可以不引入河中,退到其他地方。”
法能搖頭:“周圍皆有村落城鎮,并無合適地方可以存水。一旦斗起法來,水勢變大禍及蒼生。”
僧人雙手合十。“主持慈悲。”
法能黑著臉。“先回寺中,且等上一會。兩條蛇妖御水神通一般,待水變大之后,便難再隱遁身形。屆時眾僧擋住水勢,貧僧去斬蛇除妖。”
“尊主持法旨。”
眾僧退回靈臺寺,只等水勢變大。
法能固然想辦法,可心情一點都不好。
因為此種辦法固然是有效,可實在是有些被動窩囊。法能修行這么多年,還未曾這般憋屈過。
再加上法海的事情,心情更是壓抑。
法能讓其他僧人護住寺院,想去再看一眼法海。可到了關著法海的禪房外,突然看到三個鬼鬼祟祟的家伙。
“慧永?”法能皺了皺眉。“你在這做什么。”
這三個家伙不是旁人,正式慧永和尚,以及全真子和朱猛。
“主,主持…”
慧永頓時一哆嗦,另外兩個也是眼神飄忽。
敖辰很著急,白蛇青蛇很著急,僧道俗這三人組同樣很著急。
他們潛回靈臺寺后,很快就弄清法海的情況。
現在是好吃好住照顧著,只是單純的關押。但和妖怪勾結不是小罪名,以后什么樣就不知道了。
可是現在寺院被封鎖,拿到情報也送不出去。
白蛇和青蛇在寺外鬧騰,他們三個覺得需做點什么。要不然這趟白忙乎,他們三個也沒面子。
最后一合計,干脆里應外合。趁著兩條蛇作亂,把法海給救出來。
時機得說把握不錯,法能出去的時候動手。敲暈了值守的僧人,然后救出法海。
結果還沒等進屋,法能突然回來了。
三個人都有點慌慌的。
看著三人,法能疑慮叢生。
對于這三個家伙,法能其實一直都有懷疑。
這仨屬于失蹤人口,還一度引起了些風波。在這個特殊時候回到靈臺寺,法能就算是再弱智,也能感覺不對頭。
只是正值多事之秋,實在沒心情搭理。想著也翻不起浪花,所以就沒管。可此刻出現在關押法海的禪房,就有些不正常了。
法能臉色不善,喝問道。“說,你們在這做什么?”
“弟子,弟子是想來看看小師叔。”慧永臉色漲的通紅。
別說來做間諜臥底,慧永長這么大就沒撒過謊。說這么一句話,幾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老道全真子怕慧永露餡,笑呵呵道:“不怪慧永師父,是貧道想來看看故友,所以才…”
“蠢貨!”朱猛在旁邊低聲罵道:“法海小師父哪里算是你的故友,騙人也不說找個好理由。”
全真子怒道:“你才是蠢貨,貧道云游四方,碰上小師父很奇怪嗎?你這個時候說出來,是不是怕人家發現不了?”
沒有臥底素養的不光是慧永,這兩個更是不如。
法能站在那里,臉一陣青一陣白,只覺得智商受到了侮辱。
“你們都認識法海?”法能問。
“認識。”
“不認識。”
“剛剛才認識,以前不認識…”
三人互相大眼瞪小眼。
“這里值守的僧人哪去了?”法能又問。
“不知道。”
這次回答統一多了,動作也非常統一。三個人眼神,同時往側面的柴房瞟。
法能扭頭看了一眼。
覺得這三貨不是在侮辱他的智商,而是根本當他沒有智商。
柴房門關的非常嚴,甚至還拿掃帚頂住。可是柴房的窗戶,并沒有關。
順著窗戶望進去,幾個僧人躺在那里。身上綁著繩子,嘴里塞著布,都好像暈著。
法能從來沒傷害過任何人,也沒有相過要傷害人。但這會他有點想為民除害,一掌劈死眼前這三個蠢貨。
“主持。”
在密印寺大師兄快遏制不住的時候,一名僧人從外面跑了進來。
“正如主持所說,兩個蛇妖藏不住了。現在水變大了,都露出來了。”
“好,這就去。”法能道:“把柴房里的人都放出來,把這三個敗類都給我捆起來!再給清風觀和金刀盟送信,讓他們把自己家里的敗類領走!”
僧人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但主持的命令還是要做。只是別的命令好辦,送信的命令有點不明確。
“主持。”僧人為難道:“抓了清風觀和金刀盟的人,讓他們來領人總得有一個說法。不知道這兩位,到底是因為什么…”
“因為什么?”法能氣呼呼的瞪了三人組一眼,咬牙切齒道:“就說腦子被妖怪吃了,現在都是弱智!”
《靈臺寺·法能禪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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