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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26節 畫書響應

  完顏烈說“很好”的時候,聲音輕微,少有人聽到。

  完顏晟見九霄環佩安然無恙,不由得也是輕吁一口氣,卻沒有留意到完顏烈正在留意他的表情。

  沈約凝神片刻,這才將九霄環佩遞給驚魂未定的詩盈,輕聲道:“無掛礙故,無有恐怖。有勞詩盈姑娘了。”

  他明白完顏烈擲琴的用意,那是迫他沈約出手,同時讓詩盈彈奏高山流水,讓畫書響應。

  這時的沈約,亦對完顏烈有了提防。

  完顏烈完全不按常理出牌,他擲來這琴、如果沈約不出手,那可能就是人毀琴失的下場。完顏烈此番專程為長生地而來,如何會對琴全不在乎?

  他算準沈約一定會出手?!

  他為什么一定要迫沈約出手?就如他要引林逸飛追蹤般?

  詩盈聽到沈約吩咐,先是發怔,隨即醒悟。

  她自幼因張擇端勸說的原因,就在拜讀佛經,北上遠離故土,更因苦困是以想在佛經中尋求慰藉,是以對經文多有了解。

  她知道沈約方才說的“無掛礙故,無有恐怖”是《心經》中幾字,更多的經文是——無掛礙故,無有恐怖,遠離顛倒夢想,究竟涅槃。

  心經這段經文的意思是說世人中有心修行者,多是因為領悟般若波羅蜜多咒語的意思,這才能去除恐怖,達到涅槃之境。

  經文她讀過千遍萬遍,但在沈約說出的這一刻,終于幡然醒悟——這仍舊是安心生心法門。

  般若波羅蜜多是梵語,本意就是智慧到彼岸!

  心擾為此岸、心安為彼岸。

  如何去此及彼,當用智行達成。

  此咒為明心見性之咒,是以又是大神咒、大明咒…

  佛經千萬語,不是讓你誦讀記憶、朝夕跪拜,而是希望你能領悟一言都勝過誦讀萬遍。

  佛乃覺悟之意,信奉佛的本意是讓你信奉自己的覺悟!

  佛不度他,亦不度你,度你從來只有你自己。

  佛經不是教你刻板教條,而是希望反復提醒你、去除對身心不利之想、之念、之受、之識。

  唯獨至此,你才能進入一種和諧之境,發現巔妙之心。

  前一刻,詩盈還是惶惑無比,但在領悟沈約所言后,她眸子立轉清澈,盤膝坐地,橫琴在膝,纖手輕拂。

  高山流水曲發妙音,片刻間充斥了殿中,飄逸出殿外。

  完顏宗磐驀地低呼出聲,“父皇小心。”

  他見到父親手旁的那畫軸、那本書上,均有光芒射出,一時間不明所以,但終究還是怕父親有事。

  完顏晟將畫軸、書握在手上,難掩激動之意。

  他哪怕貴為天子,可見到這世間難得的奇跡,還是難按捺興奮。

  “大金皇帝可以展開畫卷了。”完顏烈吩咐道。

  完顏晟微皺眉頭,感覺被這個顏烈控制了局面,不過他還是手一抖,數米長的卷軸從龍椅前鋪下。

  眾人驚呼。

  因為赫然間,一條大河橫在大殿上方的空間,奔流不息。

  古人自然見不到全息投影,看到個海市蜃樓都在疑神疑鬼,驀地見到有這般奇景,難免心中震撼。

  完顏晟亦是霍然站起,立在龍椅前,卻忘記了坐下。

  琴聲不停。

  河水不息。

  完顏宗翰見到這般景象,內心如針刺般難受,這是他辛苦得到的寶物,不想輕易為他人作嫁。

  如今的他,任憑如何來想,卻始終沒有破局之道。

  完顏烈再次吩咐道:“如今請大金皇帝翻開黃庭經。”

  “哪一頁?”完顏晟雖然身為大金天子,可說穿了,只是憑借自己的謀略和能力登上人主之位,對于這種奇幻景象,他亦沒有太多想法。

  他能做的就是保持從容冷靜、故作將大局掌控在手的樣子。

  完顏烈的回答出乎太多人的意料,“任何一頁。”

  完顏晟怔了下,終究還是翻開了書,他隨便翻了頁,半空之河驀地漲大,如同天上來的水般,瞬間橫滿了整個大殿。

  眾人驚呼。

  雖然感覺這河水不會淹死人,但驀地見到一條河流就在你的頭頂,誰能不慌?

  完顏晟立即合攏黃庭經。

  曲聲未歇。

  半空的河流立即變回方才的寬度,雖然還是怪異,但終究不那么讓人駭異。

  “怎么回事?”完顏晟沉吟道。

  他問的是眾人,可看的只是完顏烈。

  完顏烈目露思索,轉望沈約道:“先生有何高見?”

  沈約感覺對方不是不說,而是亦有猶豫,知道完顏烈雖然對長生地更是了解,但想必也是在摸索之中,沈約微有回憶,緩緩道:“管中窺豹,難見究竟,或許到了殿外后,能夠看個明白。”

  其實方才雖是一瞬,但他亦看到河中凸現出什么。

  像是座城池。

  可河中為何出現城池?

  城池是哪里?

  象征著什么?

  沈約無從得知,知道還需要再度認真觀察。

  完顏烈立即道:“我覺得先生所言很有道理,還請大金皇帝移步。”

  完顏晟略有沉吟,分辨著此舉的危險性。

  旁人不明,但他卻是深知——自己和完顏烈、甚至和沈約、楊幺都是不熟。

  如今的他,比起面對完顏宗翰造反時,更要謹慎。

  面對完顏宗翰,他如同面對個強悍的敵手,但終究有跡可循,但他始終不明白顏烈的用意。

  顏烈的身手之高、讓完顏晟很是忌憚,而沈約的預知、難測的舉動,亦讓完顏晟有所顧慮。

  當然了,若讓完顏晟選一人防備,他反倒更傾向于防備顏烈。

  沈約是一個讓人很難興起敵意的人。

  但富貴險中求,長生一事難再有,哪怕再是詭異,他完顏晟亦是要冒一次險。

  完顏烈卻像讀懂金帝的心思,隨即解釋道:“我也覺得在殿外,更有利觀察清明上河圖的異樣。”

  完顏宗磐卻已疾步到了殿中,似要說些什么,有金甲護衛想要阻攔,完顏晟擺手示意完顏宗磐上前。

  眾人見狀,心道打仗親兄弟、上陣父子兵始終不錯,無論如何,完顏晟還是信任兒子的。

  完顏宗磐在父親耳邊低語道:“父皇,孩兒已然調集猛安軍屯守宮外,同時密令勁銳謀克屯在甕城,只等父皇令下!”

  猛安、謀克都是女真人的精兵,是和鐵浮屠、拐子馬般,均為金人依仗的力量。

  完顏晟聞言微微點頭,“做的很好。”

  完顏宗磐從未得父親這般贊許,聞言臉上差點放出光芒。

  完顏晟卻已起身,在金甲護衛的守護下走出乾元殿,立在殿前空蕩的青石廣場上。

  詩盈跟隨眾人出了大殿,見完顏晟望過來,詩盈緩緩盤坐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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