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總算是開始了。
一個個服務員,推著一輛輛餐車,將準備好的菜肴端了上來。
靈平安看了看。
挺豐盛的!
基本上是天上飛的,海里游的,地上跑的。
一應俱全。
各種飲料,更是不要錢似的,每個人腳底下都放了一箱。
鋪張浪費至極!
不過,考慮到這年頭,肥胖是窮人的病,而能有條件瘦下來的,基本都是中產。
所以,這還真的不算什么!
富有四海的皇室,就算是拿著錢燒,也沒有人會覺得稀奇。
等菜上的差不多了。
宴會廳上的樓層,忽地奏起了莊嚴肅穆的音樂。
編鐘齊鳴,胡笳聲聲。
所有人都站起身來。
皇帝來了!
在樂聲中,整個宴會廳都開始了合唱。
“天保定爾,亦孔之固…”
是詩經的《天保》,也是如今聯邦帝國法定的皇帝頌歌。
靈平安象征性的站了一下,然后就自顧自的坐下來了。
皇帝嘛,意思意思得了。
畢竟,在憲法上都說了。
皇帝…那可是天下人的兒子!
四舍五入,也就是他的孩子了。
哪有父母給孩子低頭的事情?
但其他人卻是激動的不行。
尤其是邊緣角落的人,都是大聲的高唱著《天保》之詞。
最終,合唱聲在宏大的祝福中結束。
“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如南山之壽,不騫不崩,如松柏之茂,無不爾或承…”
編鐘也齊鳴九聲。
周廳的所有門窗,被一個個全副武裝的禁衛打開。
穿著三百年前的陸軍禮服的儀仗隊,從宴會廳的正門走進來。
宣禮官的聲音,從安裝在這個宴會廳內外的擴音器中傳出來:“大夏聯邦帝國皇帝陛下,御駕駕臨!”
然后,便是各種語言的外語介紹。
嘰里咕嚕的完全聽不懂。
靈平安只知道,大夏聯邦帝國的皇帝頭銜,在秦陸那邊是很長的。
那似乎是各種歷史原因,綜合在一起的。
乃是外邦國家加諸在大夏天子頭上的頭銜。
每一個都很長。
譬如,太祖剛剛平定天下,就和趁機東下蠶食大夏領土的洛希亞打一仗。
一仗打來三百年和平。
迄今,大夏與洛希亞的國境線,都是那一戰后簽訂的《北海條約》所規定的國境線。
在這份條約里,洛希亞人好像是依著他們的習慣和傳統,給大夏天子安上了長長的古秦陸頭銜。
然后,就是百年戰爭中的打打談談。
布塔尼亞、法蘭、佛郎機、神羅,都從各自的文化與傳統出發,為大夏天子安排了他們可以理解的頭銜。
亂七八糟的很。
靈平安要不是寫網文,都不會知道這些事情。
在莊嚴的音樂聲中。
一位位駐夏大使和代表,紛紛起身,摘下帽子致敬。
畢竟,這可是如今世界權力最大的男人!
更是所有國家都承認的至尊。
他是洛希亞人口中的‘大亞細亞各地的專制獨裁君主,在賢明的先知輔佐下的君王’
也是布塔尼亞所稱頌的‘中原的君主、北周與南周的保護者、西宋大陸的主人、東萊自治州與香山自治州的捍衛者、獲神保佑的皇帝’。
更是神羅皇帝也承認的‘神圣的東方主人、尊貴又尊貴的中原皇帝、獲神庇佑的征服者、獨裁者與保護者、領有從太平洋西岸到東岸所有土地的統治者’。
阿卡多也在人群中站起來。
他看著走來的皇帝。
心思卻在忍不住的翻江倒海。
就在剛剛,血河之中,傳來了叫他心悸的聲音。
“噩夢游戲參與者,編號甲子0210,你該回來為空間繼續作戰了!”
噩夢空間在召喚他。
而且…
這種召喚,是強制性的。
他能感受到,噩夢的力量,前所未有的強大、恐怖。
他若是膽敢拒絕…
空間會把做成電池的!
深深吸了一口氣后,他忍不住的想著:“噩夢空間的劇變…終于要坦露在世人面前嗎?”
兩百多年前,當靈氣復蘇之時。
這神秘的噩夢空間,也悄然萌芽。
阿卡多,就是在噩夢空間的冒險中成長起來的。
他的血河,也是多賴空間的偉力。
不過…
打工仔,只要有可能,就會想辦法自立門戶。
他也不例外。
所以,當年,他故意的落到了范海辛之手。
借著布塔尼亞王室所領有的‘圣公會’的滂湃信仰之力,掙脫了噩夢空間的束縛。
此后,更是在那噩夢空間中,占據了好幾個噩夢世界,自立為王,聽調不聽宣。
那空間雖強,對他這樣的存在,明目張膽的鉆空子行為,也是無可奈何。
畢竟,祂太呆板了。
機械的回應和機械的安排,對他這樣的存在而言,滿是漏洞。
更何況…
他還有著帶頭的大哥在前面頂著。
然而…
如今,過去的一切,終究不復存在。
噩夢空間變了。
三個多月前就變了。
時間剛好是在那瑪拉頓公主隕落之后。
也是因為瑪拉頓的隕落,他才從空間中遁出,重新蘇醒。
本以為,只要不再進去,就應該是可以安全無虞的。
哪知…
人家現在還會找上門來了。
“空間的劇變…”
“我遲早要面對的!”
他想著,便已經有了決斷。
是得回去看看了。
阿蒙看著一臉無辜的南納。
祂慢慢垂下頭去。
那些苔蘚一樣的東西,正在鉆入祂的軀體。
祂在不可避免的向著電池的方向轉變。
祂嘆了口氣。
這空間的廣場,現在彌漫著詭異而厚重的迷霧。
除了面前的南納,祂見不到其他活物。
沒辦法,阿蒙只能指望著這個剛剛重獲自由的‘月神’了。
于是,祂道:“南納,你是不是很疑惑…”
南納點點頭。
“那就讓我將你疑惑的事情,與你一一解釋吧!”
“這里是噩夢空間…”
“我當年被解放后,就是來到了這里,躲避著那位主的窺探和搜尋!”
“那位主?”南納聽到這個詞,嚇了一大跳:“祂…祂還在?”
那可是南納的噩夢。
祂永遠不會忘記,那扇忽然在蘇美爾的天空中打開的門戶。
縈繞著光的神,從中漫步而出。
身后的天使大軍,鋪天蓋地。
蘇美爾文明與蘇美爾神系,瞬息之間就被鎮壓。
祂的父神,更是被活活撕裂。
祂也難逃隕落,被從月亮上拽下來。
最終,塞到了一塊黃金核心中,成為了天國的工具,以月之輪的身份存在。
變成了天國的奴隸!
還要反過來,替那位主廝殺、沖鋒、充作坐騎。
阿蒙呵呵的笑了笑…
“祂怎么會不在?”
“祂一直在…”
“只不過,祂的蘇醒,需要解開七道封印而已!”
“當那七道封印解開,祂便會同時從無底深坑與天國中復蘇…”
“然后…”阿蒙有些恐懼的說道:“整個世界,都會變成祂的養分!”
“我們,我們的文明…神系…人民…”
“都將成為一盅味道鮮美,營養豐富的羹湯!”
說道這里,阿蒙就對南納問道:“南納,你見過養蜂人和飼養螞蟻的人嗎?”
南納不太懂,點點頭,道:“什么意思?”
“那位主,就是養蜂人,也是飼養螞蟻的人啊!”
“祂在走向一條我們也無法理解的道路!”
“這條道路的最終,需要一道藥劑!”
“這藥劑的配方,就是整個世界!”
“就像養蜂人將蜜蜂產的蜂蜜割下來…”
“也像那些飼養螞蟻的人,將整個窩的螞蟻,都泡到藥酒里!”
“吃下這最后的藥劑后,祂就能以整個世界為跳板,走向一個全新的世界,進入全新的領域!”
南納聽著,心驚不已。
“難怪…難怪…”
祂想起了自己從那東方逃脫后,一路上,都有著各種各樣的存在,為祂打開方便之門。
北秦陸的奧丁諸神…
希臘的奧斯匹林諸神,都在為祂暗中提供幫助。
祂還莫名其妙,但現在,終于明白了。
所有人都在怕,怕那位主蘇醒。
祂蘇醒之日,就是世界末日之時!
整個世界都將成為祂的盤中餐,成為祂更進一步的藥劑!
仔細想想,好像那位主,在一開始就將事情告訴了所有人。
在創世記中,祂已闡述的清清楚楚。
祂要怎么做,祂會如何做!
從前,南納迷迷糊糊,還以為只是在夸耀祂的偉大,恫嚇整個世界。
但現在…
回過頭來看,這本身就是一場宏大的儀式,一個不可思議的儀軌。
通過這一手段,祂將整個世界都標記了起來。
信祂的越多,祂熬制的藥劑也就越強力!
看著南納瑟瑟發抖的樣子。
阿蒙也沒有怪祂。
畢竟,任誰知道這個秘密,都會如此。
整個世界,都已經被人布下儀軌,種下神通,打下標記。
只待收貨之日,便可以烹飪出絕世的神藥。
整個過程,早已經布告天下,人盡皆知。
“先不談這個問題了…”阿蒙道:“你也不必太擔心!”
“祂要醒來,還要打開七重封印!”
“且必須是別人主動打開,而不能由自己動手!”
這是儀軌的儀式。
也是藥劑的煉成之法。
須得心甘情愿,至少也是大勢所趨。
雖然那位主,早已經料定一切,做好了布置。
但終究,還是可以掙扎的。
也是可以反抗的。
而且,這并非迫在眉睫的威脅。
阿蒙對南納道:“我們還是先說說現在的情況吧!”
“如你所見…”
“這噩夢空間,也是一種我們無法理解的東西!”
“祂不在神話和傳說中!”
“靈氣復蘇之處,就突兀的出現…”
“起初,祂很弱小,很呆板…”
“所以我們進入這里,成為了玩家…控制著這里…”
“甚至肆無忌憚的利用祂…”
“但現在看來…這恐怕是故意的…”
“這噩夢空間,和那位主一樣…”
“早已經在我們身上種下了儀軌…”
“現在…祂開始收割了!”
祂看著自己的下半身,被淤泥一樣的東西束縛,被苔蘚一般的東西入侵身體,要將自己變成一枚電池,供養空間的電池!
“我是走不脫了!”
“但…親愛的南納,你或許還有希望!”
“你要是能逃脫,或者有機會,見到其他的失落者…”
“便去請解放者吧!”
“只有解放者,或許能救我!”
“解放者?”南納不太明白,祂問道:“祂是?”
阿蒙嘿嘿的笑著,將一個名字告訴南納,南納聽完目瞪口呆:“祂?”
“祂不是?”
“所以…”阿蒙道:“祂既是背叛者,也是解放者啊!”
“在你之前,我和其他失落者,大半都是祂解放的!”
“不過!”阿蒙似乎想起了什么,對南納道:“你也絕對不要相信祂!”
“為什么?”南納不太懂。
“錫安城的銜尾蛇你見過吧?”
南納點點頭。
“那你好好想一想…”
“銜尾蛇,代表了什么?”
銜尾蛇是輪回。
頭尾相連。
祂抬起頭,驚駭莫名。
因為祂想了起來,那位主的傳說。
阿蒙則嘿嘿的笑起來:“我們怎么知道,祂究竟是背叛者,還是解放者?”
“我們又如何知道,祂到底是不是在執行祂的主子預設的任務?”
“恐怕,連祂自己也不清楚…”
“嘎嘎嘎!”
這正是那位主的恐怖之處。
不可知,不可窺,不可聞。
更恐怖的是…
沒有人知曉祂的真正面目。
你以為祂僅僅是天國的神與創造者?
呵呵!
阿蒙桀桀的說:“奧丁曾和我說過…”
“七美德與七宗罪,是一體兩面的!”
“祂懷疑,那位與紅龍,也是如此!”
七美德,是那位座下的七位天使之王。
分別對應著:忠誠、希望、慷慨、正義、堅韌、克制、節儉。
而七宗罪,則是:傲慢、嫉妒、憤怒、懶惰、貪婪、暴食、。
七美德對應著七位大天使。
七宗罪則對應著七位墮天使。
有意思的是,七美德是大天使,而七宗罪代表的墮天使,也是曾服侍那位的大天使。
所以…
好人是祂,壞人也是祂。
善是祂,惡也是祂。
于是,祂既可以是天國的神,也可以是無底深坑的紅龍。
就像銜尾蛇一樣,首尾相連,自成一體。
再想到所謂的失落者秘境…
南納咽了咽口水。
祂感覺,自己被一張無形的大網,牢牢束縛。
不得呼吸,不得掙扎,不得喘息。
絕望在心底浮現。
南納猛然想了起來。
祂對阿蒙道:“我是在東方被人解救的!”
阿蒙點點頭,道:“我聽說了!”
南納咽著口水,問道:“救我的人…會不會也是祂?”
這個問題簡直不能想。
細思極恐!
阿蒙也愣住了。
一團團光球,在迷霧之上,若隱若現。
青色的石質地基,在虛幻中浮現。
端坐于其上的是理智與智慧的烏姆爾。
祂聽著迷霧之下,那兩只螞蟻窩里強壯的螞蟻之間的議論。
祂的臉上,浮現出了譏諷。
“又有乞丐在談論皇帝家的金扁擔!”祂譏笑著。
好在,今天輪值的是祂。
大慈大悲、心胸寬廣的烏姆爾。
而不是那個脾氣暴躁,沒有腦子的家伙。
不然,那兩只螞蟻現在已經被踩死了。
當然了…
祂之所以沒有踩死那兩只螞蟻。
原因也是因為,不值得!
何必呢?
祂早已經過了要以世界為羹湯的階段。
祂現在的道路,走在以宇宙為肉糜的路上。
以整個宇宙的一切,煮成一鍋湯飯。
然后趁熱吃下,能管主人好幾次夢境輪回。
于祂這樣的存在而言。
也就只有宇宙這樣體量的世界,才能勉強塞飽肚子了。
“話又說回來…”睿智仁慈冷靜的亞姆爾,輕輕撥動著自己面前的鏡片。
看著那一個個出現在鏡子里,想要成為主人的奴婢的人類女子。
祂嘴角的譏諷之色,更加濃郁了。
舊日支配者,到處留種。
這是本能。
因為祂們無法控制自己的能量,也無法控制自己的瘋狂。
祂們是熵。
瘋狂在不斷飆漲。
所以,必須不斷的繁衍后代。
將自身的瘋狂,分散出去。
制造出一個又一個畸形可怕的怪物。
那是舊日支配者。
一群管不住自己的廢物!
到了外神這個級別后,就已經可以管控自身的瘋狂了。
所以,在無數宇宙,外神們的子嗣,是極其稀有的。
不僅僅是因為外神們不需要。
也是因為,能夠承受外神瘋狂的存在,寥寥無幾。
以祂而言。
除了那位黑暗豐饒之神等寥寥幾位外。
任何生物,即使只是窺見祂的本體的億萬分之一的真面目。
也會在剎那間,就被那代表真理的黑暗與瘋狂所吞噬。
成為一堆畸形的沒有靈智,只剩下瘋狂在支配的血肉。
至于主人…
哪怕是在美夢中的主人,哪怕是還沒有蘇醒的主人,即使只是在酣睡中的主人。
也不是這樣的凡物可以承受的。
除非…
“她們成長為舊日級別的存在…”
“大抵還能勉強承受一下!”
只是…
成為舊日?
亞姆爾笑了起來。
因為,這是不可能的。
除非她們先討得主人的歡心。
主人親自為她們加持,這才有可能。
但問題在于,主人要親自為她們加持的話,她們就可能窺見主人的萬分之一的真實。
然后在剎那間就變成了一灘瘋狂的沒有自己意識的血肉。
這是死循環。
不過,倒也不是沒有機會。
主人的蘇醒度在不斷拔高。
繼續下去的話,這場美夢說不定就要驚悚起來了。
就像一杯水,快要滿了怎么辦?
想辦法倒出一些嘍!
想到這里…
亞姆爾就微笑起來。
以人類形象存在的祂,在微笑的時候,雖然有些詭異,但還是正常的。
畢竟,在無數歲月的過去,甚至有人能在見過祂后,還能保持理智。
祂扭頭,看向另一塊鏡子。
鏡子里,倒映著一個個世界。
祂又看向自己身前的鏡子。
鏡子中的一個個凡物。
“誰會是幸運者?”祂嘴角慢慢翹起。
一揮手,數不清的觸手,便從祂身下的基座鉆了出來。
這些觸手,一條條的深入這噩夢空間的血肉中。
然后與噩夢空間的血肉融合在一起。
這些血肉在祂的神力的催化下,慢慢的扭曲起來。
化作一道道門戶。
門已經打開了。
銀之鑰守護的時間與空間之間,出現了橋梁。
接下來,就是鏈接!
祂注視著那一個個世界的畫面。
獵魔人少女,在樓頂仰望蒼穹。
那深淵的軌道,在不斷靠近。
西游的黃昏下,有著東向的少女,走在荒無人煙的崇山峻嶺之間。
天傾的大陸上,堅毅的女孩,蟄伏在厚厚的黃土之下。
她的頭頂,天魔與修羅在呼嘯著。
一頭六臂修羅,正在大殺特殺。
黃沙漫天,已經快要無法控制自己的少女,持著那桿依舊饑餓的長槍,堅定的走向又一個將要墜毀的浮空城。
暗紅色的天穹下,鋼鐵修女,振翅而行。
她帶著鋼鐵的子民,正走向一處邪神子嗣盤踞的巢穴。
“唔…”亞姆爾忽然想了起來。
“我只是管家而已…”
“怎么可以代替主人做主?”
“那會被打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