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平安看著手機上的時間。
晚上十點半。
月黑風高,路邊的路燈,似乎因為年久失修,滋滋的閃動。
燈光忽明忽暗。
街道的巷子深處,隱隱約約,有著野貓的嗚咽。
遠方的林地之中,似乎還有貓頭鷹在低低的咆哮。
道路兩旁的店鋪,大都已經關門。
只有幾個門縫里,還能看到微微的光亮。
前邊路口,一塊已經生銹的路牌,掛在一個電線桿上。
上面寫著‘北方路’,還有著方向指示。
靈平安撓撓頭,看了看道路兩旁稀稀疏疏的建筑。
“原來這里是賣冥器的地方啊…”
路邊的店鋪,基本都是些壽衣店、紙錢鋪。
在路口,還能看到一堆堆紙錢燒過的痕跡。
很多地方,還插著信香。
仔細想想,他也明白了。
“大抵,這邊一直就是帝都人買賣喪葬用品的地方…”
“也是因此,所以才有了十字坡的傳說吧!”
他能理解。
歷史上,舉凡都城,都會有一個冥府的傳說。
大人物們生居高屋,死葬名山。
最著名的就是洛陽的北邙山了。
據說里邊埋了上百個皇帝,數不清的名人騷客。
所以,帝都也有一個北邙山,是很正常。
就是…
“這網上怎么沒有這邊的公開信息?”靈平安感覺有些不解:“這不是助長封建迷信嘛?!”
不過,靈平安轉念一想,又聳了聳肩:“說不定就是故意的!”
這很容易理解。
任何城市,都希望能吸引游客,然后快樂的恰游客的爛錢。
帝都當然也不例外。
雖然說,作為八朝古都,帝都不缺旅游景點。
但誰會嫌錢少?
而聯邦帝國的官員體系,又非常看重政績。
無論是共和派當政,還是大同派當政。
他們選官員,都是優先從政績好的官員里選。
畢竟,沒有人想看到,自己辛辛苦苦,打敗了對手,結果選了一頭豬,把事情搞砸,最后自己背鍋。
基本上,在選戰里,一個識人不明的帽子,一旦被扣上,就很難翻身了。
至少,在當地是沒辦法翻身的。
故此,無論是大同派,還是共和派。
都有著專門的團隊,專門研究各個級別的官員檔案。
力求自己獲勝后,可以選出一個得力的官員,從而穩固自己的優勢。
故此,聯邦帝國的官員,都非常在乎自己的政績和風評。
用些手段,也就不足為奇了。
發展經濟嘛,不寒磣!
想著這些,靈平安就慢悠悠的走到了一條老舊的石拱橋前。
石拱橋前,拉著警戒線和阻攔木。
借著微弱的月光,靈平安看到了阻攔木上掛著的一塊塊紅色的警示牌:前方危橋,禁止通行!
他撓撓頭,停止了前進。
雖然,在他眼中看來,這座石拱橋應該是挺牢固的。
但他不會有什么僥幸心理,更不會在明知道有警示的前提下,還去以身試法。
這既是對自己不負責任,也是對別人不負責任。
萬一出了事,還得叫人來救。
說不定,還可能會讓年輕的警察和消防員,冒著危險。
靈平安素來覺得,自己的命是命,別人的命也是命。
畢竟,大家都是人,都有父母親人兄弟姐妹。
憑什么讓別人替自己的冒失和沖動買單?
反正靈平安不會。
所以,他在阻攔木前,直接繞開。
既然此路不通,那就想辦法再找地方。
實在不行,就不過去了。
兇宅鬼屋再好玩,他也不會拿自己的生命和別人的生命去冒險。
這不是膽小。
而是負責。
張惠看著監控。
十多架小型的軍用旋翼無人機,在高空盤旋。
這些聯邦帝國最先進的偵查無人機,攜帶著最新款的攝像頭,分辨率極高,據說連地上的螞蟻活動也能看清。
而在一個個路口,高清監控攝像頭,都已經轉向。
于是,大屏上,投下無數個不同角度的實時畫面。
“祂怎么到這里了?”張惠想著。
十字坡,算是聯邦帝國的絕密了。
民間傳說和坊間傳言,大都是黑衣衛自己放出去的煙霧彈。
目的就是阻止好奇寶寶們,接近那一地區。
目前來看,效果還是很好的。
絕大多數市民,都會避開十字坡。
偶有幾個作死的,也會在邊緣地區,被嚇個半死,然后被黑衣衛給救出來。
然后這些人進一步放大了十字坡的傳說。
到得如今,除了少數真的不怕死的和那些喜歡博眼球的家伙,已經沒有正常人會無故接近十字坡。
只是…
這位怎么過來了?
張惠的眉頭皺起來。
而在監控中,那位抱著祂的貓,在北方路的邊緣地區徘徊。
祂沒有選擇走捷徑,從石拱橋那邊過去。
這是為什么?
全知全能的祂,為何如此選擇?
張惠不知道。
“這其中,肯定有著深意!”張惠想著:“或許,這還能揭示出祂的一些行為邏輯!”
于是,張惠集中所有注意力,仔細審視著監控畫面,不放過任何一個細節。
同時,他還按下一個按鈕。
與正在昆侖山區,巡視的李守義聯線。
而李守義,也一直在線,等著張惠的聯系。
在靈平安走出鹿鳴山莊的那一刻,黑衣衛的都督,就一直在線時刻關注著事態。
所以,李守義的聲音,很快就通過一個特制的麥克風,傳到了張惠耳中。
“張將軍…祂怎么了?”
張惠一邊盯著屏幕,一邊簡要的說明了一下情況。
李守義聽著,沉默片刻后,道:“既然祂肯讓我們看…”
“那就看著吧!”
張惠這才猛然醒覺。
是的!
祂想讓你看,你才能看到。
祂若不想,無論多么先進的儀器,都不可能看到祂的影子。
所以…
張惠立刻排除了自己目前心中猜想的好幾個疑問。
最終,他心中只有一個念頭。
“祂想借著這個機會,告訴我們一點什么?”
這是唯一的真相。
也是唯一的可能!
錯非如此,這些無人機和攝像頭,又豈能拍到祂?
于是,張惠想起了十字坡的來歷,心臟撲通撲通的跳起來。
“都督,您的意思是?”他小心翼翼的問著。
但李守義,卻已經悄然斷開了連接。
楚文開著自己的車,停到北方路盡頭的巷子里。
他看了看時間。
晚上十點四十了!
巷子里的路燈,一閃一滅。
滋滋…滋滋…
有電流聲在響動。
遠方,野貓在低低的嚎叫,叫聲凄厲。
隱隱約約,林中似乎有著貓頭鷹在嗚咽。
好似冤死的厲鬼的低吟,宛如地獄中的哀嚎。
他打開車門,從懷里抽出一根煙,點上后狠狠吸了一口。
“娘的!”他搖著頭:“但愿那家伙沒有來!”
“不然就麻煩了!”
作為超凡者,他能感受到,陰冷的靈氣,正在緩緩的向著距此數公里外的十字坡聚集。
等到午夜十二點,即使是站在這北方路的巷子里,也可能遭遇某些不詳的邪祟。
在帝都的超凡圈子里,流傳著一個傳說。
傳說,曾有一位中校,在午夜時分,進入十字坡。
第二天,他的尸體被人發現在七里鋪一間地下暗室中。
體表沒有任何傷痕。
他面帶著微笑,但那死不瞑目的眼中,卻又充滿了驚恐。
無比詭異,無比恐怖。
每一個見過那人死狀的人,都在接下來的一年,相繼遭遇不測。
故此,哪怕是超凡者,也不敢靠近十字坡。
太邪門了!
好在,有黑衣衛在,在黑衣衛的強權下,即使是十字坡的邪祟與鬼物,也不得不低頭。
所以,只要不在午夜十二點后,進入十字坡的范圍。
那些東西就不會傷害人。
最多,不過是碰到些不小心晃悠出來的小鬼。
叼著煙,走出巷子。
锃亮的皮靴,踩著青石路的地面。
嘎吱。
巷口的一個壽衣店,忽然打開門來。
一個慈眉善目,拄著拐杖的老人,微笑著看著他。
楚文連忙低頭拱手:“老人家好!”
“小伙子…”老人呵呵笑著:“這么晚了,你早些回去吧…這里可不是你能來的!”
楚文嘆了口氣,拱手作揖:“老人家,我也是沒辦法啊!”
“有個朋友來了這里,我擔心他出意外…”
那老人嘆了口氣:“小伙子,你聽我一句勸,顧著你自己吧!”
楚文聽著老人的話,也是無奈的嘆息:“我何嘗不知呢?”
“但沒辦法啊!”
老人卻并未再回答他的話。
楚文抬起頭。
眼前,并無一個老人,也沒有壽衣店。
只有一片片隨風飄散的紙錢和幾張白色的訃告。
他抓住一張飄到自己面前的訃告,低頭一看,一張老人的遺照出現在上面。
黑白照片上的老人,穿的很得體,笑的很燦爛。
訃告下有著文字“不孝男女等侍奉無狀,禍延家嚴老大人,老大人生于共和紀元2760年七月日,卒于共和紀元2841年冬九月日,享壽七十有九,奉遺命…”
楚文頓感頭皮發麻,無邊的恐怖,從心底升起。
“我剛剛是…遇到鬼了?”
連鬼都勸他回去。
所以…
“我回去算了?”他猶豫著。
三五第一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