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才奇在何處?不是你坐在風口上,偶然得到些技巧飛得最高,而是奇在總能在絕境處發現一條逆轉的道路。
李玄霸是不世奇才。
亂世爭鋒,他能執刀割鹿,本要有不一般的判斷。
英雄好、梟雄也罷,在亂世紛爭中脫穎而出之人,均有非凡的認知才能。
他知道沉約說的不錯。
沉約沒有傷害任何人。
那傷害裴茗翠的是誰?
想到這里,李玄霸不由看向女修,女修亦是冷漠的看著他,李玄霸心中微凜,竟緩慢的移開目光,心中竟是茫然。
他曾馳騁天下,何嘗有過這種畏懼茫然?李玄霸一時不解。
“女修,這就是你的全部手段?”沉約看出問題癥結。
女修冷漠道,“這些手段還不夠嗎?你們再不殺了這個妖魔附體的裴茗翠,難道坐視這個妖女毀去你們期盼的生活?”
進入光圈中難數的李玄霸有的猶豫、有的沉吟,有的困惑,但亦有殺機充斥之人緩緩提刀接近正覺悟的裴茗翠。
倏然有一人上前,一刀砍向了裴茗翠!
諸多裴茗翠卻有惘然之意。
她們或許想到了李玄霸的無情、李玄霸的宏圖、李玄霸的不得已,但她們或許從未想到過,有朝一日,李玄霸會對裴茗翠出手!
或許大多數女人都想不到心愛的男人會對自己動手。
就和她們沉湎于愛情,覺得這是天長地久的時候,從未想到過恒遠的愛情會被簡簡單單的柴米油鹽醬醋茶擊敗般。
再多的美好,似乎都有保質期。
過了保質期,一切美好不過是一地雞毛、滿目的嫌棄。
三年之痛、七年之癢中錯誤的不是時間,而是難經時間考驗的人性。
一把同樣的單刀格擋住那滿是殺意的一刀,一直衛護在裴茗翠身邊的李玄霸終于出手,怒喝道,“你做什么?”
他同樣不理解,不明白為何有一個、甚至很多如他這般模樣的李玄霸會對茗翠出手?
一切如夢魔。
那個李玄霸根本不理,隨即再砍,二人叮叮當當,很快斗在一起,二人武功竟是不相上下。
正在覺悟的裴茗翠突然道,“素聞九字真言為‘臨兵斗者皆陣列前行’,為何和閣下所言很有不同?”她當然是在向沉約求教。
沉約對兩個李玄霸惡斗并不插手,沉聲道,“真言為真言。”
他說的如同廢話,但世人動輒以虛妄之心提及什么真言,這才是荒謬的事情。
“不明意,真言怎真?”沉約再道,“你可明九字真言之意?”
裴茗翠緩緩搖頭,“我自負山醫命相卜均有涉獵,可其實…不過所知極淺。”在她那個朝代,她自詡聰明,觀天才英才無數,不然為何能選中李玄霸、蕭布衣等奇才。
這樣的她,其實自負極高。
可見到孫思邈真正的才華后,她才真見天外有天,但直到此刻,她才發現自己所知仍舊不過如滄海一束。
沉約所說所言,聽起來言簡意賅,可每次發問,偏偏能直指人內心所在。
“知淺亦為知,怕的就是不知深淺。”沉約揚言道。
女修冷哼一聲,只以為沉約在暗中嘲諷她。
裴茗翠卻恍然眸亮,“多謝指點,還請多加明言。”
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是知也!
孔子明言被世人幾乎倒背如流,可真正奉行的能有幾個?大多數人無非是個知的傳聲筒,將看似很有道理、實則荒謬的雞湯傳來傳去,自以為就成了心靈導師。其實不過是當時大受震撼,片刻就死不悔改。
知淺才有前往更深之地的可能,你若認為自己到底了,如何還肯挖掘下去呢?
沉約和聲道,“世人只期冀咒語神奇,卻不解咒語真意。”
“咒語真意何在?”裴茗翠立即道。
沉約回應道,“真意自然在真。”
他像是重復了一遍方才的解釋,女修不由嗤之以鼻,“沉約,你看似好心,實則另有目的。想要利用裴茗翠,又怕所知被裴茗翠學了去,這才兜兜轉轉,故作高深。”
沉約笑笑,“你也想學嗎?那我教你啊?”
女修臉上煞氣閃現。
“你一直奇怪自己為何奈何不了單鵬,你明知他的咒語,就是無法破解他的咒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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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約清楚道,“見我對此咒運用的熟練,這才希望借此機會激我說出奧秘。”
女修冷漠道,“你怎么解釋都可以。”
沉約微微一笑,“你不用再激,你想聽,我可以告訴你的。我說真意在于真,并非兜轉,而是強調。道、釋兩家的總體玄奧,不過‘清靜無為、明心見性’八字。可就這么簡單的事情,卻被世人視而不見,反倒流為左道三千,偶有得神通者以為得道,卻不知神通亦幻。在你女修的世界中,神通最高者的確高高在上,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哪怕創世鏡之外,仍有存在,那就是真。”
凝望女修,沉約真誠道,“真能被遮,但不會被滅。就如烏云如何努力,只能擋住世人看到太陽,卻毀不了太陽的存在般。”
女修嗤之以鼻的表情。
沉約搖搖頭,轉望裴茗翠,“你如果知道真不被滅,那自然應該近真。”
裴茗翠不由點頭。
“近真看易實難,看難又易。”
沉約知道裴茗翠無法理解,耐心解釋道,“天性本真之人,見真如孩童見父母,自然會心生親近之意。”
裴茗翠蹙眉道。“原來我天性不真?”
沉約搖頭道,“非也,世人天性本真,只是或多或少的被遮掩而已。被遮掩嚴重的人,根本忘記真,甚至自欺欺人,產生扭曲,以為這就是一切,近真自然看易實難。可被遮輕微之人,知道遮外有真,去除遮擋,自然明心,心一明,性可見。而真和心性,本是均指永恒所在。”
裴茗翠眸光閃亮,倏然道,“原來如此。”
沉約目光同時閃亮,其中有欣慰的光芒,“你若明此意,就知你為何對你的九字真言百思不得其解了。”
裴茗翠輕嘆道,“原來那是錯的?”
沉約澹然道,“當然,錯中如何會出真?”
“可真言為什么會是錯?”裴茗翠問話時,向女修看了眼。
沉約微笑道,“你如今恐怕也想到了,這自然是女修之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