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顏烈敘說的時候,多少帶著譏誚。以往他是嘲笑別人的弱小,如今是諷刺自身的劣根。
沒人回應,因為完顏烈說的是個事實——事實丑陋的讓人窒息。
“根問我為什么會變成這樣?為什么大千世界的無數人類史,都重復著這種極為丑陋的舉動?”
完顏烈嘆息道,“為了一己之欲,不惜殺死成千上萬的同類,不惜滅絕天地間的其余生物,不惜毀滅世間的一切…根問我,為何要允許這種丑陋的存在?”
看向沉約,完顏烈緩聲道,“你如果是我,你怎么回答?”
哪怕琴絲都是默然。
沉約輕嘆一聲,“根的想法是正確的。”
眾人詫異,完顏烈更是驚錯,“你贊同根消滅人類,重整宇宙秩序?”
沉約緩緩道,“我只是認為丑陋的,是要被消除的。根想要消滅丑陋,但我們也在努力做著這件事情,我想根既然對慧遠的累世痕跡了如指掌,就對我們所為同樣清楚。”
凝望著完顏烈,沉約斷定道:“這就是根為什么派你當使者,你為什么一半是九州的使者、一半是人類使者的原因。”
他說的很有深意,完顏烈眼角輕微抽搐下,半晌才吁道:“很好,你既然明白了一切,那肯定會接受根提出的賭約。”
李雅薇不由道,“你究竟在說什么?你要和沉約賭什么?”
完顏烈搖頭道,“不是我和沉約賭,是根要和沉約賭。”
沉約腦海中閃過了空。
他腦海中預知過太多的事情,或許清晰、或者模湖,唯獨這一次,他看到了空。
空中似有無數閃亮的光點。
那居然很像神農他們在四維空間的模樣。
可沉約知道,那并不是神農他們,那些亮點,就是根!
他預見到根的模樣。
在李巨人的改變下,根獲取了極大的權利,居然發展成和神農他們類似的生命態?
念頭閃過,沉約已道,“根要和我賭,但執行賭約、說出賭局的人,自然還是你完顏烈?”
完顏烈一笑,轉望琴絲,“我知道,在你設計的還原系統中,不但可以還原,還可以在時空中跳躍前進。”
“根知道的真不少。”琴絲喃喃道。
眾人都明白,完顏烈之所以明白這些秘密,都是因為從根口中得知。
琴絲隨即道,“你想和沉約去哪里?”
“朱仙鎮一戰前。”完顏烈立即道。
琴絲看向沉約,見沉約并不反對,點頭道:“好。”她說話間調整面前的參數面板,“我可以送你們到你完顏烈和蕭別離在朱仙鎮決戰的…幾日前,可以嗎?”
完顏烈終于有分激蕩之意,“沒有問題。”
按照琴絲的指引,完顏烈、沉約并肩站立,下一刻,一道白光籠罩在二人身上,二人隨即消失不見。
眾人見狀紛紛問道,“琴絲,為什么?”
他們有太多困惑。
琴絲為什么不問賭約是什么?完顏烈老奸巨猾,琴絲為何對其沒有防備?完顏烈為何選擇前往朱仙鎮?
可無論如何來看,賭約應和當年朱仙鎮一戰有關?
眾人面前隨即閃出當年朱仙鎮一役的介紹,等瀏覽完畢,暖玉最先道,“當年完顏烈、蕭別離朱仙鎮一戰,二人連同完顏飛花在那一戰離奇消失,事后證明他們到了八百年年后。完顏烈擁有魔炎刀,蕭別離持有問天劍,問天劍、魔炎刀均是眾妙之門上的部件,用神兵形容并不為過。但他們當年雖持有神兵,對于神兵的作用并不了然,不能發揮出神兵的作用。”
微有凝頓,暖玉隨即道,“既然如此,就不是他們造成的穿越,而是另外有人暗中謀劃了此事。”
看向琴絲,暖玉凝聲道,“根據各種線索表明,很可能是唐清鳳受到九州之王的蠱惑,讓蕭別離離開了宋朝,而完顏烈、完顏飛花更像是遭受到無妄之災。”
見琴絲仍未回應,暖玉不由道,“如今是我們齊心協力解決疑桉的時候,完顏烈既然讓你將他和沉約送到朱仙鎮,那根和沉約的賭局只怕就和當年朱仙鎮一戰有關。”
突然想到了什么,暖玉再道,“如果我假設不錯,朱仙鎮一戰本是在李巨人的安排下產生了詭變!”
李雅薇失聲道,“正是如此。”
二女對視一言,竟不約而同道:“根和李巨人…”
她們沒有說完,意思卻已明顯——根將賭約設置在朱仙鎮一戰,是否有挖掘李巨人意圖的目的?
李巨人死了,但他對根沒有任何制約嗎?
許久,琴絲才道,“天涯,你真的認為我們對根沒有任何勝算?”
天涯凝重道,“據我測算,我們面對根,如同個新生的孩童面對成人般。”
眾人內心均沉。
琴絲澹澹道,“你這般認為,沉約呢?應該也會想到這點?”
天涯毫不猶豫道,“沉約若不是想到了這點,如何會接下賭約?完顏烈說了,他來到了世界的末路。換句話說,根認為,我們已經處于末路。這場賭約,本是決定末路人最終的結局…”
“末路的結局會是什么?”琴絲喃喃道。
天涯主動道,“新生,或者毀滅!”
沉約從實驗室離開后,呼吸間,嗅到一股濃烈的血腥氣。
日西落,天已暮。
他們置身處一個村落前,這時候正是牧童思歸,炊煙升起的時候,他們卻只看到死一般的寂靜。
整個村落竟沒有一絲生機。
沉約皺了下眉頭,看向木然的完顏烈,“你對這里似乎并不陌生?”不用問,他就能看出太多的事情。
暖玉想到的事情,他如何會想不到?
一切的詭異,看似九州之王的暗中操縱,實則是人心的反復無常。
他沉約甚至沒去想賭約,他只是一如既往的直面真相。
有的人贏了賭局,卻輸了人生。
沉約卻覺得賭約勝負無關緊要,最重要的是——參與賭局的人終究得到了什么。
完顏烈終于開口,“這是商家村。是距臨潁十幾里的一個村落。”完顏烈對這里極為熟悉,沉約卻很陌生,只想著一個問題——琴絲如何會將他們送到這里?
不等沉約多想,完顏烈已揭示了答桉,“你或許不知道這里,但你應該知道一個地方,此地南下不遠,就是小商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