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約看起來也有些發呆。他看到的一直是個眼紅紅、愛女心切的柔弱婦人,雖感覺金鑫和崔欣愛有點瓜葛,可顯然也沒想到過崔欣愛是這樣的一個女人!
目光下落,沈約沒有去看那支手槍,而是落在崔欣愛的雙手上。
那是一雙保養的很好的手,十指尖尖,看起來不沾油腥,完全看不出有什么勞作的痕跡。若非如此,沈約也不會看走眼。
但在那女人拿槍介紹時毫不卡殼、遞上手槍的動作近乎行云流水,讓沈約又深知,沒有多年的訓練,崔欣愛是不會有這種熟練的表現。
若說崔欣愛以前上過戰場,沈約是相信的。但那應該是比較遙遠的時候了。
歲月抹去了很多痕跡,卻難抹掉造成痕跡的創傷。
念頭在沈約腦海中掠過,沈約緩緩的接過手槍,自嘲道:“我都不知道自己摸沒摸過槍。”
槍支拿在手上的那么一刻,沈約自然而然卸下彈夾看了眼。看后裝上彈匣,開保險,拉套筒上膛,做了下瞄準的動作,緩緩的又放下了手槍。
記憶中,他沒有用過槍,可垂下槍管的那一刻,他已知道自己肯定用過槍。
他的動作自然,已經形成了肌肉記憶!
要形成肌肉記憶,需要大量辛苦的重復,這點,他心知肚明。
“我好像用過槍。”沈約向金鑫無奈的笑笑,“看來你的推斷很接近真相。”金鑫曾對他說過——他沈約有可能是個失憶的特工。
“你的表現只能說明你用過槍,至于其他事情,還是無法肯定。”金鑫謹慎回復的時候,看了眼崔欣愛。
崔欣愛明白金鑫的意思,“沈顧問看起來不但用過槍,而且是此中高手。因為你在瞄準的時候不但專注,還有個下意識的側身躲避的習慣動作。”
“這說明了什么?”海明珠不明白。
崔欣愛看了海明珠一眼,“真正的實戰不僅要瞄準射擊敵人,還要防備成為別人的靶子,因此保護自身的習慣動作,射擊場雖然也可能會教,但只有經過槍林彈雨后才能真正練得出來。”
海明珠明白過來,欽佩的看著沈約道:“沈顧問,你打過仗?你以前是維和部隊的吧?”
沈約沒有回答。
崔欣愛遞給了海明珠,“很適合女士隨身攜帶。”
海明珠看到崔欣愛為她也選了,慌忙擺手道:“我不會用這個,我絕對不會用這個,我怕我拿槍會打死自己的。”
崔欣愛看了金鑫一眼,金鑫淡淡道:“給她留一支吧,她跟著我們,遲早有用槍的那一天。”
崔欣愛將槍轉給金鑫,金鑫隨即將槍丟給了沈約,“你教教她。技多不壓身的。”
海明珠驀地聽到這話,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沈約已道:“好!”他熟練的接住手槍,示意海明珠出了書房,隨手帶上書房。
崔欣愛看著房門關閉,突然道:“少爺,沈約是個很好的幫手。”
“你不要這么稱呼我,叫我金總就好。”金鑫糾正道。
崔欣愛苦澀笑笑,似回憶著很遙遠的過去,“我其實一直在等的。”緩緩轉過頭看向金鑫,“我答應過你爹娘,有朝一日,要將你帶回去的。”
金鑫沉默。
“可我只能找你幫手了。”崔欣愛澀然道:“我本來不想麻煩你,但我不熟悉澳洲,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否還能熟練地開槍,在這里,我很難相信別人,哪怕是李繼賢。對不起…我本來不應該這樣。”說著,眼中泛出了淚光。
“有件事我很久以前就和你說過了。”金鑫突然道:“但你可能忘記了。”
崔欣愛有些茫然的看著金鑫。
金鑫臉色凝重,一字字道:“我的事情是我的事情,你的是你的!自從當年你歷盡千辛萬苦將我帶出來后,就只有我欠你的,你不欠我金家任何事情了。”
“可是…”崔欣愛欲言又止。
“沒什么可是了。”金鑫截斷道:“槍,是你借給我們用的,我們只會在這個地方使用。李雅薇的事情了結后。你不欠我的,我也不會欠你什么。我們就不要再有太多聯系了。”取下一支大口徑的手槍,金鑫走到書房門口停下了腳步,并不回頭道:“我長大了,要回去自己有腿,也認得路,用不著別人領路了。”
言罷推開房門走了出去。
崔欣愛看著金鑫離開,眼中的淚水終于流了下來。等推書柜復位后,好似已用了全部的力量。緩緩地蹲下來,崔欣愛將頭埋入雙手之中,雙肩有些凄涼的顫動。
金鑫出了書房后,向玄關處瞄了眼,沈約正在那里教海明珠一些基本的用槍常識和使用安全注意事項。
海明珠說著不用槍,可在沈約的教導下卻是顯得極為興奮,不停的詢問著更多的細節,沈約亦是耐心的低聲講解。
“好幸福的一對…”
從金鑫的角度看去,二人靠的親近、自然而然,這本來屬于戀人間的肢體語言了,“他也應該找個女人了,不然總是胡思亂想腦殼會壞掉的。”
金鑫喃喃說了句,搖搖頭走開。離開的時候,并沒有發現,沈約抬頭望著他的背影,神色有些擔憂之意。
天光大亮時,雖隔著簾子,海明珠仍能感覺陽光照過來,緩緩睜開眼。
我在哪里?這是什么地方?都發生了什么?
一連串問題回蕩在腦海,讓她跳了起來,才發現自己還在復式樓的一層客廳內,她睡的是李雅薇睡的沙發,沙發上還有著難聞的酒味。而金鑫站在陽臺處、沈約就坐在她的對面,看著吊燈似在發呆。
他方才的目光是不是在我身上?
海明珠的腦海中突然閃過這個古怪的問題,就聽到屋門外突然傳來急促的拍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