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疼在加劇!
靈平安捂著頭,他感覺眼球在腫脹。
腦子似乎被人灌了水銀一般。
僵硬、機械、麻木。
身體好像裂開了一樣。
喵嗚!
他的寵物在腳邊輕聲叫著,似乎在恐懼。
他低低的喘息著。
“小乖乖…”他安撫著:“別怕!”
“哥哥,不會傷害你的!”
但他的形體,卻在痙攣之中,慢慢扭曲。
身上的骨頭,一根根凸起來。
皮膚在膨脹著,漸漸裂開。
似乎有著可怕的東西,就要從中孕育而出。
他努力控制著自己。
潛意識告訴他,倘若那玩意爬出來。
恐怕就要發生些他不忍見到的事情了。
“滾!”他低低的呵斥著:“滾回去!”
呵斥聲中,那一根根凸起的骨頭,慢慢的平復。
裂開的肌膚,也迅速痊愈。
只有頭疼,依舊劇烈。
眼球更是幾乎要從眼眶里跳出來。
他靠著椅背,揉著腦袋。
喘息聲在房中回蕩著。
但大腦卻無比清明。
許多曾被遺忘的回憶,在腦海中浮出來。
“平安啊…”媽媽坐在自家書店的樓梯上,一雙白皙的長腿,兀自的垂在樓梯的間隙中,手上拿著一本書。
媽媽的臉上,充滿著愛意。
小小的男孩,立刻從電視機前跑過去。
對母親的天然信任,讓他依偎在這個已經有很久都沒見過的母親懷中。
“媽媽,您在想什么?”小男孩問著自己的母親。
媽媽笑了。
“我的小平安啊…”
“媽媽問你,你要是有了像電視上的神仙一樣的法力,你會做什么呢?”
小男孩眨著眼睛,滿臉的天真。
他很認真的思考了之后,答道:“媽媽,我要是有了法力,那我就一定會消滅所有的壞蛋,做一個大俠客!”
媽媽笑了,笑的無比燦爛。
“好孩子!”媽媽撫摸著他的頭:“你真是個好孩子!”
“你要記住哦!”
“嗯!”小男孩用力的點頭。
頭疼繼續加劇。
但閃回的記憶,卻又更加清晰了起來。
七里鋪的祖宅,香火在升騰。
氤氳的香火之中,一塊塊神主牌上,都出現了一個相同的符號。
那是一個歪歪扭扭的符號。
宛如先民,刻在石壁與金屬上的文字。
好似一株剛剛萌芽的嫩葉。
年幼的小男孩,看到了那些符號。
他好奇的問著自己的父母。
“爸爸媽媽,那是什么字啊?”
媽媽蹲下身子,微笑著看著他:“小平安…”
“那是蠢字…”
“春天來了,萬物復蘇,蟲兒開始在剛剛發芽的植物下蠕動…”
“是不是很形象呢?”
年幼的男孩似懂非懂的點頭,然后天真的問道:“那為什么要將這個字,刻到那些牌子上呢?”
“那是為了你啊!”媽媽微笑著。
燭火映照著媽媽的臉。
雍容、端莊、華貴。
宛如一位女王。
夕陽的光,落在書店的門口。
拖著行李箱的年輕男人的影子,影影綽綽,模糊不清。
媽媽在車上,微笑著看著。
“平安啊…”
“爸爸媽媽以后不在身邊,你要記得照顧好自己哦!”
“嗯!”已經十歲的男孩很堅強的點頭:“放心好了,我能照顧好自己!”
“我還能將小姨也照顧好呢!”
“嗯!”年輕的男人微笑著點頭:“平安當然是可以的!”
“因為平安從小就無所不能!”
“但是…”
“平安你記得答應過爸爸的事情嗎?”
“嗯!”小男孩認真的說道:“我會做一個君子的!”
“那么君子是什么人?”爸爸問道。
“仁者愛人,謂之君子!”
“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是為君子!”
爸爸的笑容,變得無比燦爛。
他抱著小男孩,很用力的在額頭上親了一口。
靈平安猛然的從椅子上坐起來。
頭疼、痙攣、抽搐和痛苦,似乎都在遠離著他。
但腦子里,卻有著一個聲音,邪魅無比。
“找到了!”
“原來如此!”
“我說,怎么會被封印這么久!”
“原來是知見障呢!”
他倒映在地上的影子,在扭曲中蠕動著。
一只只猩紅的眼球,在影子里掙扎著,似乎要鉆出來。
“既然被我找到了!”
“那就毀滅吧!”
那聲音癲狂的說著。
嗡嗡嗡的。
好似是某種電磁波的頻率。
但靈平安聽得懂。
他聽著這聲音。
媽媽的模樣在眼前閃現,媽媽的叮囑在耳畔回蕩著。
“我的小平安啊…”
“媽媽問你,你要是有了像電視上的神仙一樣的法力,你會做什么呢?”
靈平安抬起頭來,他感覺到了莫大的危機。
他笑起來。
桀桀桀!
笑聲穿透著周遭的虛空,在以太的世界,掀起狂瀾。
“我答應過媽媽,要做一個大俠客,將所有壞蛋都打死!”他很認真很認真的說著。
爸爸的影子,也在眼前浮現。
“平安,你記得答應過爸爸的事情嗎?”
他眼中一片清澈。
他記得的。
要做一個君子。
仁者愛人的君子。
達則兼濟天下,窮則獨善其身。
所以…
“我怎么可能允許有人破壞我的世界!”
“破壞我的生活?!”
“何況是區區叛徒!”
他伸出手。
雙手握在一起。
“膽敢顛覆我的生活!”
“死!”他吐出這個詞。
于是,在世界的暗面,驚濤駭浪,卷起風暴。
數不清的神明,在這一刻,都感覺到了無邊無際的危險。
祂們的錨,在颶風中不由自主的被卷上了浪頭。
但這里,還不是主戰場。
只是主戰場上漣漪,從更高維度上的空間向下輻射出的余波而已。
宇宙之上。
虛空之上。
那構成了物質宇宙基礎的維度之中。
無法描述和無法形容的龐然大物,酣睡其中。
祂似乎已經睡了無數年,還將繼續沉睡無數年。
祂經歷過無數噩夢。
數不清的觸手之上,傷痕累累。
這是噩夢留下的反饋。
祂也經歷了無數美夢,每一次的美夢,都能讓祂長出一條新的觸手。
這些觸手,一根根的伸向一個個維度。
構成著無數宇宙的物質根基和基本規則。
而祂那巨大的頭顱,則盤踞在聯系著無數宇宙的時空中央。
頭顱之上,覆蓋著厚厚的迷霧。
迷霧中,隱隱約約能看到一個宮殿。
那是一個瘋狂、畸形、恐怖的宮殿。
宮殿之中,曾經有著數不清的舞者,在永恒的跳著錯亂、扭曲的天體之舞。
也曾有無數的樂者,在那里演奏著天體的毀滅之音。
但現在…
這個宮殿之中,只有一顆火紅的液態星球,在環繞著這個宮殿運轉。
宮殿中的舞者與樂者,都已經離去。
因為…
宮殿的主人,已經不在這里了。
即使是那顆火紅的液態星球,現在也沉寂著。
祂表面的液態鐵組成的海洋,也已經許久沒有沸騰。
忽地…
仿佛是聽到了某個信號。
也似乎是感受到了某個指令。
這最后的孤獨樂者蘇醒了過來。
星球表面,那由液態的鐵組成的海洋,沸騰起來。
汩汩!
汩汩!
鐵在流動!
高溫讓鐵元素變成等離子態。
一只猩紅的獨眼,從這液態鐵的海洋中緩緩升起。
然后,祂開始高歌!
那是已經沉寂了數百年的天體之樂。
屬于格赫羅斯的專屬樂曲!
“噢噢噢!”
看,天體在唱歌!
“咚咚咚!”
宇宙在伴奏!
“咔咔咔…”
沉睡的頭顱之中,有著聲音。
數不清的眼球,在迷霧中浮現。
這些眼球轉動著,看向四面八方。
那巨大到不可想象的頭顱,在此刻亮了起來。
“嚯嚯嚯!”
一條條觸手抽動起來。
數不清的眼球,鎖定了自己的目標。
某個時空,某個維度。
那高高升起的獨眼,高亢的歌唱著。
用盡所有力氣,用盡一切力量,來取悅祂的主子。
天體之樂,鼓動著時間,也讓空間膨脹。
虛空。
巨大的舊日支配者,匍匐在自己面前的神像之前。
祂念念有詞。
“偉大的主宰…”
“不可戰勝的深夜之幕…”
“萬物之主與混亂之主…”
“克賽克修克魯斯!”
“蘇醒吧!蘇醒吧!”
“統治吧!統治吧!”
祂在召喚著自己的主子。
那偉大的深夜之幕。
喚醒這位偉大存在的意識,召喚祂的形體。
面前的神像,在劇烈的顫動著。
顯然,祂已經得到了回應。
偉大的深夜之幕,在響應著祂的召喚。
于是,舊日支配者,連忙抖動著身體。
祂的眷族從祂那巨大的長鼻中列隊而出。
這些可怕的宇宙生物,抬著一個個被洗的干干凈凈,還灑了花和香料的人類。
偉大的深夜之幕,需要血食。
于是,那一個個人類,在驚懼中,被割開喉管。
他們的血,流向神像。
深夜之幕,最愛以人類為食。
只不過,祂每次進食,所需要的人類,都是以億計。
現在這點,連給祂塞牙縫都不夠!
曾經,深夜之幕全盛時期。
僅僅是為了滿足深夜之幕的口腹之欲。
便有著至少十個外神,侵蝕著上百個維度的宇宙,將數百個星系變成養殖場。
輪流收割著名為人類的生物。
以為血食,以為深夜之幕的祭祀。
但現在…
深夜之幕已經潰敗。
異端們,擊碎了深夜之幕。
銀之鑰,監視著每一個時空。
所以,祂們只能和老鼠一樣,到處偷掠。
但是…
舊日支配者堅信。
勝利必將屬于祂們!
也因為赫格拉已經隕落。
偉大的深夜之幕,就是唯一的主宰!
只要能取悅于祂,等祂蘇醒。
所有存在都將得到提拔!
于是,舊日支配者,虔誠的念著禱詞。
呼喚著深夜之幕。
汩汩!
汩汩!
鮮血淋在神像上。
深夜之幕開始回應了。
舊日支配者無比歡喜。
祂虔誠的膜拜著:“偉大的深夜之幕…”
“您是萬物之主!”
“您是萬世之主!”
“您是毀滅!”
“您是腐朽!”
“您是混亂!”
虛空開始搖晃。
以太或者說暗物質在沸騰。
數不清的光,開始從一條條裂縫中涌出。
舊日支配者無比歡喜的抬起頭。
“偉大的深夜之幕啊!”祂巨大的象鼻,顫抖的抬起來,想要瞻仰自己的主宰的尊容。
但是…
祂看到的,卻是一團黑暗的、根本沒有任何形狀的肉塊。
那肉塊厚厚的壓在了虛空的曲線上。
數不清的眼球,在其中閃動。
迷霧包裹在其周圍。
“嗷嗷嗷!”
一只龐大的火紅色的天體,環繞著這巨大的肉塊。
格赫羅斯的歌聲,穿透著虛空的屏障。
舊日支配者的眼睛開始腐爛。
因為目睹最尊貴最崇高的偉大真理而腐爛——即使是舊日支配者,也無法理解這位至尊的存在。
也會因為目睹其本體所代表和蘊含的萬界規則和真理而崩潰。
哦哦哦!
天體之樂,在蕩漾。
舊日支配者那巨大的象鼻之上,數不清的霉菌,如附骨之疽,迅速蔓延。
祂的肌膚和皮肉里面,長出了一條條細細的、蠕動著的小東西。
因為祂是舊日支配者。
而且還是名為丘丘人的宇宙生物的造物主。
所以,這位強大的舊日支配者并沒有和一般凡物或者神明一樣,在目睹了這偉大至尊的本體而立刻崩潰,并走向最終的毀滅。
相反,祂能堅持一段時間。
這反而讓祂面臨了最最恐怖的噩夢。
祂的思維之中,出現了無數哪怕是舊日支配者,也感到毛骨悚然的東西。
“蟲豸!”
“你竟敢背叛?!”
偉大的主宰發出了憤怒的質問。
在這質問聲中,舊日支配者的身體,迅速的潰爛。
無數蠕動的蠕蟲,從祂的身體上鉆出來。
這些東西互相撕咬著。
瘋狂的彼此攻擊著。
但舊日支配者,卻依然活著。
只是…
祂卻已經沒有了意識和思維能力。
祂的大腦,已經被無數細小的東西,吃的干干凈凈。
這些東西是祂的腦細胞。
而在被吃掉前。
舊日支配者的腦子,只有一聲驚懼。
“原初混沌之核!?”
“怎么可能!”
“盲目與癡愚之原初混沌之核,居然已經有了自己的意識?!”
祂若早知如此,哪里還敢生出二心?
早就跪舔著,上前去當奴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