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是為了驗證西伯利亞撒尿會不會凍到你的老二所以才來這里旅游的?”杜莎磕著從木屋不知道哪個旮旯摸出來的一點點松子問。
“也不全是這個理由啊...總之這一趟的確沒來錯,雖然昨天過得有些驚險,但如果我沒來的話,那這兩個可愛的小家伙不就得在路上被暴風雪困住了嗎?”亞當看向前面背著小男孩一腳深一腳淺的女孩,走幾步還回頭看看背上的男孩有沒有被顛簸醒。
“不過話又說回來,到了小鎮后他們兩個該怎么辦?”
“我說過,我會帶著他們去莫斯科,
給他們提供住處和家庭。”擔架前面的安德烈中校出聲了。
“等等,你不是說莫斯科現在不是...”維卡忽然想起什么。
“祖國會好起來的。”安德烈中校淡淡地說,語氣里有些堅定不移,“混亂只是暫時的。”
“如果真的會好起來我就不會回來老家了。”女獵人說,“你的確是中校...但莫斯科那種局面下中校又能做什么?我不覺得接下來情況會越來越好...”
安德烈沒有解釋,只是抬著擔架向前走著。女獵人看著他的背影,
又扭頭看向了跟在她身邊披著票的女孩陷入了沉思。
“尊老愛幼,送佛送到西,還那么愛國。中校你還真是好人啊...你以前也是孤兒嗎?”亞當聽完了安德烈中校的話忍不住問。
安德烈中校聞言回頭看了亞當一眼,
其他人也都跟著看了他一眼,他才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連忙閉嘴吐唾沫,唾沫才一出口落雪上就化成了冰晶砸出了一個小坑。
“少說一些話吧,節省一點體力,路還很長,在到小鎮之前我們沒有任何補給。”安德烈中校轉過頭去了。
針葉林里沒人說話了,整個森林忽然就陷入了寂靜,平日里山雀的啼鳴也都聽不見,只有偶爾針葉樹劃下小股積雪,摔落到林間才會發出嘩嘩的聲音。最開始一行人還為這種異響感到緊張,越到后面習慣了就都神情放松了許多,覺得有些怪異的事情只是偶然一瞬,
過去了就永遠過去了。
約莫一個小時之后,擔架上響起了一聲咳嗽,
打破了這份沉寂。
“老伯!”女獵人是第一個反應過來的,從前面快速折返回來湊到了輪換亞當和杜莎抬的擔架邊上,看著擔架上的老人慢慢睜開了眼睛。
“我...”
“讓他少說話。”前面的安德烈中校淡淡地說,“說話會引起腹腔橫膈膜受力,他現在的內臟情況不容樂觀,能不說話就不說話。”
“老伯少說話,我們現在再把你送到鎮上的醫院的路上,你會沒事的。”女獵人趕緊貼近老獵人的耳邊囑咐。
老阿利安睜開了眼睛后聽見了女獵人的聲音,花了半分鐘的事情才理解了自己的處境,看著眼前透著光芒不斷移動的森林,他最終還是緩緩地點了點頭表示自己清楚。
“嘖。”抬著老獵人的杜莎忽然停了下來,大概是有些郁悶這老家伙居然真的沒死,“不抬了,沒力氣了累了。”
“那就滾開。”女獵人直接走過去頂開了杜莎,接過擔架,前面的亞當倒是有些茫然,不知道時間沒到自己是不是該換班了,但看到克格勃中校走來接過擔架的最前面又立刻松了口氣。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最好大家都一起平平安安到鎮上。”亞當嘀咕著跑到了小女孩身旁帶著她,還順帶從身上摸出了半片面包遞給對方,對方看了一眼面包后禮貌地點頭表示感謝,
撕碎放在嘴里軟化又喂給了自己背后的弟弟吃。
“他是醒著的?”亞當看著緩緩咀嚼面包的小男孩問。
“他需要休息...”小女孩小聲說。
“嗯...離鎮上的確還有一段距離,路上少說話吧。”亞當點了點頭,
“走不動了記得叫我們背你啊,看你們兩個應該都挺輕的,沒必要覺得麻煩叔叔阿姨我們。”
對于這件事小女孩依舊是搖頭了,態度很堅決,從進木屋開始她就沒有一時一刻跟這個男孩分開過。其實亞當挺好奇如果他們要上廁所的時候是不是也一起上的,但在小女孩和男孩漂亮的臉蛋下他還是中止了這種邪惡的思想...他真不是戀童癖。
在老獵人從擔架上醒來后,整個隊伍的前行速度明顯快了許多,從八點半開始他們一路不停地走到了三、四個小時,頭頂針葉林覆蓋住了大量的天光,難以確定時辰,但好在安德烈中校手腕上戴著一塊勝利牌的10k金表,把時針對準太陽,時針和十二點的中線所指就是南方,比指南針好使很多。
“我好餓。”杜莎不知道從哪里找來了跟木棍掃著路上的樹枝和灌木抱怨,她的松子吃完了,早上那一頓早餐說是將食物全部解決,但分到每個人手里也不過幾片凍魚卷和半片面包,想要支撐一整天的長途跋涉實在是癡人說夢。
“我也餓,再堅持一會兒就好,應該很快就要到了。”維卡安慰妹妹的同時一邊觀察著四周,他們這一路走來都很安全,什么鬼影子都沒見到,但越是這種時候他就越是緊繃心神。他可沒忘記之前強闖獵人小屋時,崩飛了老獵人后放松的剎那就發生了什么意外,現在自己妹妹的手掌還包著紗布動都不能動。
杜莎也只是抱怨了兩三句就沒說話了,因為她發現一行人中最小的孩子都沒發出什么抱怨,那個皮襖包裹的小女孩,從頭到尾都沉默地背著自己的弟弟前行,時不時還停下來趁擔架換班的時候給弟弟喂水。
“快到十二點了。”抬著擔架的中校單手看了一眼表,問向背后的女獵人,“還有多遠。”
“按這個進度,應該快到了,最多半小時路程我們就能走出針葉林,然后再走半小時的大道就能看見鎮子。”女獵人估摸了一下他們走來的進度篤定地說道。
“到鎮上我一定得去吃頓好的,點兩三條凍魚抱著啃!”亞當摩挲著手掌嘿嘿說。
“其實如果運氣好一些,路上遇到野兔子午餐就能解決了。”抬擔架的女獵人抖了抖背后的箭筒,“我還是留了一兩只箭沒涂毒的。”
“我們這一路上沒碰到什么野生動物。”克格勃中校深邃的視線投入漆黑的針葉林。
“暴風雪的緣故?”維卡抬頭看向針葉林密布的頭頂,在原生態的大自然中居然連鳥叫都聽不見。
“不應該,暴風雪之后才是捕獵的旺時,野兔子全都出來獵食了,按平常來看我現在起碼身上都能掛一圈肥兔子了。”女獵人搖頭,“可能是我們在針葉林邊緣的緣故吧...”
中校不說話了,其他人想了想也沒怎么當回事兒,擔架上的老獵人耷拉著眼皮看著頭頂劃過的一片片針葉林,似乎想說什么又沒力氣說。林間又恢復了寂靜,一棵針葉樹接著一顆針葉樹路過身邊,腳下踩過積雪留下清晰的痕跡,皮毛與雪的摩擦聲嘶嘶的,不絕于耳。
偶然之間,隊伍中一直一言不發安靜趕路的小女孩抬起頭了,她站住了腳步張望了兩下沒有繼續往前走。
亞當是最先注意到小女孩異狀的,停了下來扭頭看向她問,“怎么了?”
他這一停,整個隊伍都停下來了,女獵人回頭看向站在雪地中張望林間的小女孩,“走不動了嗎?要我背你嗎?”
小女孩沒有回答,女獵人示意亞當暫時接過擔架,走了過去想進一步問是什么情況,結果發現那女孩突然就抬高腳步在雪地里踩著,朝著針葉林深處的一個方向快速跑去,一溜煙就快沒影兒了!
“等等,你要去哪兒?”女獵人看她的動作被嚇了一跳,趕快跟了上去。
“搞什么?”杜莎皺眉看著追小女孩的女獵人不耐地吐了口唾沫。
中校站在原地沒動,左顧右盼地審視起了周圍的針葉林,他忽然明白了什么似的,暫時將擔架放在了地上,跟上了女獵人和小女孩留下的腳印。
“我去看看,伱留在這里。”在離開之前,中校看了一眼亞當命令道。
亞當倒是也想跟上去看看什么情況,但收到中校命令后似有多看了一眼強盜兄妹和地上假寐休息的老獵人,也明白對方的意思,也只能坐在原地等待。等到中校也往針葉林深處走沒影子,亞當左看看維卡和杜莎右看看地上的擔架,尷尬地笑了笑說,“休息一下吧...”
針葉林往深處,女獵人沒跑兩步就找到了小女孩,因為對方在不遠處的灌木前停下了。
“你...你跑什么?”女獵人跑到了小女孩的背后喘了口氣正想問是什么情況,但忽然間她聽到了另外的一個聲音。
那是...鳥類的叫聲?
是的,那是鳥類的叫聲...還是布谷鳥的叫聲。
可這里是西伯利亞的東北部,哪里會有熱帶和溫帶地區樹林才有的布谷鳥?
女獵人一步步走到了小女孩的身后,她右手輕輕搭在了女孩的肩膀上,順著視線穿越了面前不高的灌木看向了前方。出人意料的是,在前方居然是一片積雪的空地,布谷鳥的鳴叫聲就是從空地那邊持續重復地傳來。
布谷鳥的叫聲整整叫滿了十二下。
灌木前小女孩彎下了腰,撿起了一個東西遞給了背后的女獵人,女獵人怔怔地接過,發現那是燃燒過后的黑色布片。
空地中,一棟木屋靜靜地矗立在那里,從窗戶可以看見里面熟悉的布局,火爐、火炕以及墻上彈出木制小鳥的時鐘。
獵人小屋。
他們回到了最初的起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