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ria愣住了,本以為死定了的她本來都對逃跑不抱任何期望了,脖子前的殺機忽然消失她毫不猶豫地一個肘擊頂在了身后林年的胸口,一個驢打滾拉開身位低頭就朝著后面的樓道沖了出去!
在她身后,林年沒有攔住她,像是完全忘記了她這個人一樣靜靜地站在原地,在風間琉璃沉默地注視下彎身撿起了箱子中的那個魔方。
那是一塊三階魔方,只差一步就能還原六面一樣的色塊。
整個和室都陷入了死寂,沒有人打擾林年的專注,就像是老女人愛憐地注視著傳家寶玉鐲子一樣,風間琉璃面前的曼蒂無端的從林年的眼中讀出了“緬懷”的情緒,可他只是一個16歲初滿17歲的年輕人,身上怎么會出現這種如渡過百年歲月的滄桑感呢?
風間琉璃嘴角輕輕扯出了一個弧度,眼眸深處似是有什么東西落定了,張開了一張繁密的蛛網。
在和室里,一個只有林年聽得見的聲音從遠處飄來了,好像是由窗外來,并非是東京這座如鐵林的城市,而是更遠、更遠的地方,遠到飛鳥都會疲累地頹下雙翼,遠到白云都望之莫及的邊際。
我告訴你一個秘密。
這個秘密藏在一個魔方里。
我與你訂下契約,打開魔方,我們將共享里面的秘密,直到任何一方死去。
有人在他的耳邊囈語,他自大腦皮層涌起了一股酥麻戰栗的感覺。
北西伯利亞的寒風穿越了千山萬水于身后涌來,自兩側狂襲而過就連視野的余光中都出現的雪白的虛影,黑色的群山在視野的邊際向著世界的盡頭延伸而去,黑色的陰影直插天穹似是無邊無際寓意著死亡的的墻壁。
林年輕輕的放下了手中的魔方抬起了頭。
夾雪的寒風從他身側吹過帶著輕薄無垢的雪花飄向了無限深的黑暗走廊中盤坐著背對自己的金發女孩。
他又回來了這里。
被壓抑的記憶從角落上浮了起來,隨著冰釋的融化透出了水面,這種感覺像是脖頸中的魚刺隨著酸苦的白醋軟化落入胃袋,又像是用刀劃破了白色朦朧的屏風,而后撲面而來的是吸入就能凍得喉鼻發亮的冷空氣以及屏風后孤坐的西伯利亞百合。
有關金發女孩的一切記憶都涌上了心頭,每一次與她見面的情景都如此歷歷在目,上一次見到她時還是在極樂館中,賦予了他如鬼神般力量的金發女孩如似神明,有太多的疑問他想趁著這次機會說出口了,疑問他清楚的知道一旦回歸到了現實這些記憶就會因為未知的原因塵封消逝。
“喂——”
可正要開口時,黑暗中低沉的吼叫聲響起了,緊隨其后一股不容抵抗的力量從身后傳遞而來,延展到了左臂、右臂、左腿以及脖頸上,窒息感讓他把嘴里的呼喊聲硬生生吞了回去,整個人猛地向前趴在了地上抵抗著身后拖拽的力量,十指屈張成爪在石板地上抓出了十條淺淺的溝壑,指甲寸寸翻爛露出了下面的血肉,可就算如此他依舊用著手指的軟肉摳住了地面。
十指連心的劇痛以及窒息壓迫著腦神經即使如此林年也未曾松力半點因為巨大的恐懼降臨在了他的身上。
那是從身體每一個細胞鉆出來的恐懼,警告著他在他背后視野盲區的黑暗中有著絕對不能靠近半點的恐怖東西覬覦著他貪婪地用目光舔舐著他的每一寸身體,絕對、絕對不能被跩進走廊深處的黑暗中即使堅持的代價是死亡。
——那里等待著他的是比死亡還要令人畏懼的結局。
“嘿!”
在林年的不遠處,有人出聲了地上的他倉促之間抬頭看去只見到盤坐在不遠處背對著自己的金發女孩舉起了右手,而她的右手上居然抓著一雙...筷子?
在金發女孩清澈的叫喊聲中,林年身上那搬山移海般的可怕拉力如兇犬被御主呵斥一般倉皇逃去,如山崩海嘯的壓力瞬間消失了渾身大汗的他立刻松軟卸力趴在了地上心臟如擂鼓一樣爆跳著那股縈繞于心的恐懼感也逐漸消退了下去。
在趴在地上林年的視野中,一個輕快腳步聲靠近了,一對潔白漂亮的裸足由遠至近走到了他的臉前,腳型很完美讓他想起了粉雕玉琢這個詞,粉薄的指甲顏色比任何的美甲還要干凈漂亮。
女孩的右腳貼近上林年的臉頰稍微使力幫助他把臉翻了過來仰視了上去,這一刻林年也看見了那個只有在這種情況下才能熟悉的金發女孩。只是不知道為什么今天的金發女孩手中居然端著一個紅色的碗,碗上漆著一個紅色的圓里面寫著一個“面”字。
這個碗...?
幾秒的愣神后(主要是在思考這里為什么會有拉面這種東西),他才想起了這個碗對他而言并不不陌生這是他今天(現實世界)的早餐由蛇岐八家的專員親自跑腿在中心區老字號海鮮拉面館端來的拉面外賣如果記得不錯的話他點的拉面應該是——
“鮮蝦海苔魚板拉面,面條軟一些,多加魚板和海苔。”金發女孩慢悠悠地說,她蹲了下來坐在了林年的背上騎著他,又把拉面碗自然地放在了他的腦袋上。
熟悉的香味果然飄入了林年的鼻腔中喚醒了他更多的記憶,更加確定了這個氣味絕對就是今天早餐拉面的味道,選了豚骨醬油拉面的曼蒂還試圖偷自己的魚板吃被阻止了。
“你怎么...”
“你在外面吃各種頂級日料,壽喜燒、麻辣火鍋,我就吃不得拉面啊?”金發女孩又搶先一步把林年的臺詞給搶掉了,又用筷子在碗里挑起了一長掛拉面吸溜進了嘴里嚼吧,一邊吃還一邊點評,“面太軟了,在備注上你應該特地要求點硬面的,這樣裝進外賣柜送來的這段時間面被泡得軟硬就會到達剛剛好的程度,而不是像現在一樣整碗面都泡發了。”
之前你還說你不是我肚子里的蛔蟲?
林年沉默著聽著金發女孩將他早些時內心里獨自想過的所有念頭講了出來,這些話他甚至沒有跟任何人提起過。
“如果只能待在這個地方,什么都不能做的話,我會無聊死的。”金發女孩吹拂著湯面上的浮油,盡管走廊光線晦暗,但湯面上還是折射著少許漂亮的光斑,海苔和魚板勾勒在一起的畫面十分引人食欲高漲。
黑色無垠的走廊里,窗外黯淡的啞光落在灰石墻壁上,女孩坐在男孩的身上悠然的吃面。
這幅場景出現在這種環境下顯得格外詭異...卻又如此的和諧。
“別傻愣著,你不是想問我問題嗎?還是老規矩,你在這里浪費的時間,在外面也會隨著一定的比例流逝,而且這次你在這里停留的時間應該不會太長,有什么想說的就說吧。”金發女孩用筷子尾部戳了戳林年的脖頸。
“面...好吃嗎?”地上趴著的林年問。
“?”金發女孩愣了一下然后噗呲笑出了聲。
“還行吧,比起拉面我更喜歡你昨天中午吃的可麗餅,雖然你的草莓味的挺不錯的,但我還是更喜歡你師姐的藍莓味,但可惜她太小氣了只愿意讓你咬一小口。”
“你可以看到我經歷得一切。”林年說,語氣是陳述句,沒有任何的提問意思在里面。
“嗯,我能看到,好的,壞的,一切。”金發女孩努力地用筷子卷著面條。似乎很不熟悉這種餐具。
“這是侵犯隱私權的。”林年沒頭沒腦地說道。
“嘿,別提隱私權這回事兒,要你一個人待在這個地方幾年、十幾年,你能憋得住不偷看外面的情況嗎?”金發女孩不樂意地戳著林年的腰,“那我們打個商量,你每個星期定期看一會兒女性向漫畫,我就不偷看你看金發天——”
金發女孩身下的林年就像垂死的魚一樣掙扎了起來,前者眉頭一挑一屁股就把這孩子給鎮壓了,碗里的湯汁半點沒濺出來。
“說正事。”半晌,林年就像無事發生過一樣一板一眼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