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夕陽的余暉之中,角落蜷縮著茫然注視著一切的路人們好像看見了一道流星滑過,隨即是三聲撕裂耳膜的槍響。
三米高的巨人踉蹌了一步,腳窩上接連暴起三團血花,終究愷撒還是開槍了,他不懼于誤傷人質,因為他手中的沙漠之鷹里填充的是弗里嘉子彈,這種子彈雖然不致命但卻依舊具有強大的沖擊力!
三槍沙漠之鷹的動能足夠讓這個怪物屈膝減速一刻,也就是這一瞬間的緩速,沖刺速度快到難以置信的林年已經手持戰術短刀沖到了兇手的背后!
毫不意外的是,兇手再度察覺到了來自背后的危機,被短刀貫穿的右手猛地拍向了準備一刀扎進他后頸的林年!
林年一個后仰避開了著貼著鼻尖呼過去的“攻城錘”,左手一撈準而又準地抓住了兇手右手上插著的短刀抽了出來,雙手持刀扎進了肌肉中,借著下墜的勢頭連皮帶肉狠狠地在對方堅韌的背脊上撕開了兩道十字交叉的血口!鮮血飚射到地板上宛如蝴蝶雙翼一般美。
落地,林年立刻彈跳開避開了兇手回身暴怒的踩踏,十米范圍內的地板都碎裂濺射出石子,在回避攻擊的同時他左手鞭子似的一抖,其中一柄短刀消失在了空氣中,下一秒兇手發出了震天的慘叫,仰天時左眼眶上鑲嵌著的刀柄滿是鮮血!
“好!”作戰會議室里歌莉婭為首,所有專員都大力的拍擊桌面或大腿,激動的叫好。
‘S’級學員證明了他的血統!兇手足以讓資深專員難以呼吸、動彈的血統壓制根本沒有起上半點作用!那矯健到極致的閃避和殺伐果斷到令人拍案叫絕的襲殺簡直是教科書級別的實戰演練!
速度、力量、決斷,‘S’級學員在這一刻展現出來的素質完全凌駕于了不少資深專員之上!
沒有人能想到臨時專員可以做到這種程度,任何16歲的男孩,在這種場面上應該恐懼、應該退縮、應該茫然。可林年不同,過去的16年他一直都在等待,等待現在這般場景。
只不過在他的設想中,他并非是持刀施暴的那方,而是渾身浴血躲避逃串的一方。
在他的腦海中,這種場面已經發生過太多,太多次了,多到他覺得平淡如水、枯燥乏味。
被刺瞎左眼的兇手發出了震天的慘叫,他右手想去捂住左眼卻笨拙的估錯了自己的體積,反而推動到了短刀更進了眼眶一些帶來了更大的痛苦!
林年抓到了這個機會,再度爆發出匪夷所思的速度矮身沖向了兇手,這一次他正好卡住了兇手的視野盲區,順利的接近了對方左臂抱住的海倫娜,他專門廢掉兇手的左眼為的就是這個時候!
可兇手那強到離譜的直感再度發揮作用了,就算看不見林年他也敏銳的察覺到了攻擊可能到來的角度,一個扭身讓左臂夾著的海倫娜回避到了身側,林年撲了個空眼中掠過了一絲錯愕和怒意,扭身右手一刀就切在了兇手的喉嚨上,大股的鮮血噴在了他的臉上血紅一片!
作戰會議室里所有人都整齊地發出了嘶冷氣的聲音,這種殘酷地下手方式根本沒人能把屏幕里那個狠辣的男孩當做是一個16歲的孩子,在對方面前三米高巨大的兇手就像是大型玩偶一樣任人拆卸,只是從斷裂關節出涌出的不是純白的棉絮而是猩紅粘稠的血液。
‘S’級完全沒有把自己的對手當做一個活著的‘人’。
愷撒連續開槍,槍槍打在兇手的后腦勺上,仗著弗里嘉子彈的特性他完全將“人質可能被拿來擋刀”的事情置之腦后了,他只清楚如果兇手不死,那么今天這里會死更多的人!
“給我...放手!”林年原地起跳撞向了兇手的胸膛,一瞬間爆發出來的力量就像是顆炮彈一樣將兇手頂的后仰翻倒,可饒是如此對方依舊死死的夾住海倫娜沒有松手。
“給我放手啊!”林年一腳踩在兇手的臉上,矮身避過了呼嘯抓過頭頂的右手,一刀插進了兇手的左肩虬結的肌肉將刀刃死死卡在外層,他蹲下身一拳又一拳砸在刀柄上,血花四濺的同時每一拳下去兇手都發出瀕死巨獸般的哀嚎,不放手那干脆就別要這只手了!
受到劇痛刺激的兇手睜大了雙眼,锃亮的瞳孔死死盯住林年嘴里發出了震裂耳膜般的怒吼,而林年卻是回盯了他一眼,那雙眼眸中...滿是熔巖一般滾燙灼火的赤金色!
黃金瞳炙熱沸騰!
無與倫比的血脈壓制從男孩的身軀中涌出,‘S’級第一次向所有人展現出了他的獠牙。
躺倒在地上的兇手喉嚨中咕咕嗚咽著,他像是被嚇到的孩子一樣驚懼地吼叫著抬起右手揮舞想要把林年從自己身上趕下去,但林年站在他的胸膛上就像風中的蘆葦一般隨意搖曳間就避開了一次又一次揮擊。
兇手的體格和力量固然讓人生畏,可前提是要能打中他的敵人!或許在血統壓制下資深者們難以做到規避打擊,但‘S’級卻可以,在他的血統壓制下,動作出現遲滯的反而是兇手自己!
林年直接用腳開始大力的踩踏刀柄,將短刀一寸寸推進厚實的肌肉中,終于,像是刺穿了肌腱神經一般,兇手的左臂失去了控制,海倫娜從他的懷抱里滾了出來,林年立刻俯身去撈她,但耳邊驟然響起了死灰復燃的吼叫聲,這一次兇手的撲擊迅猛的不像話,就連林年都只能暫時放棄營救一腳踹在他太陽穴上借力后跳避開這一撲。
兇手卷起右臂將海倫娜抱了起來一步步的向后退去,四顧著的臉滿是鮮血,嘴里不住張開發出難以明喻的吼叫聲,他的左臂上深入骨肉中的短刀幾乎將手臂切得“藕斷絲連”了,這種狀況下已經真正算得上是窮途末路。
大廳口的兩名資深專員已經退出了戰場,倒是應了教官萊德的那句話,這種時候再插手只能顯得礙手礙腳,作戰會議室里沒有人敢開口指揮,‘S’級已經完全接手了這個戰場。
林年深吸了口氣,他知道對方要做最后的反抗了,最糟糕的是海倫娜現在依舊在對方手中,這個時候他必須做點什么了。
“我想賭一把。”林年扭頭看向了愷撒,卻發現愷撒下意識避開了他的眼眸。
“看著你的敵人。”愷撒說。
林年沒有意識到在見了血情緒激昂后自己現在的雙眸有多么噬人,只以為愷撒是在善意的提醒自己,他點了點頭轉頭看向小步后退的兇手:“吸引他的注意力,無論用什么方法。”
“你想要一發制敵?”愷撒壓低聲音。
“今天的狀態不錯。”林年說了一句讓愷撒有些莫名其妙的話。
“你確定來得及嗎?”
“必須來得及。”林年看著兇手腰間的海倫娜冷冷地說。
說罷,他閉上了眼睛。
心跳、血液的流速、呼吸在短短數秒中降速了下來,一旁的愷撒能清楚的聽見林年的心臟搏動次數峰值一下跌入了谷底慢到了一種難以想象的境界。
在我集中注意力的時候,時間總會變得很慢,好像我仔細去聆聽,世界都會為我停下腳步 有人按下了遙控板上的慢進鍵。
大廳中所有的雜音、呼吸聲、腳步聲、啜泣聲、心跳聲,所有音律不斷的變慢、變慢、變慢...直到停止。
空氣中安靜的像是死了一樣,隱約只能聽見幻聽中的尖銳的耳鳴聲,拽拉著一條沒有盡頭的線向著遠方滑行。
萬籟俱寂。
林年睜開了雙眼,在他的眼中一切都好像停止了。
夕陽斜斜的照入大廳內,細小的灰塵定格在一縷陽光之中,光線的盡頭照在一張張或悲傷、或憤怒、或驚恐的臉龐上,遠處穿越城市的飛鳥舒展雙翼,白羽飄落在空中向大地投去一羽黑影。
林年沒有把注意力放到這些唯美、奇妙的畫面上,他曾經不止一次進入過這個狀態,在這個世界中一切都仿佛失去了顏色的油畫,唯有他一個人色彩斑斕,像是黑白默片中的卡通人物,自由暢快的歡笑、行動。
他輕輕邁出了步子,地板在他的腳下龜裂,石屑慢悠悠的濺飛向身后,灰塵蒙蒙的從地面升起,花朵一般綻放開來。
這是他最大的秘密,也是他最可怕的力量,在這股力量下仿佛世界的一切都失去了距離,只等著他伸手就可以握在手中品玩,無人可以叱責他,也無人可以影響他。
林年離大廳門口的兇手距離十米,他像是閑庭漫步一般走了過去。
他沒有太敢放大自己的動作,因為那樣身體會因為無法負荷而崩裂,十米的距離走的很慢,就像是舞臺上上演獨角戲的戲子,臺下的觀眾們緘默不語的看著他的一舉一動,沒有歡笑聲,沒有鼓掌聲。
當林年走到一半時他的背后緩緩響起了炸裂的槍響,一顆深紅彈頭的子彈慢悠悠的從他頭頂飛了過去,就像是在泥沼中游泳,慵懶而執著地朝向三米巨人的右眼飛去。
還記得他曾經問過芬格爾一個問題,速度快算得上是言靈嗎?芬格爾用了能超越子彈速度的昂熱為他舉例,對此他很遺憾,因為在這個狀態中他的行動并不能超過子彈,所以他覺得這并非是言靈,而是其他的什么與生俱來的、天賦異稟的力量。
混血種如果沒有言靈是做不到這一點的,林年深知,所以他從未把這件事跟人講過,可時至今日他卻不得不在大庭廣眾之下展現出自己這份獨特的力量。
那么既然如今用了,那么自然就會有人因此付出代價。
林年抬頭注視著兇手的動作,令人意外的是兇手并沒有將海倫娜舉起當做擋箭牌,而是低頭注視著懷中沉睡的女孩,他這一時間想了很多東西,可現在的情況已經讓他沒有太多時間再去思考這些了,這個狀態他沒法維持太久不然會對身體造成極大的傷害。
于是他走上了前,從兇手的懷中輕輕抱下了海倫娜,旋身跳起抬腳簡單、輕松的將兇手左眼上掛著的刀柄全部揣了進去,直到大腦后部冒出了刀尖兒來才算停。
他放下腿最后看了一眼兇手又看了懷里的海倫娜,輕輕地嘆了口氣。
下一剎那,飛鳥再度撲騰雙翼展翅高飛,羽翼在風中打旋而起,嘈雜和混亂重新籠罩了這個世界!
鮮血同時從兇手的雙眼中綻放,短刀貫穿了他的大腦,弗里嘉子彈也正中了他的右眼爆出血花。
在兇手的面前,林年雙腿爆出了鮮血,渾身皮膚龜裂出復雜的口子,可他臉上卻是面無表情,只是靜靜地注視著懷中安然無事的海倫娜,任由大股的鮮血芳華般盛放流淌成一片血泊。
在他身后兇手轟然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