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快的音樂 “18樓到了。”甜美的女聲播報。
電梯門在清脆的響聲中打開了,李秋羅抬頭,映入眼簾的是守在電梯外的主治醫生和隨行護士。
她快步走出電梯,那兩人直接迎了上來,“您終于來了。”
“地鐵停運,路上有些堵車。”李秋羅從兩人中間走過,“現在情況怎么樣?”
雙手揣在白大褂兜里的主治醫生小跑幾步跟在李秋羅的身邊低頭快速說道,“他已經醒了,按照您的吩咐,第一時間就通知了您,沒有和任何其他人提起。”
“做得很好,他的生命特征還有大礙嗎?”李秋羅的步伐在走廊上快走出明快的腳步聲,沿途的護士和病人幾乎都是正統的人,認出了她之后都紛紛小聲問好。
“病人情況有些不穩定,周期性出現貧血、缺氧、幻視幻聽、低血糖、營養流失過速,新陳代謝過快等等癥狀”拿著病歷本的護士報菜名似的趕緊說道。
“但他還是挺過來了。”李秋羅說。
“很難說是他挺過來了還是別的什么東西挺過來了。”主治醫生的話有些耐人尋味,“指揮,我們這里很難進行下一步的診斷和治療,想要完全治好他,得需要移交到”
“已經沒有其他地方可以治療他了。”李秋羅說,“你們是唯一的指望了。”
“那有關‘月’的那些禁令”主治醫生遲疑,一旁的護士則是低著頭假裝什么都沒聽見悶頭走。
“忘掉那些禁令和紅線吧,給他預約外科手術,把所有感興趣的,且技術高超的醫生都叫過來開幾場手術會議,我可以給你們最高的權限,務必還我一個健康的‘霜月’。”李秋羅淡淡地說。
“這可是一個不小的誘惑,但也是一個很大的挑戰,恕我直言,在他送來的時候,他自胸腔往下的身體結構可是留有了不可逆轉的創傷,那些特殊的煉金毒素的影響下,自愈的過程已經摧毀了原本精密的煉金矩陣結構,沒有相關資料就算是有相關資料,單純憑借優秀的外科醫生也不可能將他還原成原本的模樣。”主治醫生有話就說,直接把那病人棘手的情況吐了出來。
“做到你們能做的最好就行,盡力而為,圣意還在他的體內,他的身體暫時就不會垮,伱們盡可能把他調理到最佳狀態就行,至于他體內的‘月’系統如何.已經無所謂了,‘月’計劃已經暫時擱置了,現在正統的當務之急是清點戰后的損失,重新評估有生力量重振旗鼓以迎接下一次敵人的襲擊。”
聽見李秋羅的要求以及那半官腔的發言,主治醫生沉默了片刻后問,“指揮,宗族長們真的”
“決策層不會拿這個開玩笑,五位宗族長是這一次龍王戰役最大的損失,但我們依舊要前行,前人的犧牲將會點燃火炬照亮后人的道路,起碼我們這一次成功地戰退了龍王,得到了大量的尼伯龍根與龍王的情報不是么?”李秋羅說,“比起執念已經逝去的人,不如多著眼當下活著的人吧.他在醒來后的情緒怎么樣?有大吵大鬧嗎?或者提起過誰的名字,胡說八道一些奇怪的話?”
“沒有。”年輕的小護士抱著病例本小聲說,“病人情緒很穩定,在醒來后大多時候都是坐在床上看著天花板發呆,給他插管輸液的時候也沒有排斥的態度,跟平時很不一樣。”
“你和病人互相認識么?”主治醫生意外地看向小護士。
小護士連忙搖頭,用藍色的病歷本把半張臉遮住,“只是以前有機會說過幾句話,他經常來醫院看望那些受傷的狼居胥干員,久而久之就熟悉了,以前我還因為他在醫院里太過活潑吵鬧警告過他.總指揮,能問一下,他是遇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嗎?”說到最后,小護士鼓起勇氣問向李秋羅。
李秋羅沒有回答她的問題,他們已經不知不覺走到了ICU病房的門口,透過玻璃她能見到里面病床上的人影。
“半個小時之后會安排他進行內窺鏡檢查,病房先暫時留給你們。”主治醫生刷卡打開了ICU的大門,示意李秋羅進去。
李秋羅點頭走進了門內,背后ICU的大門關閉,在鎖芯扣死的咔擦聲中,整個病房陷入了寂靜。
站在門口,李秋羅看向病床上,那個坐靠在枕頭邊上,安靜地扭頭看著窗外的男孩,他身上穿著病號服,敞開的領口下是暗紅色如蜈蚣般的傷痕,像那些傷痕幾乎遍布了他的整個胸膛,就像被高溫燙傷過一樣,暗紅中透著一股陰毒的黑,如果沒有意外將一輩子留在他的身上。
李秋羅走到了床邊,拉來一張椅子坐下,輕輕翹起腿倚靠著椅背,什么話都沒有說,只是安靜地坐著,坐了足足有十分鐘,半小時的探護時間就在沉默之中過去了三分之一,直到最后她才終于等到了床上的男孩開口。
“.傷亡人數統計出來了嗎?”
面對這個司馬栩栩問出的第一個問題,李秋羅微微抬頭望著天花板說,“總的來說正統這次算得上是元氣大傷吧,但也遠遠還沒到傷到根基的地步,所以大體來說不用太過擔心,無論是秘黨還是其他混血種組織都不會趁火打劫,輕舉妄動,反而在看見這一次正統的動員速度之后,會重新考慮一下平時的那些小動作是否需要收斂一些。”
司馬栩栩得到了這個模糊的答案后再度安靜了下來,直到李秋羅重新向他提問,“來的時候我聽護士說,你醒來后很安靜,沒有大吵大鬧,不得不說對此我很意外,我本來以為以你的性格,等我趕到醫院的時候壓根就找不到你的人了。”
“秋羅姐覺得我醒后會去哪兒?”司馬栩栩小聲問。
“誰也說不準,去找茹笙?又或者去找龍王,再或者去找造就這一切的元兇?”李秋羅說,“其實我真正感到意外的是,護士說你醒來后什么話都沒說,我以為你會先問茹笙的安危。”
“如果茹笙沒事,你們會跟我說的。”司馬栩栩輕聲說,“秋羅姐,你進門的時候沒有說話,就代表了不會有奇跡發生。”
“畢竟沒有人能在奇跡面前保持冷靜么?”李秋羅輕輕點頭,“嗯,趙筎笙的確已經確定死亡,她的尸體作為烈士保存完好,事后會請專業的遺容修復師進行修復,以供家屬在下葬之前見最后一面,到時候我會通知你時間和地點。”
“拜托了。”司馬栩栩說。
“另外。”李秋羅說,“陳雯雯也在死亡名單里,就是你在尼伯龍根保護的那個普通人,很可惜的一件事,但你已經做到了你的最好,如果不是被絆住了腳,或許你能送她離開那里。這都不是你的錯,錯只就錯在”
停頓,她又說,“或許誰都沒有錯。”
“秋羅姐知道是誰殺死了茹笙嗎?”司馬栩栩看向李秋羅。
“李獲月吧。我在停尸間見過趙筎笙的尸體,她身上的那些傷勢很符合‘劍御’的特性,李獲月是我一手帶出來的,她下手的痕跡以及習慣我很清楚。”李秋羅淡淡地說。
“那秋羅姐.你知道她以前的事情嗎?”“說這些已經沒有意義了。”李秋羅說,“她要做的事情已經做完了,現在再談過去,談動機已經沒用了。趙筎笙已經死亡,你也差點步了后塵,這是李獲月自己的選擇,也是她犯下的不可饒恕的罪行之一,無可辯駁,不可原諒。不過好在的是,你沒讓她得逞,你成功反過來殺了她不是么?否則你也不可能走出尼伯龍根。”
這也是李秋羅由衷感到不可思議的事情,李獲月和司馬栩栩狹路相逢,最終活下來的卻是司馬栩栩,在主治醫生電子郵件發來的報告中,李秋羅看見那顆活躍于司馬栩栩胸腔的第二心臟的造影時,她都有些錯愕。
可無論如何,正統沒有觀察到疑似李獲月的人影走出地鐵站,況且,失去了龍心之后,李獲月也不可能再活多久了,那場戰斗毫無疑問是司馬栩栩笑到了最后,他得到了圣意,活著離開了尼伯龍根,作為生者,他還有著屬于自己的未來。
司馬栩栩沒有討論這個問題,只是看著窗外,那張稚嫩活潑的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
“我原本以為你醒來后會出現精神崩潰的癥狀,但現在看來并沒有,你比我想象的還要安定。”李秋羅看著司馬栩栩的側臉緩緩說,“是已經做好什么決定了嗎?”
“嗯。”司馬栩栩點頭。
李秋羅看著司馬栩栩的側臉,心中嘆了口氣,不過沒有多說什么。
“我不想干涉你的選擇,我來這里一趟,只是想提醒你,無論你做出什么樣的選擇,這一切的前提就是你得活下去,如果可以的話,康復到最佳的狀態。”李秋羅望著司馬栩栩說道,“我需要你的力量,正統也需要你的力量,在‘月’徹底斷脈的情況下,作為最后的遺留者,你有必要抗住大旗即使只是短短的一段時間。”
“你得成為正統新的‘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