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平安看著那一只只小小的螢火蟲,在自己面前飛舞。
雖然不太明白,為什么冬天會有螢火蟲?
還是,這些小東西,其實不是螢火蟲,而是另外一種可以發光的昆蟲?
但他還是很開心。
這些小精靈,讓他想起了自己小時候,和小伙伴一起快活的時光。
在工業園的廠房里搗蛋,在那公園的后山捉知了,爬到樹上去掏鳥窩。
歡樂的時光,總是讓人開心。
于是,他揮揮手,對著小家伙們道:“快點回去吧!”
小家伙似乎能聽懂人言一樣,漸漸的飛入了樹林深處,消失在黑暗之中。
靈平安則是摸著自己的貓,繼續踏上了征途。
莊秋飄到一片枯葉下。
干燥的枯葉之上,隱隱有著溫度。
這讓她驚愕莫名,也開心不已。
“怎么了?”同袍和她的魂體,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共享情感。
于是,它們都感受到了莊秋的悲喜。
“我…”莊秋回答:“能感知到溫度了!”
所有同袍聽著,都高興起來。
“阿秋,真的嗎?”
它們興奮不已。
鬼物是不能隨便進入俗世的。
因為人鬼殊途。
但,有一個情況是例外的。
那就是,當鬼物有了一點純陽之火后。
借著這陽火,她或者他,便可以重新感受世間百態。
有著陽火,也就不會隨便傷害到他人了。
這也就意味著,這只鬼有重新變成人的可能性!
靈氣復蘇的浪潮席卷下,就是化不可能為可能的經過。
沒看到,妖類都能變成人形,甚至與人類生下正常的后代嗎?
只是…
鬼物是特殊的。
兩百年來,只有極少的鬼類,可以從至陰至寒中孕育出一點陽火,從而被塵世接納。
而能夠修出人形,再活一世的例子是零!
不僅僅是因為鬼物的修煉,無比艱難。
更因為…
如今的天地,沒有地府,也不存在牛頭馬面,十殿閻羅或者泰山府君什么的。
鬼物們,連維系自身形體,控制住理性,都極為艱難!
所以,才有了十字坡。
一個在陰謀中滋生,為災難而準備,卻意外為一個大英雄舍身鎮壓下來的兇地。
人間的鬼蜮,亡靈的家園!
聽著同袍們的道賀。
莊秋卻并沒有生出什么歡喜的感情。
她反而緊張不已。
同袍們自是感受到了她的情緒。
“怎么了?”它們問道。
“剛剛那人…”莊秋回答:“很可能是某位復蘇的地府之主…”
她回憶著自己那驚鴻一瞥的所見。
薄霧中,頂天立地的獨角,九曲十八彎。
那是切切實實的地府之主的神力!
在窺見的剎那,莊秋就忍不住的想要膜拜。
這是所有鬼魂的本能。
向那最終主宰它們生死輪回的神膜拜的本能。
也是刻在神魂中的本能!
只是…
莊秋不知道,那究竟是哪一位?
但…不管是哪一位。
祂的出現,都意味著,十字坡這無主之地,這竊據了地府權柄的地上鬼蜮,很可能被其收回。
甚至…
所有生活在此的鬼魂,無論是有意還是無意,都可能被追責。
道理是很簡單的。
如今人間的房子,房主都要收租。
現在,這里的主人回來了。
那么,一百年來,沒有申請就搬進來的住們,要不要交點房租呢?
而他們付不起租金的!
付不起租金的話,就可能被趕出去。
流落街頭!
沒有十字坡的庇護,一旦被趕出來,每一個鬼魂都知道,自己要面臨怎樣的下場?
被太陽炙熱的陽火燒死!
感受著同袍們的恐慌。
莊秋安慰起來:“大家不要怕…”
“我感覺…祂應該是一位仁慈的存在…”
“不然的話…在剛剛,祂就可以將我們全部捏死!”
同袍聽著,也都回憶起了剛剛的經歷。
在接近那人的剎那。
所有的靈力,瞬間被抽空。
周遭天地,不斷的傳來巨大的排斥之力。
它們瞬間便被窒息,失去一切力量。
所以…
祂真的是一位仁慈的神君?
祂會寬容我們?吧?
沒有人知道。
“要不…”有人弱弱的提議:“我們跟上祂…看看?”
莊秋道:“請示一下上級吧!”
于是,她通過魂體,向著少校發出了申請。
可這申請,石沉大海。
少校沒有回復。
這是不可能的事情!
除非…
被干擾了!
是祂在干擾?
這個念頭剛剛升起,莊秋就知道不是的。
因為,在十字坡的深處。
滾滾靈能,正在擾動。
那是陣法的力量,來自于布設在這片土地深處一百多年,早已經和這片陰土緊密聯系在一起的陣法。
厭勝學派的陣法。
厭勝學派的人回來了?
而大陣的核心,就在十字坡的深處!
張惠看著無人機傳回來的畫面。
整個十字坡的大地,陰冷的氣息,迅速蘊積。
百年前的大陣,再次被激活了。
“這些瘋子!”張惠嘆了口氣:“果然來了!”
但仔細想想,他們也是不得不來。
再不來,就是坐以待斃了。
這時,他猛然抬頭,感受到了一股惡臭的腐爛氣息,正在高速接近鹿鳴山莊。
“巫蠱老祖?”張惠抿著嘴唇:“原來,你們已經合流了!”
“那就讓我來會一會你!”
“這不人不鬼的東西!”
于是,他隨手一招,那柄法劍落入掌中。
法劍出鞘!
曾沾染過羽衣狐之血的閻羅劍上,一層層靈光暈開。
下一瞬,他的身影便消失在監控室內。
這是理性之書中的神通。
名為伊斯的高等生物,是玩弄時間與空間的高手。
它們曾一次次的往來于一條條時間線上,躲避著一次次天敵的追捕。
絕對理性的它們,自然而然的掌握了有關空間的技巧。
其中之一,就是張惠如今掌握的空間神通——移形換位。
將自身與一個綁定好坐標的物體或者生物換位。
瞬間就可以出現在數十里之外。
也就是他目前修為還不高。
若是伊斯人的強者使用,甚至可以與過去甚至未來的物體換位。
從而在時間線上,躲避來自天敵的追捕。
于是,只是一瞬,張惠便出現在了鹿鳴山莊南部的天空。
在他的原地,本是一架無人機。
手中法劍,微微垂下。
他看向那疾馳而來的人影。
像木乃伊一般,渾身纏滿綁帶,身體之中散發著無窮惡臭,一張臉早已經被蛆蟲啃噬殆盡,形似骷髏的人。
黑衣衛紅色通緝令第三名。
巫蠱教老祖彭暢!
罪名:種族滅絕、散播瘟疫、陰謀叛亂!
罪狀:共和紀元2802年,策動南天竺事件,三十萬人喪生。
共和紀元2810年,襲擊香山自治州,造成兩千名游被蠱毒毒殺。
共和紀元2832年,大阪羽衣狐之亂,參與其中,造成數萬人喪生,整個城市被毀。
共和紀元2835年,扶持北昆侖叛軍,造成一百萬死亡,五百萬人流離失所。
聯邦帝國大理寺缺席審判,判處死刑,剝奪一切權力。
天竺次大陸和平委員會對其缺席審判,判處死刑,剝奪一切權力。
昆侖州聯合理事會,對其永久追索。
但,這位可怕的巫蠱教的中將,卻實在是太過奸詐。
而且,作為玩弄蠱蟲的高手,他有著十幾個不同的備胎。
殺死一個,他可以從另一個備胎上重生。
只消數年,就又能活蹦亂跳。
所以,他被列為聯邦帝國最危險的敵人名單。
“桀桀…”
帶著惡臭的巫蠱老祖的眼眶內,幾條蠱蟲爬出來。
他的聲音從這些蠱蟲里傳出。
“閻羅劍…”他頗為驚訝:“你居然沒有去十字坡?”
“帝都不要了?”
張惠沒有回答他。
只是默默的提著手中的劍。
上次在扶桑,叫他跑了。
這一次,不能再讓他跑了!
靈平安抱著自己的貓,走在一條已經長滿荒草的水泥路上。
這條路看上去已經很久沒有人走過了。
所以,很多路面都已經開裂,長出了雜草。
在道路不遠處的一塊荒地里,靈平安還看到了一臺古董。
“哇!”他走過去,打量著這個被放棄了的鐵疙瘩。
這笨重的鐵疙瘩,不知道被廢棄了多久。
所有的漆都掉光了,身上沾滿了鐵銹。
輕輕一拍,這玩意還晃動起來,好像隨時都可能散架。
靈平安在車頭的地方,找到了一塊銘牌。
“北方工業的野牛牌蒸汽拖拉機啊…”他看著銘牌,遺憾不已:“可惜朽壞掉了!”
“要是完整的話,外面的土豪,幾百萬一輛都肯要!”
這玩意是聯邦帝國重工業鼎盛時期的象征。
也是機械化農業時代的標桿。
一百年前,帝國全境,到處都能看到這種笨重的整齊拖拉機,嘎吱嘎吱的拉著一車車貨物奔馳在道路上。
如今的話,這東西都是古董了。
很多富二代都在爭相收購。
因為這玩意的馬力很大,動力十足。
而且,還是蒸汽機,燒煤的。
很多人都喜歡。
靈平安繞到車后,看到了車廂里面裝載的貨箱。
這些木制的貨箱都已經被風雨侵蝕的干干凈凈。
里面裝載的貨物,卻還保持著完好。
好像是些罐頭?
靈平安拿起一個,放到眼前一看,果然是罐頭。
罐頭上有著生產廠商的銘牌和記錄。
他看著銘牌上有些模糊的文字。
“十字坡工業園?”
“生產日期,共和紀元2738年?”
“一百多年前?”他皺起眉頭來:“這里過去是一個工業園?”
想了想,靈平安放下自己的貓,拿著手機,搜了一下十字坡工業園。
但什么都沒找到。
整個網絡干干凈凈的。
他皺起眉頭來:“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感到有些無法理解。
微微沉吟了一下,他知道了,或許答案在那所謂的十字坡工業園。
于是,便邁步向前,繼續踏上征途。
楚文拿著手機,他看了看時間,馬上十二點半了。
午夜的石拱橋,陰氣越發嚴重。
忽地,他的靈覺之中,警鐘長鳴。
他抬起頭,看到了橋對面的黑暗之中,陰冷的靈氣,不斷的翻滾起來。
影影綽綽之中,有著鬼物和邪祟的影子顯現。
他還沒得及反應。
幾只黯淡的鬼物,便從對面沖了過來。
“生人…”其中一只鬼物看到他,那慘白的眼球里,透露著詭異的色彩:“你還不快跑嗎?”
“跑什么?”楚文下意識的問道。
那鬼物還沒得及回答。
一張大網就從天而降!
“想跑?”黑暗中,一個披著黑色罩袍的人影緩緩顯現。
“乖乖的成為我們的術法原料吧!”
他輕輕一拉大網,將所有鬼物,統統卷起來。
凄厲的哀嚎聲,在網中回蕩。
楚文渾身戰栗。
黑色罩袍…
一個恐怖的名詞,從他心底浮現。
厭勝學派!
聯邦帝國通緝名錄中前十的危險分子。
發現任意一個厭勝學派成員,舉報給黑衣衛,都可以拿到一千積分!若是確實捕獲、擊斃了,追加五千積分!
能被黑衣衛如此追索。
厭勝學派的人,自然是極為危險的。
“呦呵!”黑色罩袍下的人影,看向楚文:“居然還有一個活人!”
他伸出手指,輕輕一點。
楚文便在恐懼中昏迷過去。
那人影走過來,一把提起楚文。
“算你命歹!”
“我正好需要祭煉一件法器,缺了些生魂!”
便提著楚文,躍向橋的另一面。
花了大概十來分鐘,靈平安終于走出了那條小道,來到一條雙車道的公路。
他拿出手機,看了看時間。
已經是晚上十二點半了。
過去半個小時了!
“應該不遠了吧?”他想著,就繼續向前,沒走幾步,他就看到了幾只螢火蟲,在遠方的荒野上飄蕩。
影影綽綽中,他還看到了一個人影,似乎在追著那些小東西。
嘴里面還罵罵咧咧的。
不知道在說些什么。
靈平安瞥了瞥嘴。
“我遇到一個瘋子了嗎?”他想著,就慢慢走過去。
大半夜的跑到這樣的地方,追著螢火蟲抓。
只有兩種人會干這種事情。
第一是瘋子。
第二是嗑藥磕嗨了的傻子。
轉載請注明出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