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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報復

  “小心!”白刃如電,很多人都看得清清楚楚,想要阻止,卻都來不及!

  然而,就在尖叫聲響起的剎那,張潛卻忽然橫著跨出了半步,恰恰讓開了銳利的刀尖兒。緊跟著,“叮,嗤嗤嗤——”金屬碰撞聲與摩擦聲接連響起,白刃割破外袍,漏出一片光滑的鐵板。

  “他穿了鐵背心,在外袍下!”右翊衛校尉陳恒心中立刻涌起了一股不祥的預感,果斷抽刀后退,同時嘴里發出一聲大喝:“動手!”

  哪里還來得及?張潛的身體迅速回轉,右手橫刀順勢來了一記斜劈,將他手中的兵器磕飛。左手盾牌化作一堵高墻,狠狠拍在了他的臉上。

  “碰!”右翊衛校尉陳恒被拍得整個人倒飛而起,昏迷不醒。而其麾下那些親信剛剛舉起兵器,就被郭怒帶著家丁團團包圍,長槍大棍齊下,轉眼間就全都被放翻在地。

  “別耽誤功夫,叫大伙把火龍車推過來,堵住缺口!像在軍器監訓練時那樣!”張潛沒功夫再去管陳恒的死活,嘴里發出一聲大叫,提盾持刀再度奔向車墻豁口。

  然而,他卻發現自己根本沖不過去,前路早已被周建良和他麾下的朔方精銳們死死擋住,而這些朔方軍弟兄,雖然人數不多,配合卻極為嫻熟。五六個人組成一個小梅花陣,就能周遭讓一丈寬的范圍內,無法通過任何活物。

  “嗖嗖嗖——”任五和任六,各自帶著一隊弩手從兩側發起攻擊,將豁口周圍的山賊們,又放翻了一整排。

  “投矛,斷其后路!”家將郭有福高聲斷喝,帶領著麾下家丁們,將三尺長的投槍朝距離豁口十步遠位置投去,剎那間,就將山賊的隊伍砸成兩段。

  更多的羽箭從車墻后飛出,肆意收割敵軍的性命。巨大的壓力之下,山賊們的士氣再度一落千丈,只剩下少數最為悍勇者,依舊試圖跟朔方軍糾纏。其余絕大多數,則紛紛轉身后退,宛若海水碰上了礁石。

  而任、郭兩家的家丁們,因為常年押送貨物走南闖北,經歷過不知道多少次類似的陣仗,所以絲毫都不因為車城出現缺口而感到慌亂。繼續用弓弩和投矛,為朔方軍精銳提供支持,與后者一道,令賊人遲遲無法突入車城半步。

  “砰,砰砰砰——”數十支短斧,忽然從半空中落向車墻上最大的豁口,將正在節節敗退的山賊和五六名朔方精銳,同時砸倒在血泊之中。

  豁口處瞬間一空,山賊們徹底崩潰。而封堵此處缺口的兩個朔方軍梅花陣,也因為人員受傷過半,難以為繼。

  “砰,砰砰砰——”又是數十枚短斧落下,再度給朔方軍造成了慘重的傷亡。周建良看得雙目欲裂,不得不忍痛下令,停止封堵缺口,將所有活著的弟兄,盡可能地撤到了臨近的車廂后。剎那間,敵軍的前方,就出現了一條血肉組成的通道。

  “阿彌陀佛——”八十余名伏魔金剛嘴里齊頌佛號,高舉著禪杖、戒刀、斧頭,沖向豁口,氣勢如虹。在他們身后,策馬兜轉而回的不明來歷騎兵們,也重新整隊,隨即在兩名隊正的帶領下,朝著缺口處果斷加速。

  “把傷號拖走,豁口讓給他們,火龍車,沿著豁口兩側列陣!”佛號聲剛剛落下,車城內,張潛的聲音快速響起,每一句,聽起來都咬牙切齒。

  周建良帶著二十幾名家丁和弟兄沖向豁口,搶在伏魔金剛們沖進來之前,盡可能地拖走受傷的袍澤。

  他沒指揮過火龍車作戰,所以,關鍵時刻,果斷選擇了對張潛無條件信任。

  “嗖嗖嗖嗖嗖——”王翰帶著一群家丁,不甘心地射出數十支羽箭,試圖減緩伏魔金剛的前沖速度,卻收效甚微。

除非直接致命,否則,哪怕受了重傷,那些伏魔金剛也感覺不到疼,只管繼續高舉著兵器向前猛沖  腳步聲如雷,伏魔金剛們越沖越快,每個人臉上,都寫滿了瘋狂。

  馬蹄聲如鼓,裝扮成山賊的騎兵,高高舉起橫刀,仿佛車墻內是異族寇仇!

  “咔噠!”“咔噠!”“咔噠!”“咔噠!”…

  隨著機關鎖死聲,豁口左右兩側各輛火龍車的車廂板,彼此牢牢地鏈接在了一起。轉眼間,就又變成了兩道包裹著鐵皮的木墻。

  “阿彌陀佛!”已經殺進豁口的伏魔金剛們,沒想到眼前竟然出現了一條“死胡同”,楞了楞,卻無法停下腳步,一邊被身后的同伙推著繼續快步前沖,一邊揮舞著各色兵器,朝著木墻亂砸。

  “砰砰”聲不絕于耳,躲在木墻后的郭怒和軍器監弟兄,卻毫無畏懼,按照先前操作過不下一百次的流程,咬著牙壓下了橫桿。

  數道金黃色帶著濃烈酒香的液體,從火龍車前方畫著龍嘴位置高速噴出,將沖進“胡同”里來的伏魔金剛們,全都澆成了落湯雞。

  一團火星,無聲地落下。

  剎那間,烈焰騰空而起,V字型死胡同內,忽然出現了一道火焰河流。全身著火的伏魔金剛們,終于感覺到了疼痛,丟下兵器,慘叫著轉過頭向外逃命。而后面跟上來的伏魔金剛卻不清楚里邊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兀自高叫著佛號向前推進。

  “啊,啊,娘咧——”

  “阿彌陀佛——”

  慘叫聲,佛號聲,此起彼伏。火焰河流迅速向外噴涌,將更多的伏魔金剛,卷入死亡之焰。跟在隊伍最后的和尚們,終于發現情況不對,連忙向兩側閃避。慌亂之中,卻跟沖上來試圖發起致命一擊的騎兵們,撞在了一起,人仰馬翻。

  “啊,啊啊啊啊——”幾名全身是火的伏魔金剛,終于從豁口內沖了出來,揮舞著胳膊向周圍求救。

  沒有任何人敢于上前救他們,無論是悍不畏死的伏魔金剛,還是士氣崩潰的嘍啰,紛紛掉頭閃避。唯恐跟他們接觸之后,自己也變成一個火人。

  兩名騎兵隊正見勢不妙,趕緊傳令側轉馬頭,不要自蹈死地。然而,牲畜怕火,卻是本能。超過一半兒的戰馬,被騰空而起的烈焰,和從烈焰之中陸續踉蹌沖出來的火人,嚇得魂飛魄散。悲鳴著高高揚起前蹄,甩掉身上的主人,四下亂竄。

  “啊,啊啊啊啊——”最先逃出來的幾名伏魔金剛,沒得到任何幫助,慘叫著倒在地上死去。其身上的火焰卻依舊不肯熄滅,如同一只巨大的蠟燭般,隨風搖曳。

  “啊,啊啊——”一名毫發無傷的伏魔金剛,忽然推倒身邊的同伴,大叫著向山坡下逃去,宛若瘋魔。

  “啊,啊啊——”仿佛瘋魔會傳染,另外四五名伏魔金剛,也大叫著逃走,沿途無論遇到樹木還是人,都一頭撞過去,直到自己頭破血流。

  “啊,阿彌陀佛!”高僧了苦,無法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喃喃念著佛號,踉蹌后退。

  完了,全完了。白馬宗培養了多年的伏魔金剛,半數以上都被他帶到了此地。本以為能“除魔衛道”,誰料想,那姓張的魔鬼居然弄出了地獄之火。

  在那地獄般的火焰前,任何武功,都絲毫派不上用場。佛門金剛伏魔秘法,也阻礙不了死亡的降臨。八十多名勢在必得的伏魔金剛,竟然有五十多名被火焰相繼吞沒,剩下的三十多名,雖然只是輕傷或者毫發無傷,卻徹底失去了勇氣,今后再也無法派出去替宗門催收債務,宣揚佛恩。

  “的的,的的,的的——”馬蹄聲響如奔雷,遠處,一支規模上千的騎兵忽然出現。像拉網一般,將山坡包圍了起來,將四散逃命的土匪們,一批接一批砍翻在地。

  車墻內,激越的鼓聲響起,剎那間,響徹天地。

  周建良帶著身邊朔方精銳,推開車廂,快速殺出,將做土匪打扮的騎兵們,或擒或殺,摧枯拉朽。

  王翰騎著一匹拉車的駑馬,從另外一個缺口沖出。手中長槍上下翻飛,將幾名忽然回過神來垂死掙扎的伏魔金剛,挨個超度上了西天。

  更多的家丁,在任五和任六的帶領下,也沖出車城,對敵軍展開報復。尤其是對黃臉伏魔金剛,無論后者選擇逃命還是選擇求饒,都毫不猶豫亂刃齊下。

  “饒命,饒命,我投降,是白馬寺的了苦收買我的。”被四下圍攏而來的朔方騎兵,逼得走投無路,白王寨大當家白富貴,高舉著雙手,策馬逃城附近。“我愿意作證,愿意作證,了苦和尚還勾結了官兵,柳河縣城里的郭班頭…”

  兩隊家丁從他身邊匆匆跑過,長矛斜刺,將他挑離馬鞍。而長安與河東口音相差又太大,家丁們根本分辨不出,他剛才在說什么。而商隊的護衛與盜匪之間,向來就是要么不動手,要動手就不死不休。

  其余被驅趕回來的土匪見此,再度做鳥獸散。家丁們則繼續追亡逐北,如虎添翼。

  “阿,阿彌陀佛”了苦和尚衣服上沾滿了泥土,念珠也不知道去向,夾在一群土匪中間,東奔西走。

  馬蹄聲從他的身側響起,一隊朔方軍騎兵從斜刺里沖了過來,切斷這群人的退路。了苦和尚被迫與眾土匪一起轉身,朝騎兵出現的相反方向狂奔。才逃出二三十步,周建良已經帶著七八名朔方精銳,從山坡上沖了下來,刀矛并舉,喊殺聲震耳欲聾。

  “投降!”白王寨三當家盧方圓走投無路,猛地伸出手,從背后揪住了了苦和尚的衣領,“我們投降,我們愿意立功贖罪!”

  話音未落,他的手腕已經被了苦死死握住。緊跟著,后者彎腰拱臀,來了一記達摩摔象,將他從肩部上摔了出去,“噗通”一聲,摔了個頭破血流。

  而那了苦,一招得手,立刻快步跟上,搶在騎兵和家丁們沖過來之前,從地上撿起了一把鋼刀,一刀切斷了盧方圓的喉嚨。

  緊跟著,又擰身揮臂,使出一招秋風掃落葉,將其余試圖戴罪立功的土匪們,逼得紛紛后退。隨即,嘴里高叫了一聲佛號,“阿彌陀佛”,翻轉戒刀,一刀抹斷了自己的喉嚨。

  “呀,奶奶的熊!”正準備沖過來抓活口的周建良,差點被濺了滿身鮮血。楞了楞,惋惜地命人將了苦的頭顱割下,用僧衣兜著返城。沿途中,不斷有家丁押著俘虜或者拎著賊人的首級興高采烈地返回,讓他的心情愈發覺得遺憾。

  作為朔方軍大總管張仁愿的絕對心腹,他平素受后者言傳身教,眼界與經驗,都遠遠超過了同級別的武將。因此,深知了苦和尚的價值。

  如果能將此人生擒,然后再順藤摸瓜,絕對能給白馬宗致命一擊。而了苦一死,線索就斷了一大半兒,證據的力度也大幅降低,即便大伙抓到的伏魔金剛再多,也很難避免白馬宗又把罪責推到個別“敗類”身上。

  “怎么了周兄,你受傷了?傷在何處?”未等他走到車城之內,張潛已經快步迎了上來,詢問聲里充滿了關切。

  “沒有!”周建良將還在滴血的僧衣與了苦和尚的首級,一起丟向張潛腳邊,悻然回應,“帶隊的和尚自盡了,我沒來得及阻攔。這下,白馬宗又可以壯士斷腕了。”

  誰料到,張潛卻不太在乎了苦和尚是死是活,向旁邊跳開了半步,笑著搖頭:“周兄沒必要過于對自己過于苛責,即便活捉了帶頭的和尚,結果恐怕也是一樣。白馬宗與其說是佛門的一支,不如說是一伙打著佛門名義,放高利貸的奸商。朝廷內外,不知道多少人都指望把錢放在他們手里吃利息呢,怎么可能舍得讓白馬宗一下子就垮掉?”

  “那倒也是!白馬宗沒了,他們也跟著血本無歸!”周建良聽了,心中的遺憾稍微減輕了一些,然而,臉上的神情卻愈發凝重。

  快速向四周圍看了看,他稍作猶豫,壓低了聲音,向張潛詢問,“那個帶隊的府兵頭目抓到了么?誰的手下?”

  “抓到了,王翰親手生擒回來的。姓趙,單名一個青字。正如周兄所猜測,是潞州的府兵校尉!”張潛咧了下嘴,嘆息著回應。“那廝沒等審問,就招供了。他親叔叔都尉趙良正,是府兵都尉。叔侄倆都欠了白馬宗不少錢,所以這次殺我是為了還債。事先根本不知道我是哪個。”

  “真的假的?”周建良不敢相信,作為一名將領連對手是誰都不了解一下,就輕易帶兵出擊。然而,想到大唐府兵制度已經瀕臨崩潰的現狀,又無法否認這種可能性的存在。

  “王翰還在繼續審他,他們都是河東人,說話口音相同。”張潛猶豫了一下,笑著補充,“但此人知道的,恐怕非常有限。等我把告狀折子遞到朝廷上,再由朝廷向潞州問責,恐怕他叔叔的尸骨也早就涼了。”

  “嗯…”周建良聽得心里發堵,右手本能地握向腰間刀柄。隨即,又無可奈何地嘆氣。

  他在押送“火藥”和“火龍車”途中,發現求救狼煙,順路擊敗了一伙土匪,湊巧救下了張潛,這個故事無論怎么講,都能講得通。可如果他再順路帶著弟兄們去一趟潞州,將府兵都尉趙良正給抓起來,就等同于造反了。屆時,即便朔方大都督張仁愿再護短,也保不住他的腦袋!

  “今天浪費掉的火藥,我會盡快派人給你補上。有兩臺火龍車,因為后撤不及時,也給燒掉了,回頭我把圖紙拿給你,你到了軍中可以找工匠按圖打造。”不愿意把周建良拖進旋渦更深,張潛果斷轉移話題,“鐵背心稍微麻煩一些,需要用到水車和大型豎輪水磨。我先把地爐、水車和水磨的圖紙給你,你到了朔方之后試試能不能自己造。不行的話,等我這邊有了熟練工匠,可以再派幾個過去幫你。”

  周建良聞聽,立刻紅著臉擺手,“不必,不必。火藥和火龍車,我可以報損,算在土匪頭上。至于鐵背心,黃河在朔方那段水流太急,河岸又高,我很懷疑能不能成功把水車架起來。”

  也稍微猶豫了一下,他迅速朝周圍看了看,將聲音壓得極低,“用昭,我是個粗人,有些話,我也不知道對不對,你先湊合著聽。你與其在長安做那沒啥實權的秘書少監,不如主動請求到軍中來歷練。軍中雖然不像在朝堂上那么風光,也很難見到圣上,可至少不用天天擔心有人要你的命!”

  唯恐自己的暗示還不夠直接,頓了頓,他將聲音壓得更低,“你做火藥,做火龍車,還指點了朔方軍挖泥炭自給自足的路子。從大總管以下,我們都念你的情。最近大總管筑受降城,也沒有朝廷出一文錢。你如果能來,別的不敢保證,至少沒人再敢動你。除非,除非想殺你的,是圣上本人!”

  這個建議很有誘惑力,特別是在張潛發現自己成為好幾方勢力的必殺目標之后。然而,只猶豫了幾個彈指功夫,張潛就笑著拱手:“多謝周兄好心收留,但是,我這邊還有自己的安排。”

  “我哪有資格收留你?要收留你,也是張大總管。”周建良臉色微紅,輕輕搖頭。正準備再多勸上幾句,卻聽見一串沉重的腳步聲。迅速扭頭,恰看到郭怒那張氣急敗壞地面孔,“大師兄,姓陳的也招了!”

  不顧周建良在場,咬了咬牙,他繼續高聲補充,“是一個姓錢的女官,指使的她。那女官是金城公主的侍女,跟他有過肌膚之親。答應如果做成此事,讓他五年之內升為將軍。并且告訴他,不用擔心退路,會有大批土匪在場。事情結束之后,官兵就會將土匪殺得一個不留。刺殺你的罪責,自然有土匪來扛!!”

  “竟然是金城公主?!”雖然心中早就猜到,背后指使土匪截殺張潛的,未必光是白馬宗一家,周建良依舊被郭怒的話嚇了一大跳,追問的話脫口而出,“用昭,你到底怎么得罪了公主?竟然讓他她連皇家的臉面都不顧了?!”

  “我要是知道就好了!”張潛的回答,無奈中透著苦澀,“抱歉,周兄,我并不是存心想把你拖你下水。”

  “是自家兄弟,就別說這種話。即便你不求我,發現你遇到危險,我也不能袖手旁觀!”周建良撇了撇嘴,不屑地搖頭,“否則,即便大總管不治我的罪,弟兄們也會用手指頭戳我一輩子脊梁骨!”

  說罷,又按耐不住心中好奇,猶豫了一下,他再度用極低的聲音發問:“不過,明知道是金城公主要殺你,還特地派人來給你示警。那位兄弟,也真仗義。卻不知道,他到底是誰,能不能將來聚在一起喝上幾杯?”

  “我也很想知道,他到底是何方神圣!”張潛笑了笑,無奈地搖頭,“信是我在黃河渡口等官船之時,送到我師弟手上的。然后送信人匆匆忙忙就跑了,連問話的機會都沒給我。等我安排人去追,早已無影無蹤!”

  “老四,你到底想干什么?!”媚樓春風閣,武延秀又一次推開龜公的阻攔,長驅直入,手指著武延壽的鼻子,暴跳如雷。

  “怎么了,二哥,誰又惹你了?讓你來找我撒氣?”武延壽慢吞吞地從突騎施舞姬胸前抬起頭,滿臉委屈地詢問。

  “你,你不要裝傻!”武延秀見此,愈發怒不可遏。然而,當著如此多外人的面兒,他卻不能把話說得太明,直氣得臉色發黑,額頭青筋亂蹦。

  “行了,你們先出去。竹君,安排大伙領賞。你看著幫我給,錢記在賬上!”武延壽擺了擺手,示意竹君帶著一眾舞姬和樂師回避。待確定眾人走遠了之后,又慢吞吞地給自己倒了一杯茶,一邊喝,一邊漫不經心地宣布,“行了,二哥,現在可以說了,到底又是誰,在你我之間下蛆?”

  “沒人下蛆,我問你,你前幾天,是不是派武東出了長安,給人送信?”武延秀終于不需要再忌憚外人,走上前,劈翻武延壽的水杯。“你瘋了,居然派人給姓張的示警?你知道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他幫我贏了很多錢,我舍不得他現在就死,二哥,這個理由,你相信么?”武延壽翻了翻眼皮,俯身又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回答得依舊不緊不慢。

  “你,你…”武延秀當然不信,手指著武延壽,氣得直打哆嗦。

  “有一種人情,叫做順水人情!”武延壽放下水杯,又順手給對方也倒了一盞茶,肥肥腦袋,緩緩搖晃。“不用我送信,他也死不了。那楊綝可是三朝元老,人稱兩腳狐,既然看好張用昭,就不可能眼睜睜地看著他被別人謀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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