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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4章 摧毀銀血會

第(1/2)頁  白夜。

  如果說東陽區里誰跟白夜過節最深,糾纏最多,那自然是銀血會。如果再細化到八十八商會之中,那這個‘玄燭白夜一生之敵’的位置,非荊家莫屬。

  荊家麾下的礦山工人奴仆總數冠絕玄燭郡,荊家那敲骨吸髓的剝削力度也是令其他商會嘆為觀止。

  對白夜來說,假如玄燭郡是一個糞坑,那荊家顯然就是這個糞坑最下面那一層精華的化身。白夜策劃的暴動抗議里,有百分之三十都是為了反抗荊家的暴政。

  白夜既然派人潛伏荊家,荊家自然也是多番打探白夜的消息。

  白夜有多了解荊家的長短,荊家就有多了解白夜的深淺。

  “尹冥鴻,你最近重用的這個人,是白夜的奸細。”

  荊青蚨說道:“當初他能一路高升,不僅僅是因為他出賣過小九山工人,也不僅僅是因為他能力不錯,更因為…我想通過他來接觸白夜。”

  “只是我的身體,已經撐不起那么多想法了,只能暫時擱置。沒想到你發現這記暗子,并且走上了這條未曾設想的道路。”

  看著樂語呆呆地站著,荊青蚨下意識想拿起軟管,但想了一會,還是放下了。

  “看來我不說清楚,你應該不會安心。”荊青蚨拍了拍床邊:“過來坐下吧。”

  樂語沒有坐過去,將椅子搬到床邊坐下,荊青蚨也不介意,像一個老父親教孩子一樣諄諄教導:“你其實已經做得很好,明面上跟白夜毫無聯系,就連我也只是通過一些蛛絲馬跡發現你的痕跡。除了我以外,玄燭郡不會有人發現你的秘密。”

  “你的第一個破綻,就是我剛才說的尹冥鴻。你忽然放權給尹冥鴻,讓尹冥鴻成為你的一把刀,清理內部的貪腐者,的確是一步妙棋,別人也只會以為尹冥鴻是你的門下走狗,根本想不到尹冥鴻是借助白夜的情報,鏟除那些壓榨工人的主管。”

  “你的第二個破綻,是《青年報》。《青年報》里的隱喻鼓勵,煽動仇恨,以及《未來回響》里面的處處暗示,這個不少人都看得出來,但他們只會以為你另有所圖,譬如借助《青年報》的輿論力量,從政入軍。畢竟你終究是荊家人,他們根本聯想不到你這是幫助白夜聚集民心。”

  “你的第三個破綻,是半城區的第一次襲擊。”

  荊青蚨的眼睛越來越明亮:“白夜第一次襲擊工廠區的時候,你第一時間趕到現場搶災救火,并且故意攔截巡刑衛追擊,破綻實在太大了!我知道你想以此洗白自己的名聲,哪怕你用的理由別人挑不出一點毛病,但在我眼中,卻是你勾結白夜的鐵證!”

  “別人不會認為你勾結白夜,是因為他們想不到你一個荊家大少爺勾結白夜的意義所在。而我之所以能看出來,是因為…你正在做我本來想做的事。”

  樂語有點想笑。

  他萬萬想不到,第一個看出他利用《青年報》煽動仇恨的,是琴樂陰;他更加想不到,第一個看出他全盤策劃的,居然是荊青蚨。

  本來以為自己將其他人玩弄于股掌之間,殊不料自己也只是別人的棋子。雖然說也不是第一次被人利用,他老棋子了,他當棋子一向很可以的,但樂語還是不得不感嘆一下自己的運氣。

  第一次的死替對象千羽流,有個陰音隱在虎視眈眈;

  第三次的死替對象荊正威,不僅有荊正武這些臭弟弟勾心斗角,甚至連荊青蚨都在暗中觀察。

  死替對象是刀鋒上跳舞的短命鬼就算了,怎么短命鬼周圍都是一群老奸巨猾的老陰貨?這兩者是共生依存的關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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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頁  樂語忽然問道:“你知道第二次半城襲擊只有一批人是白夜的人,那就是第二批人是…”

  “是正武他們三人組建的破壞小隊。”荊青蚨淡淡說道:“他們想偽裝成白夜襲擊半城區,然后故意不破壞你的工廠,以此栽贓陷害你勾結白夜,玩忽職守。”

  這可不叫栽贓,明明就是正義的舉報…樂語心里吐槽自己一句,但臉上卻擠不出笑容:“所以,荊正武的真正死因是…”

  “他的經商之道,全都是由我言傳身教。”荊青蚨說道:“在此之前,我認為他是唯一一個可以繼承我的道路的人,除我之外,他也是唯一一個可以看出你的破綻的人。”

  “這才是他非死不可的原因。”

  “不過,哪怕沒有這個理由,他也是要死。”荊青蚨閉上眼睛:“他對荊家是一個巨大的威脅。由我來動手,可以將對荊家的傷害降低到最低。”

  雖然早有預料,但樂語心里依然產生一股徹骨寒意,忍不住脫口而出道:

  “難道就沒其他選擇嗎?”

  荊青蚨輕聲說道:

  “他是我兒子,如果有的選,我不會下手。就像正堂,只要他今天之內將所有關系所有產業歸還給你,他們夫婦以后就能作為你的臂助,繼續為荊家發光發熱。”

  “你這是沾染上白夜的仁慈了?”荊青蚨笑道:“就算我不下手,你之后不還是要處理正武?難道你還有其他選擇?都一樣的。”

  樂語點頭道:“是,在我掌握荊家之后,無論出于利益還是私仇,我都不會放過正武。”

  “所以——”

  “但我動手和你動手完全不一樣,不一樣的。”樂語搖搖頭:“我跟他是對手,是敵人,但他是你養在身邊二十多年的兒子,你以身作則教導的兒子,你曾經視為繼承人的兒子。”

  “難道…你對他就沒感情嗎?”

  荊青蚨微微搖頭:“自然是有的,正武是我最喜歡的兒子,但是…”

  他緩緩睜開眼睛,瞳孔里的精光如劍似箭,根本不像是一個垂垂老矣的病人,反而像是一個心里有火眼里有光的年輕人!

  “我當了三十三年家主。”

  一句平鋪直敘的陳述句,但樂語卻聞到里面的滔天血海。

  是啊,他當了三十三年家主,連自己親生兒子都能下手,他為了發展壯大荊家,又用陰謀詭計逼死害死殺死多少人?

  荊家現在的地位,是累累尸骸鋪就的王座。

  荊青蚨固然是有人性,有感情,但當他成為荊家這座資本機器里的齒輪,哪怕他是最重要的齒輪,他的人性感情也已經被異化了。

  在他心里,荊家遠遠比自己最喜愛的兒子要重要得多。

  “等你坐上這個位置,你就會明白我的選擇。”荊青蚨說道:“你今天怎么問出這些軟弱的問題,難道你心里的銳意變鈍了?”

  “不,只有直面自己的軟弱,才能毫無顧慮地斬破一切桎梏。”樂語說道:“我現在意志無比堅定。”

  “那就好,因為你接下來的路,會無比艱辛。”荊青蚨終于露出笑意。

  樂語隱隱意識到什么:“你既然知道我和白夜有聯系,還毅然選擇我成為家主,難道你…”

  “沒錯。”

  荊青蚨臉色忽然紅潤起來,虛弱的聲音變得堅定響亮,狂熱說道:“你正在做的事,就是我這些年一直想做卻做不到的事。”

  “勾結白夜,煽動仇恨,制造對立,然后…”

  “摧毀銀血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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