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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89節 隨種隨解

  閣樓靜。

  夜深。

  沈約、水輕夢二人輕聲交談,若不看到遍地倒下的眾人,二人間倒像有著難言的幽情。

  成議員卻不這么認為,他徑直問道,“他們在說什么?密語?”

  他不懂。

  不止是他,天柱山大多人也不懂二人所言的意境,這些人雖然掌握著高科技,但對情感習慣用數字化分析后,就很難理解數碼之外的天空。

  水輕夢微有蹙眉,如夢中的凝眸。

  片刻,她嘴角上揚,似笑非笑,拂袖,轉身不見。

  她是真的不見。

  轉身就像變成了空,轉身就如化作了夜。

  夜更濃,空無處不在。

  沈約看著閣樓外,良久,只有他才知道,水輕夢悄無聲息的離開了。

  來的如夢,去也如夢。

  有驚呼聲此起彼伏,韓世忠最先醒來,跳起的時候驚呼,“紅玉!”他還握著梁紅玉的手,警覺四望,隨即發現站在閣樓內的沈約,略帶戒備道,“沈公子?”

  梁紅玉隨即睜眸,略帶茫然的樣子。

  再有其余人接二連三的醒來,都是驚惶滿面,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情的樣子。

  “沈公子,發生了什么事情?”韓世忠終于問道。

  沈約沉吟道,“方臘、崔念奴都離開了。”

  他內心其實也多少有些不解。

  從明面線索分析,水輕夢自然是和崔念奴一路的。

  崔念奴在被揭穿身份后沒有選擇離去,自然有強援可待,在崔念奴最緊迫的時候,水輕夢出手救下了崔念奴。

  崔念奴當初的表情說明,她認識水輕夢。

  可水輕夢說并沒有殺了方臘,她這般說,并非自大,而是自信。

  沈約相信水輕夢在不久前,是可以殺了方臘,水輕夢卻放方臘離去,哪怕方臘可能是書中記載的滅世魔尊。

  為什么?

  水輕夢給的解釋是她感受到方臘心中在流淚。

  很奇特的解釋,可沈約卻清楚明白這種解釋——表面流淚的人或許是鱷魚的眼淚,心中流淚的人卻是真的傷悲。

  傷悲是人性光輝的一面。

  不然教法也不會將慈、悲合稱。

  水輕夢要殺魔尊前,要了解方臘傷悲的起源,而不是要一殺了之。

  這是個極為奇特的女子,特立獨行,有自己的主見,正通過水、夢、空在證道…

  證道之境在乎悟,證道之魔源于癡。

  煩勞即菩提此語不虛。

  證道之人面對不解之事,絕不能回避,亦不能一斬了之。

  水輕夢只知道魔尊降世的傳說,她需要真正的確定,才會去解決,而不是靠捕風捉影的傳說就去動手。

  這就是水輕夢離去的原因,她離開前順便解開了所有人的癡夢,就如她讓所有人入夢一般。

  既然是她種下的因,她就隨手解開因緣之果。

  隨種隨解,這是極高的證悟之境。

  水輕夢相信沈約是明白的,因為沈約了解她。

  你只有了解,才會明白。

  沈約不明白的是——水輕夢這樣的一個女子,如何會和崔念奴扯到一起?

  這完全是截然不同的兩個女人。

  見沈約沒有說下去,韓世忠千般疑問——你就看著他們離去?我們如何會暈厥?方臘真的復生了?崔念奴是金人細作會引發什么變故?為何你始終無動于衷的模樣?

  但他自知身份,并不再問。

  閣樓中卻傳來了驚呼。

  “太子…”

  “使相…”

  醒轉過來的眾人終于發現,有兩人還處于昏死中,那正是使相蔡攸和太子趙桓。

  畫面定格在沈約平靜、眾人慌亂的那一幕。

  蕭楚走近屏幕前,神色略有疲憊,他沒有出聲。

  成議員笑著走近蕭楚,伸手握來,“蕭博士,我相信如果你是我,肯定也要將一切查個清楚。對你的調查不是不信,而是為了穩妥。我們所做事情的重要性,我想你一定會理解。”

  蕭楚默然半晌,“找我來做什么?”

  成議員揮揮手,監視屏畫面轉換,將閣樓內發生的事情重復的播放了一遍。

  沒人反對。

  所有人都在專注的看著發生的一切,試圖從中發現些什么。

  蕭楚看著過往的事情,眉頭越皺越緊,幾次想要開口,終究還是忍住,等到水輕夢出現的時候,蕭楚臉色終變。

  畫面定格在水輕夢克制方臘、身影顯露的那一刻。

  “蕭博士有什么看法?”成議員期待道。

  “播放下去。”蕭楚不置可否。

  成議員暗皺下眉頭,終究還是耐心的等待。

  直到望見水輕夢消失,蕭楚終道,“我們都知道眼下的歷史,崔念奴是金人的細作,負責打聽宋人的動向,話于金帝。宋金雖有海上之盟,聯手滅遼,但不過是利益使然,宋人對金有輕視,金人對宋人卻有覬覦,當金人知道宋人不過是表面的強大,吞并宋人的心思益發的強盛。”

  成議員緩緩道,“我們的確都知道。”言下之意就是——你能不能說點我們不知道的?

  “但崔念奴最重要的任務不是刺探情報,她在尋求長生。”蕭楚看著沈約屏幕中凝立的身影,一字字道:“我們可以不信沈約這個人,但必須相信他的判斷。”

  眾人都有贊同之意。

  “這人簡直不像人。”白發蒼蒼的史密斯終于說了句,“他做的一切事,連極限程序都無法推斷。”

  “那他是否可能是超體變異?”都子俊突然道,“我們都知道,超體變異有遠超人類的能力。”

  史密斯先生搖頭道,“可能性近乎為零。”

  “為什么?”都子俊反問道。

  史密斯先生解釋道,“超體變異是極為執著的人,他們認定的事情,我們無法解釋,也解釋不清。”

  他說的有些矛盾,眾人卻多露出理解的表情。

  大人對孩子的認定詢問的事情,很多時候不就是無法解釋,也解釋不清?

  “沈約無論是個什么樣的人,卻不是個執著的人。”史密斯先生看著監視屏那凝立的沈約,“他是個隨和的人。”

  “你錯了!”

  都子俊反駁道,“他若非執著的人,如何能到如今的地位?”

  成議員咳嗽一聲,“我們等蕭博士說完看法再得出結論也不遲。”

  “從各種跡象推斷,沈約像是見到崔念奴,才發現崔念奴真正的任務是求長生。”

  蕭楚凝聲道,“而且沈約認定,是我們和崔念奴有了契約,我們提供長生之法,讓崔念奴為我們做事!”

  眾人緩緩點頭,均有這般感覺。

  蕭楚看向都子俊,“可是…我并不知道我們和崔念奴有這個約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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