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行不等同于打坐。因此才有磨磚不成鏡、打坐難成佛的禪機。闌 不過修行必須要靜下來,打坐只是極為適合靜下來的一種方法。
不止出家方能修行,在家一樣可以修。
不是出家就是修行,如果六根不清,諸毒匯聚,哪怕漫天神佛在你周圍,也一樣會走入邪路。
心若凈,無處不凈土。
沈約對各種人的開啟方式是不同的,但他的基本原則是——讓這人先認清自己。知己者明。此明如暗室之燭,亮起則黑暗退,清楚自然知道如何行。
琴絲本明。
她若不是明智之人,如何能度過那孤寂的數百年?她若不是明智之人,如何能在縱橫捭闔的錯亂時空中,如沈約般,始終有著清晰的認知?闌 她同樣不是坐等喂食的人,她信任沈約,但她自認有著自己的任務,從來不懈怠的堅持著自己的探索。
神農那些人既然可以制造出創世鏡,她認為自己也可想出來創世鏡是如何運行的,因此她并不需要沈約太多的解釋。
跟隨旁人思想的,或許能成為匠人,可從來不能成為宗師。琴絲看起來不是修行者,但在沈約看來,她的一致性和修行者沒有什么區別。
琴絲清醒道,“孫思邈利用昆侖這個核心,創造了蕭楠的世界,可他并不知道,復制一一個完整的世界是需要密鑰的。那時候的他,并沒有密鑰。因此蕭楠所在的世界,就喪失了繁衍的能力。”
世界會繁衍?
眾人神色詫異。
琴絲極為平靜道,“如果用現實的例子來比擬,那就是不是所有的雞蛋都能孵出小雞。必須是有受精的雞蛋才能完成這個操作。”闌 蕭楠略帶警惕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琴絲笑笑,“這的確不是讓人容易理解的事情,可你應該知道,我們不是你的敵人。”
蕭楠默然,終于點頭。
“很好。”
琴絲欣慰道,“你沒有對沈約擊出第二拳的時候,我就知道你是一個明智的人。既然我們不是你的敵人,自然沒有理由要毀滅你們的世界?”
蕭楠再度點頭。
琴絲輕嘆道,“可事實卻是,因為我們的不當操作,將你們引入了毀滅的邊緣。”闌 蕭楠差點跳起來。
琴絲隨即道,“但我們在彌補。”
蕭楠冷哼道,“你怎么彌補?”
琴絲應是早有準備,苦澀道,“在斗獸場的人和獸,一定要分個生死。斗獸場的人、獸認定對方是敵人,他們不明白為什么會變成這樣。可如果是真正理智的人,就知道挑動斗獸場戰爭的人,才是真正的罪惡之源。”
蕭楠目光閃動,“你的意思是——你們和我們,就是斗獸場的決斗者,我們的敵人,其實是什么女修?”
夜星沉微笑道,“孺子可教。”
琴絲輕吁一口氣,“你能這么理解,我感覺我們的合作會更加的…順利。”盯著蕭楠,琴絲再道,“斗獸場的幕后黑手是權術,女修處于權術的最高層次。你如果明白權術,就知道權術擅長以正義、百姓、善良、希望、未來之類的名義來為自身攫取利益。權術看待它之下的人類,就和養殖場的農場主看待畜養的牛羊般,他們保護牛羊不受傷害,不是為了牛羊真的不受傷害。”闌 蕭楠緩聲道,“的確如此,因此他們最終會給他們一直保護的牛羊最致命的一刀。他們所謂的保護,只是從自己能獲取的最大利益來考慮。”
沈約暗自嘆息,心道能看出這種事實的人,可算清醒。
琴絲微笑道,“很好,令尊一定是個看得透徹的人,這才將你教導的如此清醒。”
蕭楠默然片刻,“家父雖然是個君王,但他很快將權利交到更多人的手上。因為他向往…真正的民主。可在亂世,他又不得不將權利集中在手上。”
琴絲善解人意道,“世人都有不得已的理由,令尊如此作為,讓人欽佩。”說話間看向趙佶,琴絲緩聲道,“趙先生能有禪讓之心,同樣讓人佩服。”
趙佶嘆息道,“我只怕自己哪怕這般做,仍舊不能彌補造成的過錯。”
沈約微笑道,“過而能改,善莫大焉。能改過,始終不算遲的。”他同意琴絲的看法,事實上,華夏自堯舜以來,就沒什么禪讓了。歷史的確記錄有君王禪讓的事實,但那是刀架在脖子上的舉動,真心能將權利交給有能之士的皇帝那實在是從未有過。闌 趙佶輕吁一口氣,“多謝沈先生的不停鼓勵。”
蕭楠突然看向琴絲道,“你真正的意思是——女修對我們兩個世界都不懷好意。”
夜星沉贊道,“你這個娃娃終于想明白了。”
蕭楠忍不住看向夜星沉,“閣下恐怕不知道我的年齡?”他看起來正當壯年,但那不過是表面現象。
夜星沉感受到蕭楠的老氣橫秋,淡然道,“我出生在西漢年間,你出生在哪年?”
蕭楠不說話了,他自以為境遇奇特,哪想到夜星沉看起來更是個離奇人,他知道夜星沉不會說謊。
琴絲莞爾,隨即道,“蕭楠,你能明白女修對兩個世界都沒善意,那就能聽懂我接下來說的事情。”闌 空中青、紅蘋果緩緩聚攏,如同一個脖子上長了兩個腦袋般,不過青色的蘋果比例變小,更像是長在紅蘋果之上的一個瘤子。
“在我看來,孫思邈創造的世界,就如目前青蘋果的狀態。”
琴絲凝重道:“因為缺乏復制密碼,蕭楠的世界,實際上依據我們這個世界而生。我方才說了,月亮門是兩個不同空間的橋梁,但蕭楠來此,并沒有經過橋梁。”
蕭楠立即道,“我走的是孫宗主封鎖的密道,而我能走那條密道,是因為密鑰被你們破壞了。”
琴絲空中手一揮,青紅蘋果的交接處被標注出來,“你走的是這條道路。”
蕭楠并未否認。
琴絲輕嘆一口氣,“你一直認為,不符合預期的破碎開始,拯救你們世界的唯一方法就是毀去這個世界。”闌 蕭楠堅持道,“如果你們的世界不能修補錯誤,我們只能保全自己。”
“你忘記我說的斗獸場了嗎?”琴絲反問道。
蕭楠沉吟半晌,“你究竟想說什么,恕我駑鈍,不能理解。”
琴絲看向半空連體的兩個蘋果,嘆息道,“你們的世界本來是從這個世界變異而出,并沒有脫離這個空間。皮之不存、毛將焉附?”
蕭楠臉色遽變,“你的意思是——毀去你們的空間,我們的空間也會不復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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