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官姬正,見過劍宗的各位道長、仙子。”
那姬正翻身下馬,不顧自己急促的呼吸強行憋住一口氣,然后以平穩的語調鄭重而不失禮節地說道。
只是這一個細節,蘇禮就一下子看到了這位姬正對他們的態度。
很慎重,也很難得。
景晨無所謂地擺擺手,然后語氣頗為冷淡地說:“說吧,這一次又是什么事。”
這個態度已經讓人看出了他對西秦王室的不滿,看來他在這段時間的確是受了不少氣。問題是,這安陽城內誰能讓一個金丹真人受氣?!
蘇禮看這姬正臉色漸漸漲紅卻還要一本正經地回答問題,于是擺擺手說道:“師叔別急,讓安陽令先平復一下氣息再說不遲。”
景晨有些錯愕,隨后微微頷首道:“可。”
那姬正更是驚訝,但還是憋住一口氣抱拳道:“多謝。”
隨后他連忙轉過身去大口喘息了起來,也真是難為他剛才一直壓制著這種生理需求…看起來這是個意志十分堅定的人。
片刻之后他還微微有些氣喘,但卻是已經轉過身來。在這轉身之后,除了呼吸有所粗重之外就和常人無異。他抱拳道:“讓三位久等了。”
許是被蘇禮提醒了一下,景晨也注意到了這姬正的態度,所以語氣也就緩和了一些說道:“說吧,這次我們又是犯了什么錯處,被你這位公眾無私的安陽令抓住把柄了?”
姬正猶豫了一下,卻是忽然說起了先前的事情:“先前阻攔蘇仙師進城的城門官已經經受斥責,蘇仙師以后進城不必擔心妖寵的問題了。”
景晨這才知道蘇禮在進城的時候就被人攔下了,心中也不由得又惱怒了起來…那些人鬧歸鬧,但是這樣將手段都使到后輩弟子身上,也太過分了一些。
金丹真人的精神修為何等驚人,這怒意以生,自然是仿佛有龍虎伴音。
姬正額頭止不住地冒冷汗,卻是一句話都不說只等景晨冷靜下來之后再說下去…他已經覺得自己這次真的是要撞槍口上了。
蘇禮沒受景晨的怒意影響,反而是咀嚼出了姬正的言下之意…他問:“這么說來,你是想讓我進城去和師叔他們一起居住,別在城外呆著了?這里有什么問題嗎?”
依然是一副很平和很耐心的樣子,仿佛這一切刁難都不能令他生氣的樣子。
看到如此和善的蘇禮,姬正不由得心中一暖然后緩緩點頭說道:“原本這的確是一座荒山,可是就在半個時辰前這里卻忽然被衙門售賣給了一名東國富商…因為是下官所轄衙門犯的錯,所以下官只能親自前來向三位仙師負荊請罪。”
旁邊的肉腸忽然豎起了耳朵,這個成語它主人教過它啊!
于是瞪著雙亮晶晶的狗眼向姬正看來,隨后失望地轉過了頭去…那活靈活現的表情神態,哪怕是姬正都能讀懂它要表達的意思:切,都沒有荊條啊!
這就尷尬了,本來就是為了表現自己負疚心情的形容詞來著,結果卻引來一條狗的鄙視…這讓表情嚴肅如姬正都有點想垮臉。
原本還帶著憤怒的景晨忽然就沒覺得怎么生氣了,畢竟他也知道眼前的姬正也是個可憐的家伙,所以緩緩搖頭道:“罷了,你也是夾在中間的人罷了,看起來是有人想讓你和我劍宗交惡啊。”
話到如此,姬正終于是心中長長地松了一口氣。
同時也對劍宗的感官大為改善,發現這些劍宗的劍修也不是都那么暴躁易怒的,至少眼前這些人都是脾氣溫和的有道真修。
而景晨則是也想明白了一些事情,于是語氣寬和地說道:“也罷,我劍宗和西秦王室終究是淵源頗深,你作為王室子弟我也不會刻意刁難。這處地方,我們撤出來也無妨。”
蘇禮聽了點點頭,隨后接口道:“那附近有什么無主的地方可以給我落腳?我可以把地買下來。”
韓嫣奇怪地問:“你不和我們去城內的‘歸鞘宮’居住嗎?”
歸鞘宮便是劍宗在安陽城的駐地稱呼,只是聽這名字就知道劍宗對西秦王室抱有多大的善意了…入爾王城,利劍歸鞘!
蘇禮答道:“安陽城里沒什么好的,我怕自己還會成為拖累景晨師兄的累贅,所以還是在城外吧,就算有人要找麻煩也得要多費點力氣不是?”
景晨忽然間有些說不出話來,這孩子的思路這么廣闊的嗎?一句話就已經將他在安陽城內的尷尬地位給點出了,然后又表明了自己想要避開這些麻煩的想法。
于是景晨點頭同意了,城內的事情的確不需要這劍宗的三代弟子出什么力。
蘇禮見狀也是高興,就看向姬正又問:“姬大人是否有推薦呢?”
姬正很是意外,他也發現了蘇禮身上的靈性。
再加上蘇禮的溫和也讓他很有好感,于是說道:“城外無主的地界不多,就算有也是劣等地。倒是下官在城外有個田莊,如果蘇仙師不嫌棄的話可以在那落腳。”
“遠嗎?”蘇禮問。
“不遠,就在正陽門外。”姬正答道。
正陽門,那是正對著西秦皇宮大門的一座城門。而秦王站在宮墻塔樓之上向外眺望的話,也正好可以看到正陽門外的情形。
“那好,去你那也不錯。”蘇禮笑著答應了。
景晨有些皺眉,但卻當場沒說什么。
姬正則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氣道:“那么就容下官先去田莊打理一番,然后恭候蘇仙師落腳。”
蘇禮點頭,目送這姬正離去。而后就回到那匆匆造就卻似乎又要匆匆廢棄的土制塔樓收拾一下子自己的東西。
這時沒有外人了,景晨忍不住說:“劍宗向來不管西秦王室的事情,你這么做恐怕會招惹來一些麻煩。”
“但問題是現在有人想讓那姬正和我們交惡,主意已經打到我們頭上了,我們和王室之間的紛爭本就已經撇不清了。”蘇禮卻是一針見血。
“所以你選擇姬正?”景晨有些不滿,因為這等于是跳過他直接做出了決定。
“無所謂是誰…等等,我還以為姬正只是個受排擠的宗室子弟,聽師叔你這意思,他還有成事的可能?!”蘇禮意外了,難道他又做錯事了?
景晨無奈地點點頭道:“他是先帝獨子,原本就是要繼承帝位的。只是先帝走得太早,而當今秦王則是對著宗室百官許諾等到姬正成年之后就禪讓給他,這才能登上帝位的。”
“姬正已經成年了吧?”
“成年了。”
“而當今秦王自己有孩子?”
“有四子。”
蘇禮一下子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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