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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26節 夢醒時分

  不同的節點,本有不同的人生。

  在一個世界叱吒風云的你,在另外一個世界,或許可以同樣威風,因為天生的能力領悟,的確讓你可以達到某種常人不能及的境界。

  但渾渾噩噩的你,到了另外一個世界,渾渾噩噩的可能性不會削弱的。

  你沒有付諸行動,如何能指望蒙塵的菩提鏡自動變得干干凈凈?

  復制世界的裴茗翠是個奇女子,本源世界的裴茗翠或許不如,可若論聰慧,二人本一體雙生。

  成就或有差別,但智慧不會相差太多。

  但金鱗雖非池中物,一遇風云才為龍,有智慧,還需真正的際遇才能傲嘯天下。

  復制世界的裴茗翠浴火重生是因為李玄霸的假死,本源世界的裴茗翠抑郁惆悵,卻是因為李玄霸真的死了。

  這般細微的差別,就造就了不同的裴茗翠。

  在復制世界,裴矩興風作浪,在本源世界,裴矩為隋之佞臣、唐之諍臣。裴矩沒有變,變化的是環境,無論哪個裴矩,其實都和變色龍仿佛,是會根據局面決定自身的作為。

  本源世界的裴矩規矩終生,那裴茗翠呢?她仍舊牽情早逝的李玄霸,度過了寂寞的一生嗎?

  眾人想到此中差別,不由感慨中靜待天涯的結論,天涯卻道,“本源世界的裴茗翠居然笑了,她對孫思邈說,她一直在做一個夢,在夢中的她,愛了一個人,為那人努力一生,最終卻發現那人…根本不愛她。”

  聶山失聲道,“本源世界的裴茗翠,夢到了復制世界的人生?”

  天涯承認道,“正是如此。”

  沉約微有皺眉。

  夢的解析千奇百怪,但根本無非是人的神經元在身體影響削弱后產生了不同的應激反應。如果用簡單話來譬喻,就如一個人在地球上是醒,那在失重下就可能有種夢的感覺。

  不過人體的五蘊牢牢掌控人體對外界的感知,哪怕夢境也不例外,你日常的習慣到了夢中,仍舊會保持,只有極少數的人才會另辟蹊徑,在夢中偶爾沖破五蘊的遮掩,看到另外不同的世界。

  裴茗翠的情況看起來就是那些少數人的情況!

  “孫思邈只是默然…”

  天涯感慨道,“他憐憫世人之苦,尊重世人的選擇,因此他只是說出故事、進展,但抉擇終究在本源世界裴茗翠的身上。”

  眾人不由向沉約看了眼。

  大道之頂,殊途同歸。

  無論如何看,孫思邈和沉約都是截然不同的人,也有著完全不同的人生,但證悟的他們,又不約而同的選擇了平等。

  平等的對待所有人,不因自己能力超群對旁人掌控驅使,而是耐心等待對方做出真心的選擇。

  這不才應是高尚人類的行為?

  天涯繼續道,“然后本源世界的裴茗翠問道——原來這一切不是夢,而是真正發生過的事情?”

  眾人默然,這實在是難以回答的問題。

  他們本來對真正發生的事情確信不疑,如今卻有了困惑。

  是經歷過的事情才叫真正發生?還是記憶中的事情才叫真正發生?

  經歷過的如同噩夢,記憶中的歷歷清明…

  以你的軀體,卻以旁人的意志完成的事情,能叫真正發生的事情?

  如果這般定義,那你就發現,這世上根本沒有真正發生的事情!

  為何?

  如今的你,不就是在以你的身軀,完成旁人的意志?

  天涯終道,“孫思邈回答了裴茗翠:‘我們總是追逐著清醒,卻又沉迷于幻境,這是世人的悲哀所在。’”

  水輕夢贊道,“說的好!孫思邈的意思應該是——無論哪個世界是真實的,可最真實的應該我們當下一刻的決定。”

  完顏希尹贊道,“正是如此。”

  修行最重當下。

  可無數加入此行的癡男怨女卻在做夢幻想著那不著調的神通。

  當下,才是你真正能把握的事情。

  你想清醒,就要當下立醒,指望定個計劃后再清醒,就和定下“財源滾滾”的計劃,素來只能實現“圓滾滾”的結局般。

  孫思邈在提醒裴茗翠——你是想完成清醒的意愿,還是想沉迷于夢境的神傷中,這點至關重要。

  天涯輕嘆道,“本源世界的裴茗翠究竟是個睿智女子,回應道——她本來想和復制世界的裴茗翠合一,詢問那個李玄霸是否愛過她,可經孫思邈這么一說,又感覺實在沒有必要。愛過能如何?不愛又如何?一切終究過去了,她也要死了,臨死還在執著這些事情,希望個欺騙的答桉讓自己欣慰的死去,不是異常的荒謬可笑?”

  眾人內心微沉,暗想裴茗翠這么說,顯然是不愿意合一了,那復制世界的裴茗翠終究會以失望收場?

  聶山嘆息道,“孫思邈這是弄巧成拙了嗎?”

  沉約搖頭道,“我認為孫思邈做的再正確不過。”

  聶山很有不解,恭敬道,“請先生指點。”

  沉約微有感慨道,“世人為了某個目標,總喜歡將很多不情愿的人強行捏合在一起,美其名曰為團結,卻忽略了不團結本是因為有諸多原因。強自捏合,外力一去,仍舊土崩瓦解。”

  水輕夢接道,“孫思邈計劃的內容以人之合一帶動空間合一,他若是騙了裴茗翠,裴茗翠不滿之下,自然會對計劃產生障礙,如此一來,結局注定失敗,他哪怕說服裴茗翠參與計劃又有何用?”

  聶山細想,感慨道,“果真如此。可是…”說著時搖搖頭,顯然感覺這是無解的問題。

  天涯聲音中帶著振奮之意,“很好,你們完全明白了孫思邈的意思,幸好裴茗翠也能悟得,她對孫思邈說——很好,謝謝終有一個人,在她生命盡頭的時候,還能待她以誠。她因癡心一夢,抑郁此生,實在是蠢人所為,而如今,癡夢應醒,她決定加入孫思邈的計劃。”

  微有凝頓,天涯一字字道,“不止為了孫思邈的誠,還因為她自心的醒!”

  眾人輕吁一口氣,暗嘆這女子果然非同尋常!

  無數男女寧愿欺騙自己終生相信一個幻想出來的夢,卻不肯去認清自己真正的心。

  此為癡。

  裴茗翠曾癡,但她已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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