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約從未忘記天柱山那批人。
事實上,在詢問賽月雙胞胎事件,和林靈素、張繼先,趙巧云等人接觸的時候,他早感覺天柱山的那些人如鬼影般夾雜其中。
更何況,他能來到這里,就是因為琴絲制造的因緣石。
天柱山那些人在悄然的更改歷史!
通過更改歷史,找到克制超體變異的手段!
就因為清楚這點,沈約才對宮中內外諸多匪夷所思的變化看的明白。
崔念奴顯然沒想到她這次遇到的人,不僅是她生平僅見,而且是個極為奇特的人,自然還會用以往的方法。
遇到危機,很多人不都是喜歡用習慣解決?
“念奴真不知道沈先生在說什么。”
崔念奴眼中噙淚道,“奴家這些年來,處處小心,這念奴嬌都很少踏出,沈公子卻說奴家在和金人勾結…”
蔡攸暗想,這個沈約難道喪心病狂,這才胡說八道?
崔念奴又道,“鄆王和沈公子爭鋒,讓奴家幾乎無辜赴死。蒼天垂憐,讓奴家只是在鬼門關走了一遭。念奴受到驚嚇暈厥,不能招待沈公子,其實內心只想等到好轉的時候,再主動邀請公子前來。”
蔡攸輕聲道,“讓念奴主動相邀的人,這汴京城,實在沒有幾個。”
沈約似被崔念奴打動,一時無言。
崔念奴又道,“但蔡大人前來,念奴這些年來,頗得蔡大人的照顧,如何能拒蔡大人于樓外?”
見沈約望來,蔡攸心中卻凜,在事態不明的時候,他不好將和崔念奴的關系搞的太親熱,咳嗽一聲,“崔小姐言重了。”
大家不過是做某些買賣,對于這點,蔡攸想的明明白白。
崔念奴哽咽又道,“這一日,念奴根本未出念奴嬌,可沈公子卻說念奴對公子恨意在心,出手暗算,甚至因此殺死什么酒鋪內的人…”
蔡攸眉頭緊皺,暗想這實在是人在樓中坐,禍從天上來了。
淚水順臉龐流淌而下,著實顯得梨花帶雨,崔念奴繼續道,“可哪怕此刻,奴家對公子,也只有仰慕之情,怎會生加害之意?”
韓世忠始終在琢磨案情,聽到這里,暗想崔念奴的確沒有殺人的動機。
“念奴嬌太多人可證明奴家的清白,沈公子真的視而不見?”
崔念奴神色悲戚的凝望沈約,“若沈公子真覺得將奴家投入監牢,方解心中之恨,那念奴唯有束手,也不想再分辨什么。”
說著上前,伸出雙手。
十指纖纖,腕若凝脂,白潔見于黑夜。
沈約不等再說什么的時候,樓外突然傳來嘈雜之聲。
閣樓外的護衛立即拔刀在手,警惕的看著黑暗處。
隨即有乒乒乓乓的聲響。
“何事?”蔡攸問了句,自然沒人回答,蔡攸隨即道,“可是有醉酒的客人發顛?”
青樓中爭風吃醋的事情并不少見。
韓世忠突然道,“不像客人在鬧事,像是有高手在交手。”他聽到聲音來源變幻的快,是以這般推斷。
蔡攸驚道,“怎么會有高手到念奴嬌來?”他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來人莫非是為他蔡攸而來?
不做虧心事,不怕鬼上門。
韓世忠、梁紅玉雖驚,但內心不慌。蔡攸做多了惡事,難免想到有人找他麻煩。
仍舊沒人回答蔡攸的問題,但護衛中有人沖向黑暗,去打探動靜。
沈約凝目黑暗中,許久沒有聲息。
韓世忠咳嗽聲,“沈公子,要不要…我…我們去看看?”他以為沈約被崔念奴說服,想給沈約找個臺階下。
這時候離去,彼此不算尷尬。
沈約搖搖頭,“不用多久,騷亂自熄。”
眾人驚詫,哪怕崔念奴都露出分古怪,蔡攸一旁略有寬心道,“不想沈公子還有運籌帷幄的本事。”
蔡攸頭一次希望沈約判斷無誤,為求穩妥,再問道,“沈公子為何這般判斷?難道說…”隨即又有不安的情緒,暗想莫非是沈約的人手?
不用沈約回答,嘈雜聲已然歇止,隨即有紛沓的腳步聲向這個方向傳來。
蔡攸的護衛警惕的看著前方的黑暗。
有人高舉火把驅散了黑暗,十數人向閣樓靠近…
韓世忠見到火把,內心微凜,腦海中閃過三個字——拜火教。
蔡攸的手下高聲道,“來者何人?通上名姓。英國公在此,不得騷擾。”
蔡攸暗罵手下愚蠢,心道對方若是為我而來,你這不是將我置身于險境?但他明白一點,這時候,敢這般前來的只有兩類人,叛黨或者朝廷中人。
舉火把那群人中有人越眾而出,高聲道:“太子駕到。”
蔡攸怔了下。
太子就是趙桓,他蔡攸自然是知道的,可趙桓如何會來到這種地方?
呼喝那人又道,“沈公子可在?太子請見沈公子一面。”
一言落,閣樓中眾人都是神色各異。
他們雖知道沈約眼下在京城可說是炙手可熱,卻不想連太子都要請見沈約。
蔡攸看向沈約,試探道,“不知道太子見沈公子何事?”
沈約淡然道,“我不知道。蔡大人準備攔阻嗎?”
蔡攸暗想我怎么能攔?隨即明白沈約的言下之意,蔡攸連忙道,“還不閃開,迎太子前來。”
他這吩咐和皇帝說“來人啊全部退下”類似的矛盾,但他的那些護衛顯然比較聰明,有人迎上前去,引領太子入內。
趙桓輕衣緩帶,只差一把鵝毛扇,看起來就和諸葛亮差不了許多。
一入閣樓,趙桓向沈約拱手道,“久仰沈公子大名,今日得見,幸何如哉。”
他這番行為多少有些作秀之意,雖說不是猴沐衣冠般,但斧琢痕跡頗為明顯。
沈約看到趙桓第一眼的推斷就是——這人一直等著登場,這刻終于上場,卻故作偶遇的樣子以示悠閑。
他分析的人不比趙桓見到的人少上許多,雖然看穿趙桓的心思,并不說破,同樣拱下手,“太子駕到,實在讓沈某…意外。”
趙桓微揚眉頭,暗想你這時候的臺詞不應該是很是榮幸嗎?
對方沒按劇本來說,他微有不悅。
趙桓的確如沈約所言,觀察許久,終于等這時候登場,如此儒雅風流,一方面是竭力展現自身的素質,一方面也想搞個劉備見諸葛亮求賢若渴般的場面。
可他渴是渴了,沈約卻像被女人滋潤的不得了,讓他一時間無法繼續。
等目光終于從崔念奴身上移開,落在了林靈素的身上,趙桓微有變色道,“林道長怎么了?”
沈約平和道,“林道長圓寂了。”
趙恒怔了下,似沒聽懂沈約的意思,緩緩道,“道長圓寂了?他倒是好大的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