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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16節 六甲神兵

  算命的多,但能預知的并不多見。

  偶爾可以蒙中兩件未來事的人,在沈約那個年代,都可以號稱是從未來而來,是救世主了,何況是古代。

  凌老爹知道預知對一個算命之人的重要性,這無疑就和一個人有了極大的官銜般,因此對預測一事一口咬定。

  太白凌日是真的,事件也是真實發生,混在一起就不見得是真有關系。

  但這種假假真真、虛虛實實的伎倆本是算命之人的真正本事,凌老爹輕易不會用出,如今和這幫粗鄙之人這般小題大做,凌老爹暗自惋惜,未免有些殺雞用牛刀的感覺。

  “那你為何不稟告朝廷?”吳均一旁突然道。

  沈約一聽,倒感覺吳均提及朝廷自然而然,如果從他的角度分析,吳均更像是朝廷人。

  這完全是一種敏銳的直覺。

  因為代表立場不同,未經過特別的訓練,很多人說話間,仍舊不自覺的表明自己的身份。

  凌老爹反問道:“奸臣當道,奸佞之言充斥朝堂,老夫哪怕冒死說出,下場如何,吳老哥難道不知道嗎?”

  不到真正抉擇的時候,你很難看清一人的本性。

  凌老爹大義凜然的樣子,讓吳均一時間也是無話可說。

  沈約干咳一聲,他知道算命的是能扯就扯,但他還是需要一些崔府君的資料,是以道:“太白凌日和崔府君顯靈有什么關系?”

  凌老爹幽幽一嘆,有如懷才不遇的高人般,“好飯不怕晚,你且聽我慢慢道來。”

  見眾人聚集,如眾星拱月般,凌老爹如何會放棄這場千載難逢、樹立光輝形象的機會,故作感慨道:“其實我知道金人遲早鳩占鵲巢后,也想盡心盡力保中原安全,于是我和宗澤大人示警。”

  李船主吃驚道:“神算子認識宗澤大人?”

  周圍的百姓亦是露出仰慕之情。

  原因無他,只因為宗澤保家衛國、屢敗金軍,啟用的岳飛已經成為抗金的中流砥柱,連金人都不得不敬畏的暗地稱宗澤為“宗爺爺”。

  凌老爹臉不紅、心不跳道:“如不認識宗大人,老夫如何示警?”

  眾人深以為然的表情。

  凌老爹繼續道:“本來朝廷若肯一直重用宗大人,絕無太白凌日的可能,可惜朝中奸佞當道,那皇帝…”

  說罷搖頭一嘆,看了吳均一眼,凌老爹雖在船上,亦不敢妄自非議皇帝。

  雖然那皇帝父子已經被擄掠到黃龍府,可如今大宋不是還有趙構嘛。

  “朝廷奸臣主和,自毀長城,罷免了宗大人,結果金人再至汴京,滿朝已無可戰之人。”凌老爹繼續道:“這算命的魚龍混雜,有真心為民的,亦有禍國殃民的。”

  沈約心想,你自然是真心為民的,隨口問一句,“禍國殃民的是誰?”

  凌老爹看著沈約,“你一直在北方,可曾聽過郭京此人?”

  沈約皺了下眉頭。

  他來這里就是要從唐清風那里獲取九州之王的線索,對宋朝的歷史并沒有做過真正的了解。

  都說以史為鑒,可后人從歷史中學到了什么?

  真正的重演歷史,很多人也不見得比當年之人高明到哪里去,因為人性、人心如此,你如何能指望一個白蟻放棄毀去生存根基的本性?

  沈約知道宗澤,卻不知道凌老爹煞有其事提及的“郭京”這人,正遲疑間,吳均突然道:“就是那個說可用六甲神兵抗敵的郭京嗎?”

  凌老爹見冷冰冰的吳均也被他吸引,內心暗喜,心道今日名聲一立,難說日后財源滾滾,但前往臨安府的路費總會富裕一些了。

  “不錯,正是那個郭京!”

  凌老爹喟然長嘆道:“宗大人被朝廷罷免,憤懣而死,金人兵臨城下,無人出戰。這時候偏有個禍國殃民的神棍郭京說,只要按照他的要求,找到7717名壯丁,經過他施加法術后,就可以變成無敵于天下的六甲神兵,擊敗金人不在話下。”

  沈約皺了下眉頭。

  凌老爹又道:“結果皇帝信了此人,居然真找了七千多壯丁讓郭京訓練,結果不開城還是好的,他們一開城交戰,那七千人完全不堪一擊,遂被金人趁勢破城,造成靖康之恥。神棍誤國,莫過于此。”

  眾人又是紛紛點頭,不由痛罵起郭京來。

  很多人都是第一次聽到郭京,可卻不妨礙他們表達愛國之情。

  沈約不由向吳均方向看了眼,就見他按著桌案之手微有用力,似乎極力壓制情緒。

  人云亦云的人多了,沈約卻非這種人,他始終保留著獨立的判斷——聽凌老爹所言,郭京著實愚蠢,朝廷亦是愚蠢,竟然信了六甲神兵這種荒謬之事。

  沈約不懷疑某些人愚蠢的下限,亦知道古代所謂的當權者清醒者少,大多數都是昏聵之輩。

  你有后宮佳麗三千,時時刻刻的抽取內在的精氣神,想不昏聵都難。

  是以“何不食肉糜”之類的典故并非個案,更像是古代當權者某種方面的共同反應。

  但吳均為何有激動之意?

  眾人皆罵郭京,吳均卻沒有附和,吳均的情緒似乎極為復雜,他信神仙…難道說,他信六甲神兵也是有可能的?

  沈約腦海疑惑一閃而過,凌老爹又道:“靖康之恥時,如今的皇帝還是康王,身邊亦是奸佞不絕,被金人步步緊逼,一路南逃,從應天府直奔揚州。不想金人隨即殺到。”

  見眾人凝神傾聽,凌老爹更是振奮,“當今皇帝隨即棄了揚州,想要渡江南奔。”

  在敘說往事的時候,凌老爹并沒有被興奮沖暈了頭腦,謹慎的用著字眼,不用“逃”字而用“奔”字倒是凸顯他的精明。

  “可金人用兵奇猛,沖垮了當時康王的隨行,讓康王孤身至泰興,無奈夜宿崔府君廟。”凌老爹繼續道。

  沈約腦海中光亮一閃,知道凌老爹要說什么了。

  泥馬渡江!

  凌老爹要說的難道是趙構泥馬渡江的往事?!

  這段往事散見演義之中,依稀是說趙構得什么神仙相助,用一匹泥塑的馬匹渡過長江,逃脫了金人的追殺。

  果不其然,凌老爹已道:“那時康王又困又乏,甚至坐騎都無,將將睡到三更時分,就見有人夢中示警,說金人又至,馬匹備好,還請康王立即離去。”

  輕嘆一聲,凌老爹緩緩道:“康王驚醒后出廟,果見廟外停了一匹戰馬,而金戈之聲隨即傳來。康王驚嚇之間,上馬沖至江邊,可恨無船只渡人,但金人已在身后,康王正手足無措之際,那匹戰馬已經躍入了江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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