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約更習慣聽別人傾訴。
很多時候,他不過是面鏡子,照出太多人的稟性而已,對于眼前這個平凡無奇的小明,他沒有任何輕視之意。
小明徑直道:“牽系是一種執著,執著是神經元的一種匯聚。因此執著的人,在他執著的那一刻,會比散漫的人,有著更強大的精神力。
精神病很有精神不是個笑話,而是個很現實的事情,但精神病相對正常人而言,他只是在某種執念上有精神,不能夠合理的分配自己的精氣神。”
沈約微微點頭,贊同小明的觀點。
任何人的觀點對他來說都有收獲,高明人的觀點對他是個啟發,混沌人的觀點讓他能看出對方的混亂、進而提醒自己保持清醒。
只要你自身的精神不被干擾,磨難就會是個磨礪石,當然了,如果你會被干擾,磨難就會成為你的墓碑。
“在牽系狀態下的人,精神態和散漫態是不同的。”小明又道。
沈約明白了,還是共頻操作!
“你看起來明白了?”小明目光微閃。
沈約點頭道:“你的意思是…你不知道美杜莎牽掛的是什么,但你可以找到她牽掛的那個事件的頻率,然后融入進去?”
小明目光微閃,過了一會兒點頭道:“完全正確!”
旁觀的小蠻已道:“洲際官,沈先生比看起來還要聰明很多呢。”
小明續接工作后,李雅薇面前的視頻從黑屏恢復到那湖光山色的清幽。
腦海中突然有了絲憧憬之意,李雅薇驀地感覺那是她渴望已久的地方不是在那種地方等待情人,而是希望和愛人在左近,遠離一切煩憂。
內心劇烈的跳動下,李雅薇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產生這種奇怪的想法。
事實上,自從八歲以后,她就沒有什么浪漫的念頭。
但最近怎么回事?
察覺到小蠻有些詫異的看著她,李雅薇冷冷的回道:“你好像很關心沈約?”
小蠻抿嘴一笑,“才不是呢。我關心他是因為…”
她沒有說下去,但她想說的是“我為沈約說好話是因為你好像對他和對別的男人不一樣。”
但她沒有說出這種話,她不敢。
李雅薇的視線重回到視頻上。
景色已變,沈約和小明已經到了一個很是古樸的地方。
沒有高樓大廈,沒有寬敞大路,只有田間渠道,芳草幽幽。
遠望炊煙起,近嗅稻花香。
而在田間,有個孩童正在全神貫注的目視前方。
孩童半蹲著身軀,赤著腳,渾身上下很是邋遢,沈約一眼看去的感覺就是這孩子很窮、也很餓。
窮是因為穿著和手腳的繭子,家境富裕的孩子,手腳不太會有繭子的,那孩子在盯著前方的時候,肚子在咕嚕咕嚕的叫。
餓肚子的孩子,起步都是這樣?
精神師為什么將他帶到了這種地方?
這孩子…
沈約目光微閃,已經見那孩子出手,等到站起來的時候,孩子手上已經多了一只肥大的田蛙。
孩子腳下不遠處有個破舊的網兜,里面也有幾只田蛙,將手上的田蛙放入網兜里面,孩子用手掂量了一下,似乎在衡量著什么。
過了會兒,孩子點下頭,拎著那網兜就要奔走,突然回頭望來。
孩子到此刻才發現身后不知不覺多了兩個人。
最先看向了沈約,根本沒看到小明的樣子,孩子問道:“你們是誰?”
聲音有些清脆,是個女孩子的聲音,
沈約微笑道:“過路的,你叫什么名字。
“田妮兒。”
女孩子沒什么戒備道,她看起來很是天真無邪的大眼睛眨了眨,突然伸手將那兜田蛙遞過來,“你要買嗎?只要一袋五斤的米。”
見沈約猶豫,田妮兒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三斤也行。這些田蛙也有兩三斤呢。”
沈約終于搖搖頭,他或許能變出大米,可是變出的大米…終究是虛幻的。
田妮兒見狀有些失望的樣子,突然看了眼天邊的落日,輕“啊”了一聲,話不多說,已經向東方跑了去。
沈約望著田妮兒的背影,突然道:“美杜莎小時候…叫做田妮兒?”
這是同頻夢境,精神師捕捉到美杜莎最強的執念,然后融入進來,卻不想碰到這個叫做田妮兒的小女孩。
美杜莎最執著的思想居然是小時候?
小明回道:“根據資料來看,美杜莎小時候,的確叫做田妮兒。她的這段頻率還在維持,因此我們可以看下去。”
沈約并沒有反對,但對精神師如何捕捉對方的頻率還滿是好奇。
畫面一轉,他們已經立在一個小鎮的米店之前。
田妮兒正拎著那兜田蛙對老板哀求道:“白老板,白老板,你就給我兩斤米吧,就兩斤,你看這田蛙,又肥又大,烤熟了,下酒吃多好啊。你不想烤熟,紅燒,清蒸都可以的。”
米店白老板的視線卻落在田妮兒的身上,可見到附近人來人往的,終于不耐煩的擺手道:“這種田蛙地里有的是,我為什么要用米來買?我想吃,自己捉不就好了?”
田妮兒信以為真的轉身,滿是失落的模樣。
成年人對孩子的欺騙,往往都是幾句話之間。
天真也就慢慢的被欺騙抹殺!
白老板突然道:“不過看你可憐,八兩米吧。你要換就換,不換就走。”
田妮兒立即轉身道:“好,那就八兩。”
白老板在秤上稱了點兒米,眼看到了八兩,又施舍般再抓了一小把,“好了,給你一斤,算是送給你的。”
田妮兒千恩萬謝的鞠躬離去。
白老板卻是一直盯著田妮兒的背影,目光略有向下。
沈約微有皺眉,知道這個白老板并沒有什么好的心思小恩小惠,不過是因為有利可圖罷了。
將你本來應得的東西扣下來當作獎金發給你,不正是精明資本家的風范?
小明沒什么異樣,平靜道:“我們還可以看下去。”
不見沈約反對,景色再轉,二人已經到了一間破舊的茅草屋之前。
茅草屋有面墻已經倒了小半,風灌進來,很有些涼意。
田妮兒正在專注的看著一個破鍋里面熬的米粥,肚子仍在咕嚕嚕的叫,但等覺得粥熟了之后,她只是嘗了一小口,回味著米香的味道,然后盛了小半碗端到房屋的角落處。
那里有個臥睡在破舊棉被里的白發老嫗,微閉著眼睛。
田妮兒看著那老嫗,如同看著最親愛的人一般,輕聲呼喚道:“奶奶,吃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