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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四章:狹路相逢

大熊貓文學    唐朝貴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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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拼了。

  所有人開始發懵。

  而后,他們抬眼,看到地平線上,越來越多的騎影。

  心底,一股寒氣冒了出來。

  真的是瘋了。

  太瘋狂了。

  為何不早說,這哪里是演習,這是要打仗了啊。

  而這數不清的敵軍,驟然之間,讓人魂飛魄散。

  崔志正心里哀嚎,自己怎么就上了陳正泰的當,好端端的跑來了這里?

  “殿下,殿下,此地不宜久留啊,我等…立即撤了吧。”有人哀嚎道。

  實際上,大家都已亂了,有人已經想要轉身而逃。

  畢竟,君子不立危墻之下,還留在此,這不是找死嗎?

  你陳正泰發瘋,我等恕不奉陪。

  誰知,想要逃下高臺的人,卻發現這高臺的梯子已讓人抽了。

  有人放聲大叫:“誰這樣缺德,將梯子抽了,來人…來人…”

  下頭有他們的仆從。

  可這些仆從聽了他們的呼喚,卻是作聲不得,因為他們的身邊,有按著刀的護軍,個個殺氣騰騰,一副隨時要宰人的樣子。

  這人跳又不敢跳,畢竟這高臺有一丈多高呢,便又只好返身回來,叫道:“殿下,殿下…這是何意?”

  “何意?”陳正泰厲聲道:“難道你們看到,這大營之外,無數的將士們已經枕戈待旦,要擊殺賊軍嗎?此時此刻,若是我等逃之夭夭,如何對得起這些廝殺的將士?諸公,賊子就在眼前,他們要殺死我們,要侵奪我們的土地,要占有我們的錢財和部曲,我等還能往哪里逃?我陳正泰是決計不逃的,要與天策軍共存亡,你們也一樣,誰也別想走,大家一條線上的螞蚱,誰也別想走啊,誰走就白刀子進,紅刀子出。”

  這一番話,真讓人遍體生寒。

  許多人都不做聲了,只是面色卻更加的焦灼。

  真的是碰到了鬼啊。

  怎么就上了他陳正泰這樣的當,早就該知道,絕不只是來看演習這樣簡單。

  見大家都很沮喪,陳正泰決心提振一下士氣,隨即語重心長道:“方才你們不還說,咱們天策軍是虎狼之師嗎?怎么此時此刻,卻又個個如此垂頭喪氣呢?”

  崔志正苦笑道:“方才不過是夸贊幾句罷了…”

  “敢情你們騙我?”陳正泰勃然大怒:“我真誠待人,你們竟只是一味的睜眼說瞎話?”

  陳正泰似乎永遠都有讓人慚愧的無地自容的本領。

  明明是這個狗東西把人騙來,讓大家一起陪著他去死,現在好了,倒像自己不是人了。

  就在眾人忐忑之際。

  數不清的鐵騎,已是越來越多,浩浩蕩蕩的騎隊,開始列陣。

  顯然,他們已經察覺到此地的天策軍竟已有準備。

  侯君集拍馬前行,駐馬遠眺了天策軍良久,面上不禁冷笑:“這陳正泰,果然很不簡單。”

  隨即,他高聲道:“難怪陛下已看出了陳正泰謀反,你們看,這便是鐵證,他們…早已在此列陣,對我們有所懷疑,諸將,陳正泰已反,大家各自列陣,預備沖殺!”

  一聲號令,牛角號吹起,嗚嗚的聲音之中,各部尋覓自己本部的旌旗,而后開始聚集起來。

  這些精騎個個訓練有素,此時又覺得自己乃是平叛,一樁功勞就在眼前,因而個個振奮,他們迅速的開始結了預備沖鋒的陣型,只等侯君集的命令。

  陳正業在此刻,按著刀,穿梭在炮兵陣地上,口里大呼:“預備,預備…”

  八十門火炮,早已設置完成,這青銅的炮口,在炮兵們的擺弄之下開始不準的校準,直至經驗豐富的炮兵們大抵測算了距離和方向,而后,開始有人填裝火藥,隨即,塞入炮彈,一通忙碌,炮兵們開始待命。

  陳正業檢查著每一門火炮,只一眼掃過,已大抵知道這些家伙們,沒有出什么岔子。

  而后,他怒吼一聲:“給我放炮!”

  這個時代的火炮,殺傷力并不大。

  炮兵營已經進行過無數次實彈的射擊了。

  這實彈射擊,除了讓炮兵們有豐富的放炮經驗之外,其中最大的好處就是讓炮兵們適應自己的火炮。

  要知道,這個時代的火炮是不可能做到完全一致的,因而每一門火炮都有精度上的偏差,讓炮兵們實彈射擊的過程中,不斷的去了解火炮的‘習性’,至關重要。

  陳正業對于火器很是精通,他深知這玩意本質就是不斷練出來的,熟能生巧。

  此時,一門門的火炮開始點燃了火繩。

  而后…

  轟隆一聲…

  一門火炮率先開火,炮口冒出了電光,與此同時,大量的硝煙也隨之燃起。

  這突如其來的炮聲,頓時連大地都隨之顫抖了。

  高臺上的人,已是嚇得臉色慘然。

  而與此同時,其他火炮相繼開火。

  連綿的炮聲不絕。

  火炮齊發之前,陳正泰身邊的武珝已伸出了蔥蔥玉指,取了棉絮將陳正泰耳朵塞上,自己則捂耳。

  可憐崔志正等人,本就嚇得不輕,突然聽到了炮聲,頓時個個下意識的趴在地上,這一個個四五十歲的人,覺得自己身子已癱了,耳朵里只剩下轟鳴。

  數十枚火炮,宛如流星一般,狠狠的砸入遠處的騎隊。

  侯君集等人也不知發生了什么事,只看到天上降下無數的炮彈。

  這炮彈的呼嘯和破風的聲音令他們下意識的抬頭,可隨即,有人發出了慘叫…

  這一下子…許多人座下的戰馬開始變得不安起來。

  騎隊開始出現了一些混亂,騎兵們驚恐的左右張望,距離如此之遠,又聽到電閃雷鳴一般的巨響,而后天上降下了鐵球,將人直接砸成了肉醬,瞬間有上百人倒下,這換做是誰,都覺得心里發寒。

  此時…侯君集覺得不對勁了。

  他大抵聽完過火炮這等東西,但是萬萬沒想到…竟是如此犀利。

  這個時代的火炮,殺傷力并不大,可是給與士氣的影響,卻是極大的。

  侯君集已意識到了什么了。

  他瞬間勒馬,已經來不及讓騎隊列陣,若是繼續耽誤下去,若是再有火炮襲來,便要遭了。

  這等于是在被動挨打。

  于是,他抽刀,大喝一聲:“隨我來…”

  萬千的馬蹄聲響起。

  精騎們在經歷了混亂之后,再沒有猶豫,開始火速的沖鋒。

  “對面有火銃,散開,散開…以小隊分列進行沖殺。”侯君集經驗老道,他立即察覺到…一列列天步兵已是排成了長蛇陣,似乎在等待著。

  這等密集的火銃陣,侯君集有所耳聞,輪番射擊,威力不小,能穿破甲胄,若是密集的沖鋒,就意味著成了靶子,損傷巨大。

  他一聲號令,身邊的親衛立即吹了號角,只是號角的節奏發生了變化。

  于是…眾精騎開始分散開來,如漫山遍野一般,朝著一個方向沖殺。

  此時…第二輪炮擊已經開始。

  隨著一陣陣的轟鳴,冒著炮火,精騎們瘋了似的策馬狂奔。

  “呵…”侯君集策馬,此時身先士卒,他遠遠盯著遠處的動靜,這火炮確實傷害不小,尤其對于精騎的士氣影響很大,也容易造成戰馬的受驚,只是此物…若是用來攻城,倒是好東西,放在這里…卻有些暴殄天物了。

  當然…侯君集其實真正忌憚的乃是火槍,這東西…當初在草原上用過,李世民親自見識,于是立即引起了軍中的注意,李世民好幾次,都召將軍們前去觀摩火槍的射擊,侯君集這樣的人,怎么會不了解這火槍的優勢呢。

  理論上,火槍是可以克制騎兵的。

  當然…這一切都需騎兵采取沖鋒的密集陣型,才容易對騎兵造成巨大的殺傷,畢竟這玩意精度并不高,只能采取排隊密集齊射的方式,才可確保能夠正面命中目標。

  似侯君集這樣的將領,當然也知道如何規避這樣的武器,只需讓騎兵沖鋒時分散開一些,這樣雖然會犧牲掉沖鋒的力道,沒有辦法做到將騎兵擰成一個拳頭,而后直接將對方的陣列撕開口子,分而圍之。可對于有人數優勢的精騎而言,即便分散沖鋒,依舊可以確保對天策軍具有優勢。

  侯君集一聲冷笑之后,繼續策馬揚鞭,在他看來…這所謂的天策軍,不過是花架子而已,只要提防著步槍,那么便可摧枯拉朽。

  另一邊…已有一支騎隊自側翼包抄過去。

  顯然,這側翼的兵馬,乃是佯攻,可若是天策軍不予以回應,那么就可能直接狠狠的包抄了。

  這也是侯君集最擅長使用的戰法,不斷的襲擾,使對方正面的力量削弱,而后,自己再帶一隊最精銳的騎兵,一擊必殺。

  “殺!”他發出了怒吼。

  左右的鐵騎,盡為他所挑選的精銳。

  眼看著一重重的騎兵,宛如驚濤中的海浪一般涌來。

  蘇定方卻是鎮定自若,他不斷的觀測著戰局,對于包抄來的側翼騎兵,他皺眉起來,蘇定方十分清楚,一旦加強側翼,那么勢必會大大的降低正面的防御力。到了那時,能否抵擋正面的攻擊,就是未知數了。

  何況…這侯君集居然分散了騎兵,這就導致,火槍的殺傷,將大大的減少,幾乎所有的騎兵,都是三五成群,卻沒有擰在一處,顯然…這是專門應對步槍的戰法。

  “這侯君集…果然很不簡單。”不過蘇定方依舊氣定神閑,不斷的觀測著戰局,他雖是步兵營的校尉,可實際上,在天策軍里,步兵營乃是主力,因而,他天然享有戰場上的指揮權。

  這戰場之上瞬息萬變,對方有什么破綻,自己的力量幾何,都需不斷的去思考,并且制定切實可行的方略。又或者,在這個過程之中,戰機幾乎是一閃即逝,因而,就必須在蘇定方冷靜的同時,還能果斷行事了。

  “單憑步兵營,已無法應對這么多的騎兵了。”蘇定方道:“騎兵營!”

  身后的傳令兵立即策馬,在陣列中大喝:“騎兵營聽令,騎兵營聽令。”

  另一邊,有騎兵營的傳令兵火速策馬而來。

  蘇定方咬牙切齒道:“告訴薛仁貴,正前方,那一隊騎兵,烏壓壓的那一群,那里勢必有敵方的大將,他們的戰馬和甲胄…都與其他不同。擒賊先擒王,重騎給我出擊,破他騎陣。”

  唯一的辦法,就是在應對沖擊之前,先利用火炮,亂對方的陣腳,盡力的殺傷敵人。

  與此同時,直接采用重騎,沖擊對方的前鋒,用自己的拳頭,狠狠砸對方的拳頭,以硬碰硬。

  等對方的陣列徹底的被沖散,軍心被擾亂,那么…接下來就是步兵營的事了。

  那傳令兵一路狂奔,一面大吼:“重騎兵,重騎兵向西北,出擊…出擊!”

  “出擊!”

  一聲聲大吼,傳遍全軍。

  磨刀霍霍的重兵,此時早已護在側翼。

  薛仁貴本以為,蘇定方會讓重騎護住側翼,但是萬萬料不到,居然讓重騎主動出擊,這令他立即血液沸騰起來,看來…這是要讓重騎來打這一場硬仗了。

  于是,他發出了怒吼,直接取了掛在馬上的馬槊,大喝一聲:“隨我來!”

  重騎一隊隊的開始脫離陣列,所有人揚起了馬槊,渾身都是甲胄的重騎們,坐在馬上,紋絲不動,隨后,他們開始慢慢的催動著戰馬。

  于是,迎著漫山遍野的鐵騎,重騎開始緩緩的向前奔走。

  此后…戰馬開始發力,終于…這上千的重騎,開始徐徐奔跑起來。

  重騎們只露出兩只眼睛,渾身被包裹成了鐵人,座下戰馬也渾身披著甲胄,在陽光折射下的光輝之中,緊緊尾隨薛仁貴,開始迎面沖刺。

  而重騎脫離了陣列,后隊的護軍營黑齒常之不需等待號令,已親帶著一隊護軍開始填補側翼重騎留下的空白。

  高臺上,所有人看得眼花繚亂。

  先看火炮齊鳴,雨點的炮彈在叛軍隊列中落下,見有不少死傷,頓時大家歡呼雀躍。

  可又看叛軍開始變陣,騎兵們分散開來,炮兵的殺傷銳減,又不禁擔憂起來。

  而后,又見側翼開始出現了叛軍,這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里。

  本以為這已讓人心驚膽寒了,誰料到,側翼保護隊列的重騎兵,居然只一千人,便直接迎面對漫山遍野的鐵騎開始進行沖擊,這一下子…真正讓人覺得匪夷所思,這不是找死嗎?何況,這等于是將自己的側翼拱手讓人啊。

  站在這高臺,俯瞰著戰場,越看越是心驚。

  陳正泰手心也捏了一把汗,只是這個時候,他知道自己決不能跑,這不是面子問題,因為就算要跑,他也無路可走。

  侯君集眼看著重騎迎面沖殺而來,心里冷笑:“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東西,以為戴甲,便敢捋虎須嗎?”

  他說著,大吼一聲。

  身邊的傳令兵立即發出大吼:“箭,箭!”

  侯君集率先取弓,圍繞在他周圍的鐵騎,也紛紛取出弓箭,他們的目標,顯然是越來越近的鐵騎。

  這些都是侯君集挑選出來的精騎,有馬上飛射的本領,很是不凡,乃是精銳中的精銳。

  而且他們所用的,都是狼牙箭,足以穿透甲胄。

  于是…在這瞬息之間,侯君集已一箭射出。

  而數百上千的精騎,也同時彎弓射出弓箭。

  無數的羽箭,如飛蝗一般的射向重騎。

  可重騎沒有延緩沖鋒的力道,隨著慣性,座下的戰馬開始越來越快。

  面對無數的箭矢,他們不為所動。

  尤其是薛仁貴。

  那侯君集所用的弓箭,顯然是特制的,而且侯君集的力道奇大,他的箭法百步穿楊,因而這一箭,刺空而來,竟是直接對著薛仁貴的面門,一聽這呼嘯,薛仁貴頓時感到有些不尋常,這不是尋常的箭矢,于是…待那箭矢轉瞬而至,薛仁貴竟是眼疾手快,手中馬槊一抖,竟是生生的將這箭矢磕飛。

  而后…其他如飛蝗一般的箭矢,薛仁貴卻是置之不理。

  緊接著,身上的甲胄傳出叮當的金屬聲。

  有的箭矢直接在被甲胄磕頭飛,也有的刺入了外層的甲胄,只是里頭還有一層細密的鏈甲和皮甲,這箭矢要嘛卡在鏈甲上,使薛仁貴的身子略略感覺到一點沖擊,有些疼…

  只是…也僅此而已。

  這里三層外三層的甲胄,足以讓他無視尋常的箭矢。

  身后的重騎,冒著箭雨而行。

  在一陣哐當哐當的聲音之后,那一枚枚的羽箭落地。

  侯君集頓時錯愕…

  箭矢竟然全然無效,這些家伙…到底是多厚的甲胄啊。

  正在他一忽神的功夫,很快,侯君集的目光,便死死的鎖住了薛仁貴。

  眼前這個小將,似乎有些面熟,很厲害,自己如此迅捷的一箭,竟被他直接用馬槊磕飛,這樣敏銳的耳目,分明穿著重甲,卻依舊迅敏至此,可見,絕不可小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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