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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三章:事發

  事情是在8月11日過后第二天的上午發生的。

  地點是金色的階梯教室,里面正在進行著大一、大二聯級的公開課,題目是《梅涅克·卡塞爾命運論和秘黨屠龍指導方針》。

  這堂公開課的講師是擔任平時《龍哲》課程的的斐迪南教授,正在講臺上揮斥教鞭引經據典地為新一代根正苗紅的屠龍幼苗們灌輸秘黨最經典的思想。

  這是每一屆學生都必然要經歷的‘洗腦’過程,將屠龍的宿命論刻在骨子里,認為龍族與混血種之間的敵對關系誓不兩立,混血種天生的血液就比旁人的還要粘稠和沉重,那是因為每個人的血管里流動的都是責任和使命。

  大三大四的學生不需要上這一節課,只有大一和大二才會有,必修中的必修,并且期末還設有考試,一旦不合格就得重修一整個年級直到畢業,如果畢業都沒有通過那就得像某個高齡學長一樣在學院里多掛個幾年了。

  如果現在從下面往上看,那么整個金色的階梯教室正呈現著一副完美的眾生相,從前面需要占位的熱點位置一直到最后的教室角落,每個學員的性質和精神面貌也在遞進地衰退。

  坐在第一排的有過半數的都是獅心會的學員,每個人的胸前都別有徽章,最中心的位置坐的是楚子航,一身規矩的校服,胸口別著獅心會的雄獅徽章,左護法蘭斯洛特,右護法蘇茜,都是大一新生中精銳中的精銳。

  再往兩側分攤開就是獅心會各個部門的精銳了,放在桌子上的臂膀比凳子腿粗三倍,圓珠筆在他們手中仿佛一折就斷,讓人想搬來一根潑墨的毛筆塞他們華麗縱橫開闔,坐在三人身邊宛如門神或保鏢,感覺如果楚子航舉手想回答問題,教授不給面子的話這群人就得把桌子掀到教授臉上去...

  楚子航坐的位置視野極佳,算得上是公開課里的極品位置之一了,早在開課的前一個小時,就有獅心會的馬仔給占位置了,這似乎是獅心會的傳統,每一任的獅心會會長無論績點還是出勤率,各方面都是當屆的拔尖人選。

  到了楚子航這一屆也不例外,或者說就正像是尖刀插進了好鞘里,精英最優制度的培養方案完全貼合這個從小學到大學都是三好學生模板的男孩。

  頂尖的體能素質,一流的知識儲備,十足的精神韌性。

  在楚子航加入獅心會后不到一個月的時間,整個獅心會都為這個新上任的大一新生會長側目了,埃爾文·萊茵從來都不會看錯人,這句話也的確得到了證實。3E考試的成績出來后,全場嘩然,因為楚子航的血統評級在諾瑪的表格上赫然就是一個紅赤赤的‘A’。

  前任獅心會會長自由一日賭注那樣好似丟花球招駙馬的舉動居然真都給招到了一塊好寶,不得不佩服獅心會會長這職位的確要有點能耐才能坐得上。

  同樣新生中為數不多的‘A’級混血種里,還有在自由一日里表現同樣出色的法國新生蘭斯洛特、中國新生蘇茜等人,除此之外整個大一新生中的寥寥一些‘A’級混血種,幾乎過半都被獅心會給撿走了,剩下的基本歸了學生會所有,那批人里面最引人注目的還是當屬紅發的狙擊手陳墨瞳了,不過聽說最近她都讓別人叫她的另一個名字,好像是叫什么nono...還是諾諾來著?

  越是3E考試上出彩的,越是被看重的,在第一個月里行課中也越是認真,精英制度的學風全靠比拼,畢竟努力才能達到別人天賦的起點,這種環境里要強的天才們不得不努力了,其中楚子航就是個典型的天賦高到離譜的例子。

  斐迪南教授講十句話,楚子航就在筆記本上記四五個關鍵詞,事實證明他總能在事后依靠著一本子的關鍵詞將整堂課的重點給復述出來,記憶這種東西就像沙灘上的堡壘一樣堆砌在他的腦袋里,能有這種類思維殿堂的記憶方式,他很難不科科都有拿‘A’的潛力。

  這也不得不讓大二的不少學生忍不住把視線挪向后排方那個背靠著椅背雙手懷抱好似發呆的學生會主席了。畢竟不少人真切實際地感受到了楚子航給學生會帶來的壓力,獅心會換屆后非但沒有露出頹勢,反倒是未來可期、蒸蒸日上了起來,這不得不讓很多人產生焦慮。

  但除此之外,更多的人則是注意力一直都維持在階梯教室的最角落、最角落的地方。

  在那里是整個學院里最大的變數,也是無論到哪里都是風暴的聚焦點,瀑布沖刷落底的那塊堅硬礁石,卡塞爾學院里唯一活動的‘S’級學生,林年。

  而現在的林年...現在的林年正在玩手機,干著跟藏在最后排所有摸魚的學生同樣的事情。

前三排里獅心會的成員中,白金頭發的維樂娃時不時回頭瞅著角落里捧著手機自顧自玩著的的林年,偶爾癟癟嘴似乎有些沮喪...如果她不是獅心會的人的話,大概她也早就奔后排去了,看那  嗡嗡,林年手里的手機震動。

  “今天我在學校里看到一棵樹,長得好怪啊。”小天女,

  “...怎么怪了?”林年啪啪啪打字回復。

  嗡嗡,手機又震動。

  “樹脖子就歪得離譜,比學校里那棵櫻花樹還歪。”

  “...到底有多歪?”

  嗡嗡。

  “上吊能掛四個我,三個你。”

  林年想了一下那個畫面,點了點頭回復:“那的確挺歪的...”

  “我跟你說,今天我們班主任又炸了,班上有人談戀愛傳到教導主任那兒去了,說是家長都請來了...”

  “家里車壞了,得去坐公交車上課了,車上還遇到幾個初中生欺負一個小學生不讓他下車去上課,估計你在的話大概一腳就踹過去了吧?不過還好,我罵了他們兩句,他們就讓開了。”

  “學校舉辦才藝表演會了,說是市上領導來了要當評委,那領導其實我還真挺熟的,來我家跟我爸一起吃過飯還發了紅包給我...沒太敢參加,害怕名次真給我了被人說閑話...如果你還在學校里你會上去表演嗎?”

  嗡嗡來,嗡嗡去。

  全都是沒有營養的話題,就像泡方便面,吃著不長身體也不長個兒,但肚子和整個人卻是暖暖的。像是吃進肚子里的不是面條,而是蝴蝶...一肚子的蝴蝶,想想都很美好。

  “‘梅涅克·卡塞爾’在德國海德堡發表公開演講時整篇演講稿的核心句子是哪一句?這個問題就由第三列最后一排的同學來回答吧。”講臺上斐迪南教授抬了抬手看向教室盡頭說。

  每個人都回頭,盡管大家都知道坐在那里的是誰,第一排的楚子航也停下了筆轉頭望過去,發現一直走神的學生會主席愷撒·加圖索也當了樂子人抱著手回頭看著教室末尾。

  有幾個獅心會的哥們兒在斐迪南教授點出排列號的瞬間,就反應了過來低頭速寫答案準備舉起來給他們的榮譽會員支招,但還沒動筆后面就已經響起了漫不經心的答案。

  “一場毀滅必須有正確的位置才能有效。這個再好不過了。我們腳下站著的廢墟,是歷史留下的創傷,施暴者依舊藏在時間洪流的深處,展望、展望著頭頂文明的重建,在瓦甕里燃燒著復仇的火焰。”林年放下手機站了起來,“1890年,德國海德堡遺址演講,第三段第二句到第五句。”

  “正確。”斐迪南教授點頭,完全無視了回答完就繼續坐下拿起手機啪來啪去、嗡來嗡去的這個學生了。

  一心二用,甚至一心三用,這是‘S’級已經公知的絕技了。不管他在做什么,只要是在他身邊發生的事情,說過的話,他都能一句不漏地記在腦袋里,有需要就調回來翻閱一下給予你答案。

  這種能力一般在醫學上叫做超憶癥,從出生起就能記住五官感知過的一切,痛苦的,幸福的,悲傷的,美好的。學院里懷疑過林年有這個癥狀檢查過他的大腦,但除了腦電波異常活躍之外就找不到任何毛病了,只能將這種記憶力歸根于天生的。

  學院里的教授也評價過,就算林年不是混血種,他也能成為一個活的圖書館,一個超級學霸,亦或者一個超級偵探,擁有這種潛力的人只要愿意去做些什么,總能成為翹楚。

  不過就現在來看,這份潛力基本上都被他用來上課時開小差了,別人都是聽課他是背課,背下來慢慢悟,就光是這一點就能讓他在同年級里的選修、必修的成績甩別人一條街了,就算是獅心會會長的楚子航都總是差他一頭,至于同為社團領袖愷撒...撓了撓頭,人愷撒似乎一直都不在意績點和成績,要跟人比成績人家只會透過開香檳的泡沫花兒瞅你,全是滿不在乎。

  獅心會和學生會的比較的確是方方面面的,內卷卷得跟麻花似的,用芬格爾吹牛打屁時的話來說就是再比下去就得比誰放的屁比較響了,這些比來比去都是分不出高低的,真要說哪方風頭強勁還是得看實戰戰績,畢竟這是一所屠龍學院,玩課本的總是比不過玩刀子的,最后的比較舞臺還是得放到戰場上去。

  當屆的獅心會和學生會的戰績比拼還是學生會要更勝一籌,畢竟獅心會這邊的會長還是大一新生,學生會的主席大二就完成了兩次任務了,一次‘A’級,一次‘B’級,證明了平時成績差不代表沒有實力。

  在芝加哥醫院的那次‘A’級任務里愷撒·加圖索表現出來的冷靜和策略可是獲得了執行部不少老人的認可和欣賞,那里面的人們從來看的都是臨戰表現,而目前愷撒很明顯在所有人心中的評價要比嫩白菜楚子航高不少。

  但這也并沒有降低楚子航的評分,畢竟后者還沒嘗試過進行任務,或許等到一次機會就徹底能將楚子航和愷撒這兩者真正放到天秤上好好衡量一下高低了。

  至于林年。

  他是例外,不參與這種比拼,執行部的專員位置早已經給他留好了,估計畢業他想跑其他地方去,執行部的老人們躥遍天南地北也得把他逮回來屠龍。所以平時的一些陋習倒是能得以容忍了,反正人家平時成績也從沒有落下不是嗎?

  現在學院里的看頭還是在愷撒和楚子航身上,誰讓他們在開學就玩了一出對手戲呢?結局還是楚子航爆冷干掉了愷撒,大家都在期待他們兩人的下一次交鋒,畢竟第一次愷撒是吃了輕敵的虧,對抗也并非以實戰為例,被楚子航拔得頭籌一次倒也可以理解,如果雙方都在真實戰場上全力以赴,誰能表現得更加優異一些就是一場很有看頭的好戲了。

  可這種機會什么時候才會有呢?

  誰知道。

  可能是一兩年后,也可能是...今天?

  金色階梯教室的大門被猛地推開了,大門撞到墻壁的劇烈聲響驚起了所有人抬頭,其中也包括最后排的林年,他取下耳機,扭頭看了過去,發現幾個身穿他再熟悉不過的黑色風衣的執行部成員快步走了進來。

  斐迪南教授沒有驚怒也沒有呆愕,只是沉著地站在講臺后看著為首的那位鷹鉤鼻專員走到自己身邊,附耳快速低語了幾句話,斐迪南教授一邊聽一邊點頭,雙手按在講臺上雙眸靜靜地掃視著整個教室的學員。

  整個過程被教室里所有大一、大二的學員們都看在了眼里,部分人沒起太大興趣,只以為在執行部忽然闖入后不到一會兒就得繼續恢復行課,畢竟天大地大上課最大,就算忽然地震了沒把房子搖倒他們都得滾回來繼續上課,執行部闖入耳語教授幾句話又算個什么。

  但觀察最為仔細的一些人卻都敏銳地注意到了斐迪南教授那因為刻意隱藏震驚而抽動的臉皮和眼角,注意到這一點的人不多但也不少,而這些人的表情也無不為之有意思了起來。

  最前排的蘭斯洛特和蘇茜是最先注意到的,他們兩人幾乎是同時扭頭看向楚子航,但卻發現楚子航正回頭看向教室后面,途中發現愷撒也在看他,兩人對視了一眼,愷撒的手里正握著根圓珠筆輕輕地按動著按鈕,饒有趣味地笑了笑后,兩人又整齊地回頭看向了教室后方...卻發現林年又低頭在手機上啪啪啪打著字,感受到了兩人的目光他才抬起頭來瞅了他們一眼,更發現教室里認識的那幾個人都在盯著他看,他只能無聲地攤了攤手好像是在說:what?

  也就是這個時候,講臺后的斐迪南教授忽然咳嗽了兩聲淡淡地說,“突發事件,執行部要求,請現在教室里的學員有序離開,這節公開課將延后到下個星期的同一個時間在階梯教室進行。”

  教室里每個學員都揚起了眉毛,前幾排的好好學生們倒是沒太大反應,收起課本就準備離開,而后面比較貪玩的學員們倒是直接站了起來用課本代替擊掌拍在了一起,就連愷撒都吹了聲口哨,轉著圓珠筆若有所思地盯著講臺后面站著的幾個執行部專員思考著一些東西。

  而這個時候,就在過半學員基本上都站起來的時候,斐迪南教授身后的那個面相凌厲的專員忽然探前身子俯在了講臺上的鵝頸麥克風前低沉地說,“請‘A’級的部分學員暫時留下,其余‘A’級以下的學員可以先行離開,謝謝合作。”

  此言一出,教室里站起的被點名中的那一批次人都頓住了,楚子航、蘭斯洛特、蘇茜三人幾乎才站起就對視了一眼看向講臺上手握麥克風的專員坐了下來,隨著他們三個的動作,前三排中獅心會過半的學員都坐下了,沉默地看向講臺上的專員。

  教室里的聽到這個古怪命令的其他學員都一步三回頭地看著教室里重新坐下的‘A’級精英們,雖然有些好奇之后究竟會發生什么,但奈何血統階級終究差個門檻,只能轉頭離去...但部分閱歷充實的大二學生倒是悄然皺起了眉頭,知道有什么特別的事情要發生了...或者說已經發生了。

  因為一般卡塞爾學院執行部要人都不會以血統為評判標準,以血統評判一個人資質是絕對錯誤的,執行部從來都是以一個學員的歷往任務經驗和一項它們對每個學員的特別評估來做判斷的...可這一次為首的專員一張口就只要‘A’級血統的學員,必然是遇見什么情況特殊的大問題了...

  等到所有無關學員都清空之后,教室里只稀稀拉拉坐著二十多個人,這幾乎算得上是大一大二全部的‘A’級學生了,其中獅心會和學生會各分了一半抱團坐在一起,零散幾個還沒有選擇的學生坐在角落。

  “重新確認一遍現在在這所教室里的應該只有‘A’級的學生了,如果還有其他沒有撤離的學生請離開,因為接下來我要說的話你們并幫不上什么忙。”執行部專員冷冷地說,視線從人群里掃過。

  二十多個人里有幾個想魚目混珠留下來看熱鬧的哥們郁悶地站了起來,聳了聳肩轉身離去了。

  教室里最后剩下的十幾個學生,清一色的‘A’級,他們正等著對方開口說些什么,但卻發現臺上的執行部專員正抬頭盯著教室最后面,這引得他們也在座位上扭身看了過去。

  所有人都只見到盡頭處的林年正一邊玩著手機,一邊舉著自己的右手,似乎有話想說。

  教室里安靜了幾秒鐘,林年才放下了手,也扣下了手機,抬起視線掃了一眼教室,發現大家都在看他,偏了偏頭盯向講臺后的執行部專員,“‘A’級的留下,那我怎么說?”

  執行部的專員沉默了一下,眼中掠過了一分遲疑,但最后還是點頭,“你的話...暫且也留下吧。”

  教室里所有人都為這位專員話里的停頓側目了,很明顯對方是認識林年的,可偏偏卻在這種情況下對方居然對林年的去留產生了遲疑。

  ...什么事情能讓執行部對林年的去留產生遲疑?

  專員的這一停頓直接勾起了所有人的好奇心,包括林年自己。

  他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手指輕輕敲了敲桌面,抬頭看著那個專員避開自己的視線開口說:“有什么事情,說吧。”

大熊貓文學    沒錢上大學的我只能去屠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