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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七章 神話的真諦(2)

  “飛光飛光,勸爾一杯酒…”

  隱約中,有吟唱聲在耳畔響起來。

  “吾不知青天高,黃土厚…”

  “唯見月寒日暖,來煎人壽…”

  李守義矗立在鹿鳴山莊的高樓上,仰望蒼穹。

  “李賀的《苦晝短》!”他想著。

  而頭頂蒼穹上的雨水,在月華之下,漸漸的變了顏色。

  雨水之中,月華交織,宛如金銀絲線。

  條條如橄欖,累累貫垂,直落蒼茫。

  “帝流漿!”李守義鞠了一把雨水。

  雨水溫潤,好似珍寶。

  正是帝流漿!

  不止如此!

  他還看到了,那天際拖著尾跡,直落西北的流星,漸漸的虛幻起來。

  它不斷落下。

  慢慢的變成了無數流光,墜落西北!

  李守義知道了,帝流漿的來歷。

  是那昆侖山中而來!

  是那被撕裂的昆侖山,對這個世界的祝福。

  也是那已經死去無數年的仙神,對此世的饋贈。

  流光西落,如東風夜放花千樹,吹落星辰如雨。

  李守義知道,就在剛剛,世界從滅亡與毀滅的邊緣,走了一回!

  他輕點雙足,飄向遠方的建筑。

  悠悠鼓點,在耳畔回蕩。

  低低的清唱,在空氣中流蕩。

  “食熊則肥,食蛙則瘦…”

  大廳內外,已是完好無損。

  舞廳眾人,毫發無傷。

  “神君何在?太一安有?”

  無數金色的絲線,像流水一樣,循著吟唱流動。

  宛若那要奔涌到大海的流水。

  “天東有若木,下置銜燭龍…”

  流動的金絲在吟唱著,有若有生命一般,蜿蜒著、卷曲著、耦合著…

  于是,在眾人眼前,出現了無比瑰麗的一幕。

  神樹婆娑,孑然獨立。

  真龍銜著燭光,游走于其下。

  仿佛如在眼前,宛若海市蜃樓,倒映出古老的時代,那天之東,地之極下的扶桑木下的景色。

  “吾將斬龍足,嚼龍肉!”

  忽地,吟唱聲拔高。

  如晨鐘暮鼓,震撼人心。

  也似警世名言,醍醐灌頂。

  叫人幡然醒悟,此生的種種錯誤,做過的諸般錯事。

  一一涌上心頭來。

  卻又模模糊糊,捉摸不定!

  “這是…”有人終于醒悟過來:“有大能在為我等講道、開釋!”

  “這是天大的機緣!”

  “萬萬不能錯過!”

  “快快凝神屏息,放空心神!”

  而在他說話的時候,幾乎所有人都已經盤膝坐下。

  即使是在這鹿鳴廳的許多普通人,也感覺到了,身體之中,隱隱有著熱浪,經脈之內,似有暖流涌起。

  他們再是愚笨,也明白了過來。

  紛紛盤膝而坐,或懵懂或聰明的開始盤膝打坐,靜心引導這些暖流與熱浪。

  金絲的絲線,在大廳之中游弋。

  種種瑰麗的畫面,栩栩如生。

  千葉美智子,也跟著盤膝坐下來。

  她的身周,幾條金絲,緩緩落下,浸入肌膚。

  暖暖的,像春風一樣,吹拂在心頭。

  四肢百骸,熱浪滾滾。

  只是一瞬,千葉美智子身上的氣勢,便升騰而起。

  下一秒,她已踏入中校之境!

  一瞬破境!

  千葉美智子激動不已。

  耳畔的吟唱,依舊在繼續。

  “使之朝不得回,夜不得伏…”

  “自然老者不死,少者不哭…”

  “何為服黃金,吞白玉?”

  大廳之中,金線組成的神樹,已經轟然倒塌,樹下的神龍,被人斬頭、分尸。

  龍血與龍肉,一塊塊的肢解。

  然后,這些龍血與龍肉,宛如細雨一樣,沖刷著每一個人。

  在神龍血肉的照耀下,大廳之中的每一個人都在發生著神奇的變化。

  凡人在超凡,而超凡則漸漸有了一絲神圣的特征。

  最明顯的,莫過于千葉美智子。

  扶桑少女的額間,一點粉紅的印記,影影綽綽的浮現。

  她身上的狐尾,慢慢蓬松。

  一條條金色絲線,不斷的沁入她的肌膚。

  耳畔,那吟唱聲漸漸低落。

  “誰似任公子,云中騎碧驢!”

  千葉美智子猛然睜開眼睛。

  一雙美眸,流彩連連,身上肌膚隱隱有著如蘭似麝的芬香流溢。

  叫人只是一聞,恐怕都要心神動搖!

  身后的尾巴,悄然搖動。

  根本不是狐尾!

  此刻,千葉美智子終于明白了自己的血脈。

  乘黃!

  她是乘黃的幼崽!

  而今,終于蘇醒了這沉睡無數代的血脈。

  這來自遠古的血脈!

  “劉徹茂陵多滯骨,嬴政梓棺費鮑魚…”

  耳畔的吟唱終于歸于空寂。

  金絲的絲線,隨之消失無蹤。

  大廳之中,沒有神樹,沒有神龍,更沒有盛宴!

  但千葉美智子,已聽出了吟唱聲之人是誰?

  “靈公子!”她在心中激動的說道:“是靈公子!”

  “劉徹茂陵多滯骨,嬴政梓棺費鮑魚!”

  李守義落到鹿鳴廳前的停車場。

  耳畔的吟唱聲與鼓點,漸漸歸于虛無。

  那從天而降的帝流漿,因之消失。

  天空上,只有傾盆大雨,在嘩啦啦的落下來。

  李守義抬起頭,看著已經異象全無的天穹。

  他知道…

  這一次,聯邦帝國欠下那位,好大人情!

  這一場帝流漿,覆蓋整個帝都!

  來年,帝都的新生兒中,超凡者的數量將激增!

  而且,他們的天賦都將非常不錯!

  甚至…

  還有不少,將天賦異稟。

  便是如今的帝都,怕也將受益匪淺。

  今夜之后,帝都各處,恐怕都要出現種種天材地寶。

  這么大的人情,可不好還!

  更緊要的是…

  李守義知道,聯邦帝國還將有更多東西,有求于祂。

  所以…

  他在這鹿鳴廳門口,停下了腳步,沒有再向前半步。

  哪怕,他隱隱感受到了,就在自己前方的鹿鳴廳正廳中。

  有神明的意志,正在歸來!

  鹿鳴廳內。

  千葉美智子忽地看向了大廳中的那個波蘭親王。

  她的眉頭緊緊皺起來。

  很快,所有人都注意到了路德維克。

  因為,此刻,這位波蘭親王,變得極為古怪。

  他匍匐在地上,一聲不吭。

  整個身體像狗一樣的窩著。

  四肢觸地,頭死死的低著。

  若只是如此,可能還沒有人在意。

  但他身上的衣服,卻在一點的撕裂。

  那皮膚下的血肉里,似乎有什么東西,正在鉆出來。

  銀色的月光,從那肌膚下映出。

  整個大廳,都被映得雪白。

  宛如裹著霜。

  “殿下…”幾個路德維克的隨從,急匆匆的上前,想要察看。

  “罪人!”路德維克那死死的低著的頭,忽地發出了一聲冷喝,他毫無感情,宛如機械一樣,冷冰冰的呵斥著:“不要褻瀆我的神圣軀體!”

  他的四肢,慢慢的扭曲起來。

  漸漸的兩側的肢體,竟慢慢的耦合在一起。

  銀光閃閃的車輪,在人前浮現。

  而路德維克的整個人,也在這瞬間,陡然變形。

  竟成為了一輛縈繞著銀色月華的戰車。

  數以百計的神圣羽翼,從戰車身上長出,金色的羽翼上,隱隱有著贊歌傳來。

  無數眼睛,金色的眼睛,從戰車的前后左右中長出來。

  “凡人!”那數不清的眼睛,看向整個大廳的所有人。

  金色的眼球中,沒有半分感情。

  戰車轟鳴著,車輪下的月華,激蕩起無數的靈光。

  “在神圣的亞哈利面前跪下!”

  “向至高無上的神跪下!”

  “祈禱吧!”

  “羔羊們!”

  “在你們面前的是…”

  “永恒之主的車輪…月之輪…”

  “天國的守門人!”

  數以百計的金色羽翼中,圣歌在隱隱唱誦。

  “我們在天上的父…愿人都尊你的名為圣…”

  拉丁語、波蘭語、法蘭語、佛郎機語…

  種種語言,共同贊美著。

  蘇醒的座天使長,月之輪,神之左眼。

  傲然凌空。

  兩個車輪,滾滾作響,金色羽翼,圣歌陣陣。

  咚…咚…咚…

  教皇國的大教堂,鐘樓上的鐘,忽地無人自響。

  正在禮拜的紅衣主教們紛紛抬起頭,看向那正在布道的教皇。

  神在人間的牧首。

  老邁的教皇,拿起手中的經書。

  他虔誠而狂熱的說道:“贊美吧!主的羔羊們!”

  “因主的使者,第三天的守護者,主的左眼和車輪,拖曳月亮的使者,已經降臨!”

  于是,他畫了個十字:“主啊!愿您的國降臨…愿您的旨意行在地上、如同行在天上…”

  “阿門!”

  所有教士,紛紛祈禱起來:“愿您的國降臨…愿您的旨意行在地上,如同行在天上…阿門!”

  白骨教堂。

  圣座之上,神圣的六翼天使,懸浮于半空。

  祂那模糊的神圣容貌,隱藏在乳白色的圣光之中。

  祂背后,天國之門,似乎在緩緩打開。

  熾白的圣光與神圣的圣歌,從中隱隱溢出。

  所有教士,都已經匍匐在地。

  開始禱告。

  “我知道我是個罪人,需要您的赦免…”

  在禱告聲中,天使之王,舉起祂的權杖。

  權杖之中,圣光如水一樣的流動著。

  祂看向權杖之上鑲嵌的一枚寶石。

  來自于天國的寶石。

  亞哈利的核心!

  透過它,天使之王看到了,銀色的車輪,騰空而起,金色羽翼張開。

  “亞哈利…蘇醒了?”祂想著。

  這似乎不在計劃內。

  祂不該醒的這么快…

  因為…

  祂還沒有拿到核心!

  沒有核心的話…

  沒有核心,就意味著祂若隕落。

  那么,從祂的軀體中,就會有異端誕生!

  想到異端,天使之王忽地不安起來。

  靈平安看向那些因為自己的音樂而如癡如醉的人們。

  他忽然想了起來。

  “我記得…我是答應了千葉美智子的…”

  “在這里,似乎浪費了不少時間啊…”

  “去找一找千夜醬吧!”

  于是,他整個人像幻影一樣消失。

  下一瞬,人便出現在了一個金碧輝煌的大廳中。

  抬眼向前,他看到了一輛銀光閃閃,充滿了未來科幻氣息,但又無比復古的戰車,懸浮在那大廳的半空。

  一只只金色的眼睛,從車身中鉆出來。

  戰車之內,似有機械聲在冷冰冰的說著。

  “凡人!”

  “在神圣的亞哈利面前跪下!”

  “向至高無上的神跪下!”

  “祈禱吧!”

  “羔羊們!”

  “在你們面前的是永恒之主的車輪,月之輪…”

  “天國的守門人!”

  車輪滾滾,氣勢洶洶。

  靈平安卻是皺起了眉頭。

  “跪下?”他疑惑著:“你叫誰跪下?”

  “至高無上?”

  “誰批準你使用這樣的詞了?”

  “至高無上…”他嘴角輕輕抽動:“這是只有我才能使用的詞!”

  他本能的感覺,在他面前,用‘至高無上’是在打他的臉!

  更是在當眾撒謊!

  畢竟,螞蟻窩里有一只螞蟻說自己很強壯,天下無敵了。

  螞蟻們戰戰兢兢。

  但人類聽到了的話,恐怕只會恥笑!

  你打的過我的一根寒毛嗎?

  來,我用一個指甲蓋來和你比試比試!

  他現在就是這樣的感受。

  于是,他瞇起眼睛。

  “唔…”他看著那懸浮著的戰車,忽地笑了起來:“我還以為是什么呢?”

  “原來是一條可憐蟲…”

  座天使長,月之輪亞哈利懸浮在半空。

  滾滾神威,如山如獄,壓得人抬不起頭來。

  所有人都只覺莫名的心悸,心中忍不住的生出了要膜拜、跪拜、懺悔的念頭。

  這是來自本能的沖動。

  是面對上位者的顫栗。

  被寫在基因里,刻在靈魂中的沖動。

  就在此時,一聲嗤笑,從某個角落傳來。

  “我還以為是什么呢?”

  戴著臉譜面具的男人,從陰影中走出來。

  他隨意的點評著、嘲諷著:“原來是一條可憐蟲!”

  在月之輪之前,在這復蘇的天使長面前,這男人輕輕松松,毫無壓力。

  他將這天使,視若無物!

  “你說什么?!”

  車輪之中,神威滾滾!

  那數以百計的羽翼之內,無數的怒斥滾滾而來。

  但那人卻仿佛沒有聽到一般,他隨意的扭了扭脖子。

  “我說…”他慢慢走上前,然后伸出手。

  一只潔白如玉,普普通通的成年男人的手。

  這手平平無奇,毫無威勢。

  但當他伸出手。

  卻是遮天蔽日。

  那威風凜凜,不可一世的座天使,像一只無助的螢火蟲一樣,被這只手輕飄飄的握住了。

  是的!

  在所有人眼中,戴著臉譜面具的男人,只是輕輕伸手。

  那手沒有任何變化,也沒有任何靈能。

  只是輕輕一握,宛如西游記中,如來佛祖張開手掌。

  在所有人眼中,那懸浮著的天使,便被這只手輕飄飄的握住。

  原本威風凜凜的座天使,成為了他手中的一個小小的帶著輪子的玩具。

  “都說了…你是一條可憐蟲!”臉譜下的男人輕笑著:“你還不信!”

  他的手輕輕一拋,手掌中的銀色戰車,就被拋出來,摔在地板上。

  戰車被摔了個粉碎。

  一個個金色的零件,散落開來。

  齒輪與鉚釘,嘩啦啦的在地板上滾動。

  “怎么回事?”人們震撼莫名。

  “座天使…居然是一堆零件…”

  “一臺機器?”

  “十字教的機器!”

  這個事實,叫人們難以平復。

  但仔細想想,似乎又是可以理解。

  座天使,在十字教傳說中,本就是物質的,而非是純靈性的。

  最重要的是…祂們的稱呼。

  座天使。

  神之輪、神之眼。

  這本身就寓意著祂們的地位。

  是工具,是機器。

  就像人類發明創作的汽車、飛機、輪船、監控、衛星…

  但,那戴著臉譜的男人,卻笑了起來。

  他戲謔的問著那些散落滿地的零件:“喂!你現在知道我說的沒錯吧?”

  “你這可憐的倒霉蛋!”

  人們看向那些散落滿地的零件。

  這些零件,在人們的注視下,慢慢的溶解,變成一灘灘銀色的果凍一樣的東西。

  然后,這些東西慢慢的蠕動著,慢慢的拼湊在一起。

  最終,一個銀色的身影,出現在人前。

  他茫然的看向四周。

  然后低下頭去,看著自己的身體。

  一只公牛角,從他的額頭上長出來。

  青色的胡須,從他的下巴長出來。

  他的臉慢慢的蒼老。

  接著,他跪了下來。

  向著那戴著臉譜面具的男人跪下來。

  “風暴之子…月亮與時間的守護者…全烏爾的保護者…”

  “南納向您致敬!”

  “感謝您將我從永恒的奴役與禁錮中解放出來!”

  “南納!?”禮宮愛子似乎想到了什么。

  “蘇美爾的月神,預言之神?”

  “最高主神風暴之神恩利爾之子,太陽神烏圖與冥王涅加爾的父親?”

  銀色的老人聽著,慚愧不已。

  “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想不到人間還有人記得我…”

  說著他就苦笑不已。

  而所有人都震撼莫名!

  十字教的座天使月之輪亞哈利,怎么會是蘇美爾的月神?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禮宮愛子這樣級別較高的人的心中。

  她們隱隱約約,若有所知。

  “神話入侵…”

  “神話覆蓋…”

  “真相是這樣的嗎?”

  “這背后的真相,竟是如此的殘忍?!”

  戰敗者,不止尸骨無存。

  還要被制成器物。

  就像古代的人類部落,對付戰敗者一樣。

  將失敗者的身體,制成酒器。

  以此永恒的羞辱、奴役并折磨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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