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氏重工,三十層,戰略部。
曼蒂攙扶著林年撞開了木制的和式拉門跌跌撞撞的摔坐在了榻榻米上,整個樓層是打通的一層,地上鋪滿了榻榻米,水墨浮世繪的屏風作的隔間中擺放著一張張矮桌,矮桌上放著少許紙質文件和茶具、點心。
這層樓里的人才剛撤離不久,曼蒂注意到一旁的矮桌上茶杯里的熱茶上一縷水蒸氣如畫一般凝固著,一旁架著的一個小暖爐烤著幾個脆米餅,火焰溫敦的定型在空氣中。
這層戰略部中往先應該坐滿了蛇岐八家位高權重的老人們,緊急事態發生的第一時間這些活化石們早在半小時前就撤離到了安全的地方。蛇岐八家沒有指望會派這些老人出去戰斗,比起操刀子舔血的活計這些老人更寶貴的是幾十年下來對大局掌控的經驗。
林年注意到四周沒有其他人后主動解開了時間零,熱茶上的水蒸氣再度飄動,火焰搖曳舔舐著烤的酥脆噴香的米餅,一旁的曼蒂甚至還抽了抽鼻子想來是有些饞了。
但現在可不是偷吃米餅的時候,曼蒂還是分得清輕重的,低頭看了一眼林年的腰間,纏繞著腰部包扎止血的白襯衫已經被鮮血浸染的褐紅一片,這一槍直接給林年去了塊肉,傷口再深一些大概就得見腸子了,大堆的內臟得從側腰漏出來那個畫面不要太美麗了。
“撐得住嗎?”曼蒂問。
“出血嚴重,但好在沒傷到內臟,頂多算皮肉傷。”林年說,這是他進入卡塞爾學院以來第一次吃到這么嚴重的虧,不過還好不是最后一次吃虧。
“想辦法下樓去跟本家的執行局匯合?”曼蒂低頭看了眼那紅的人發瘆的傷口重新定義了一下“皮肉傷”,這個傷勢但凡換在她身上肯定是直接失去行動能力,但林年卻還能一路堅持著時間零的領域連下三層樓,而現在臉上似乎還沒怎么在意的樣子?
宮本一心已經在半路上被他們丟到三十一樓里去了,接下來帶著他無異于是拖拽著個累贅,況且對方用他來誘敵的目的已經得逞了,他是死是活對敵人來說根本不重要了,只要接下來半小時內能得到有效救援他的命大概就能保下來。
“我們現在在三十層,除非坐電梯,不然下樓的時間太慢了遲早會被追上的。”林年撿起了一旁地上撤離老人留下的一件黑羽織撕碎在腰上再度纏繞了幾圈,把傷口死死繃緊了強行壓迫止血,目光看向了通往樓道的大門:“不如就在這里解決所有事情。”
“師弟你還要打?”曼蒂嘴角抽了一下。
“當然要打,我可是被人打了一槍,難道不打回來嗎?”林年理所當然地說道。
同時他繼續推進暴血的強度,眼眸中的金色仿佛能融入金水一般,暴血的階級無限接近二度的門檻,造血功能再度攀升一個等級,腰間的疼痛也迅速的減緩了下來。
就連曼蒂也能逐漸聽見一旁林年清晰的心跳聲了,茁壯強健的就像某種大型的猛獸,在林年裸露的部分皮膚下開始出現起了淡淡的青黑色,仿佛有什么東西迫不及待地要從皮肉下面鉆出來。
“剛才吃了埋伏的虧而已,但我也算是看清了對方的言靈性質了。”強化暴血后,林年傷勢的疼痛逐漸減緩了下來,并非是傷口開始治愈了,心跳泵動加快甚至導致出血壓變強出血也會越厲害,但他不得不這樣做,只有強化暴血他才能將自己的作戰能力搶回來讓行動更加的便捷。
“確定是圣裁?”曼蒂從后腰上摸出了一把在輝夜機房那些尸體身上順出來的手槍,彈匣只有兩個共計34發子彈,換作槍法好的則代表34條人命,她今天不求自己當神槍手,只求這34發子彈能有一兩發走運貫進那個不知好歹打傷師弟的婊子腦袋里。
“只能是圣裁了。”林年從地上站了起來,他聽見了樓道中毫不掩蓋的腳步聲。
“剛才那顆子彈究竟是怎么打中你的?”曼蒂握緊了手槍。
“很簡單的道理。”林年說:“他只是無視了我的‘領域’。”
“無視了時間零?”
“時間零是使用者本身擴散出一個橢圓形的‘領域’,將‘領域’內指定的人和物的‘時感’放慢,但打中我的那顆子彈進入時間零并沒有減速,因為在那顆子彈上包裹了又一層‘領域’作為了保護膜無視了時間零的效果直接打中了我。”林年冷聲說。
“剛才師弟你的身上出現了一個白色的十字符號。”曼蒂兀然想起了這一茬。
“是在這個位置嗎?”林年伸手指向了自己的后腰中心。
“對。”曼蒂點頭。
“腰椎,這一槍應該是瞄準著讓我失去癱瘓行動能力來的,但我強行扭開了那么一點。”林年輕輕撫住腰側的傷口,“圣裁的效果之一正是破除領域,任何的言靈都對他發射出那顆子彈無效。”
“師弟你說‘之一’...?”
“‘之二’自然是那個白色的十字符號了。”林年淡淡地說:“‘圣裁’被稱為神速系言靈的死敵不是沒有道理的,它最大的特性就是‘鎖定’啊!”
“鎖定?那意思是出膛的子彈必...必中?那也太變態了一點吧?”曼蒂忍不住小聲驚呼。
“但我不還是躲開了嗎?”林年說,“你忘了么,她一開始瞄準的可不是我的側腰。”
曼蒂反應了過來,那白色的圣十字一開始可是出現在林年的后腰上的,可現在林年受傷的卻是側腰,失之毫厘差以千里,如果按照劇本來講現在的林年應該已經是一具癱瘓又被爆頭的尸體了。
“如果是神話中剛古尼爾級別的的‘鎖定’那我早已經死了。”林年平靜地說:“我猜測她的‘鎖定’優先級很低,只是能讓開槍打出的子彈必然能飛向她圣十字‘標記’好的地方,只是‘標記’如果主動閃避開的話,子彈依舊會落空。”
“圣裁’這個言靈最可怕的還是‘破法’,在她的槍口下我的時間零根本沒有任何作用,我無法作弊觀察到她的子彈軌跡,只能靠猜測去避開她的彈道。”
“對了,如果‘圣裁’的效果是破法,那只要不用時間零不就好了嗎?”曼蒂忽然說:“師弟你的主打招牌不是‘剎那’嗎?剎那的領域不是只在你自己之內展開嗎?”
“我試過。”林年說:“在走廊里我最開始釋放的并非是時間零,而是剎那,但在剎那的加持下我也避不了那顆子彈...剎那的狀態下我動不了。”
“動不了?這怎么可能?”曼蒂不解。
“因為我猜白色圣十字的效果可不止是標記。”林年摸了摸后腰。
‘鎖定’。
曼蒂瞬間明白過來了,那白色圣十字符號的效果可不止是道明對方要打你哪兒,它最主要的效果是遏制被標記者難以將言靈作用到自己的身上!這和‘破法’的性質完全如出一轍,都是壓制敵方言靈的可怕效果。
必中,鎖定,破法。
曼蒂開始頭皮發麻了起來,這三個效果徹底鎖死了無論是‘剎那’還是‘時間零’的速度優勢。
只是她抬頭看向林年時,卻發現自家師弟臉上浮現起的不是慎重和如臨大敵,反倒是滿臉的輕松和無所謂?
察覺到曼蒂的視線,林年看向她頷首解釋:“之前擔心圣裁是因為沒遇見過事例,教科書上也記載的模糊,但現在遇到了,她一槍沒打死我,現在又沒了人質,那就已經沒什么好怕的了。”
“沒什么好怕指的是...”
“等她下來,她再用圣裁,我躲開,然后打死她就行了。”林年說,“出門在外總是要有幾張底牌的。”
此時,和式木門外的安全樓道里已經響起了越來越近的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