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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七章:梭哈

大熊貓文學    唐朝貴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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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志正與韋玄貞二人自己閑逛。

  在這市集之中,崔志正卻慢慢的有了一些概念。

  他突而對韋玄貞道:“難道你沒發現問題嗎?”

  韋玄貞奇怪的看著崔志正:“崔兄就不必賣關子了。”

  崔志正卻是詫異道:“你看看,這里的人都是來買精瓷的對不對?”

  韋玄貞頷首:“不錯,許多商賈都奔著來買精瓷的。”

  崔志正便道:“可是你有沒有發現,買精瓷只能用二皮溝錢莊的欠條。他們需要欠條,就必須得先從各地運來特產,在西寧與人交易,而后得到這陳家的欠條。”

  韋玄貞頓時明白了什么:“你的意思是……這陳家是借著精瓷的貿易,順道兒,還想欠胡人的錢?”

  “對呀。”崔志正道:“胡人們得到了欠條之后,他們會想辦法買精瓷,當然…也不可能所有的欠條都變成精瓷,若是手頭上還有零頭呢?難道…非要買一些不需要的貨物回去?他們一定會想,與其如此,還不如留在手上,下一次販貨來的時候,在這里采買也方便一些,對不對?”

  韋玄貞點頭,道:“而且…這些商賈長途跋涉,本來能運載的貨物就有限,若是帶著黃金或者是銅錢,難免有太多不方便,可若是身上夾藏著欠條,就便利無比了。”

  “正是。”崔志正不禁無語:“這陳家…真的是什么買賣都掙錢哪,胡人們帶著欠條回去,若是波斯人回到波斯,難道這欠條就一錢不值嗎?他們即便是不想要了,也不打算來西寧了,想來在波斯的市場里,也有一些打算來西寧的商賈會收購這些欠條。如此一來…這欠條不就開始慢慢的流通了嗎?誠如那精瓷的市場一樣,任何東西,只要有人需要,那么它就有價值,而只要它有價值,就會有人持有。持有的人越來越多的話,它要嘛成了投資品,要嘛成了貨幣。”

  韋玄貞頓時打了個寒顫,忍不住道:“你的意思是…陳家借西寧的精瓷市場,其實一直都在暗中推廣欠條?”

  “何止是欠條呢。”崔志正搖頭:“你看這里的商貨。在長安…最多的貨物乃是大唐的制品,在吐蕃,最多的貨物乃是吐蕃的制品。在波斯,在那什么埃及,什么羅馬國,大抵也都是如此,是不是?”

  韋玄貞點頭:“各國都有自己的特產嘛,這沒什么稀奇。”

  “可你沒有察覺到嗎?精瓷兌換來的,乃是各國的特產,而且特產極為豐饒,這西寧之地,向東連接大唐,向南接吐蕃和天竺,向西接羅馬、埃及和波斯,各國的特產都在此進行交易,而且都有大宗的貨物儲量,那么…你想想看,你若是吐蕃人,你要買波斯的貨物,你覺得哪里更便捷?”

  頓了頓,他接著道:“而你若是波斯人,你要買天竺的特產,哪里的天竺特產更好?”

  “數國通衢之地?”韋玄貞皺眉起來:“在這里,只要你能換來欠條,就可以購買天下各方的物產?”

  “正是。”崔志正頷首:“老夫算是明白了,何謂市場呢,市場集市貨物的集中地。可是這天下太大了,大到從大唐至波斯,到吐蕃,都有越不過去的天塹。就好像,一個人若是要買生活用具,他會到十里外買梳子,到二十里外買鏡子,另一頭的十五里外買鹽巴嗎?不會,因為這些市場雖然近,但是物產沒有集中。可若是有一個市集,雖然在三四十里開外,可是里頭既有梳子,也有鹽巴和鏡子呢?這里的路途雖然遠一些,可是可供的選擇要多的多,如此一來,人們寧愿去更遠的市集采買貨物。這里…其實也是一樣。”

  說到這里,崔志正帶著氣道:“所以,所謂的配額,其實就是拿著給我們賣精瓷的幌子,在這西寧之地,做它的數國通衢之地,去推廣他的欠條。陳正泰這個畜生啊…他又干這樣的事,真是狗改不了吃S。”

  眼看著韋玄貞又要跺腳。

  可是崔志正卻突的變得出奇的冷靜起來,反勸韋玄貞道:“不要動怒,這個時候,你動怒,你去找他,他能承認嗎?何況…這等事,你當做不知道,還能分你一口湯喝,若是你鬧起來,他若是破罐子破摔,咱們照舊還是血本無歸。陳正泰此人…真是狡詐啊,先拿瓶子來騙我們,騙完了又把所有的罪責歸在朱文燁的身上。此后見我們一個個要傾家蕩產了,又好心的將我們聯合起來一起騙胡人。騙了胡人,還借助我們的力量封鎖了大唐的邊鎮,轉過頭在西寧要締造這西寧巨城。橫豎這個家伙…其實一直都沒吃虧,次次都是他賺大錢。”

  韋玄貞已是氣的七竅生煙了:“那我們怎么辦?”

  崔志正卻是瞇著眼道:“你信陳家能將西寧建起來嗎?”

  “這…”

  “或者說,你信不信陳正泰這狗賊陰謀詭計總能得逞?”

  “這…”

  崔志正道:“你若是信,在這西寧附近,多買地,現在這里是不毛之地,陳家已將這里的地價抬高了不少,可相比于關內,這里的地就好像白撿的一般。我打算好了,回去之后,就立即將崔家剩余的一些土地,統統質押了,套出一大筆錢來,除了家族必要的耕地之外,其余的統統換成欠條,然后我就在這附近,還有各處車站,能買多少便買多少的土地。”

  韋玄貞氣歸氣,卻也覺得崔志正的話是有幾分理的。

  不過對于崔志正如此相信陳正泰的能耐,韋玄貞還是有些猶豫,他低著頭道:“我想和其他人商量商量…”

  崔志正卻是咬牙切齒地道:“這種事,決不能和人商量了,你要知道,一塊地,若是只有我們兩家買,他就值不了幾個錢,可你出去四處嚷嚷了,大家都想來買了,到時你手中的錢,能買多少?韋公啊韋公,咱們是久病成醫啊,被騙了這么多次,現在還不該聰明一些嗎?”

  韋玄貞聽到此處,都忍不住道:“你真的這么相信,這地…將來老值錢了?”

  崔志正堅定的點頭:“我才懶得管姓陳的…到底做什么呢,我現在只知道,只要跟著買,決計不吃虧的。”

  韋玄貞卻還是舉棋不定地道:“我再想一想,回去長安之后,再商量商量吧。”

  和崔志正以及韋玄貞不同,其實絕大多數人,對于這西寧還是不太看好的,畢竟…他們從關中來,那是開發了數千年的地方,而這關外的不毛之地,看著都有些寒磣。

  倒是崔志正和韋玄貞二人都默不作聲,看了一圈后,便原路返回。

  這一路上,崔志正似乎是打定了主意,可韋玄貞的心里卻是像藏著心事似的,他覺得還是有些不保險,忍不住又偷偷尋了崔志正:“崔兄,你最近怎么能想這么多?”

  “被騙了,難道還不能反省?”崔志正此時倒是風輕云淡起來,道:“從哪里摔倒,就從哪里爬起。老夫就不信,老夫投資什么都虧本。我們清河崔家…數十代人的家業,斷然不能毀在我崔志正的手里。”

  韋玄貞隨即道:“可你說的這些,從哪里學來的?”

  “你忘了當初,新聞報和學習報的論戰了?現在看來,朱文燁那狗賊的話是錯誤的。于是老夫回過頭來,將當初新聞報中陳正泰的文章拿來看了看,你想想看,既然當初的陳正泰是正確的,他這樣做的目的,或許就如陳正泰自己所說的那樣,叫做風險轉移。也就是將精瓷暴跌之后的風險,從陳家轉移到了朱文燁的頭上,可憐那朱文燁,竟還不知,一直洋洋自得,自鳴得意。因此陳正泰不少關于精瓷投資的文章,某種意義是正確的。”

  “你看明白了當初陳正泰的文章,那么就會明白,投資到底是什么,什么東西才值得投資,一樣東西,它本身的價值是什么。這些…你努力去思考過后,心里便有數了。就比如那精瓷,之所以無用,是因為它既非稀罕物,它是可以源源不斷生產的,而且它本身確實產生不了價值。若是小小的投資,不將價格炒的這樣高。也未必沒有收藏和觀賞的價值,可一旦價格到了十貫以上,其實它就已經必然要暴跌了。”

  “再有…這土地不一樣,土地的投資,看的是產出。一個鹽堿地,它產不出糧食,于是它一點價值都沒有。可同樣一塊地,它是上好的水田,可以源源不斷的種植出糧食,那么它的價值,就是鹽堿地的十倍甚至五十倍。可換一個思路呢,若是將來,西寧真的可以富裕起來,天下的吐蕃人、天竺人、波斯人、羅馬人還有我大唐的商賈,都在這里進行交易,互通有無呢?那么…這塊地的價值是幾何?難道它不該比一塊上好的水田能值錢?我們若在那里建一個貨棧,那么它的價值便是水田的十倍。若是在上頭,弄一個客棧,可能比貨棧的價值更高。總而言之…這一切的一切,來源于它是否真的能增長財富。”

  韋玄貞聽的云里霧里,可想了想,覺得好像很有道理的樣子,便下意識的點點頭。

  不得不說,這崔兄,果然是被騙怕的人啊,居然現在腦子轉的這樣快了。

  回了長安,崔志正動作很快捷。

  他直接尋了錢莊,抵押崔家剩余的土地。

  只是這些土地本就沒有太多的價值,原本都是一些偏偏角角的土地,這一次,幾乎傾盡了家里所有的財富,也不過是抵押了九萬貫而已。

  原本這些…只是一些不值錢的土地,若是值錢,當初投資精瓷的時候,早就一并抵押了。

  不過崔志正是打動了主意的,于是懷揣著九萬貫,直接尋了三叔公。

  三叔公很有心得,居然弄出了一個輿圖來,這輿圖上,有各處車站的位置,也有朔方和西寧的位置。

  各個地方,標價全然不同。

  崔志正低著頭,他對于朔方和長安沿線的車站沒有任何的興趣。

  倒不是說沒有價值,而是這里,曾經已經鋪上了木軌,又經過了陳家的開發,所以土地的價格…并不低。

  崔志正想干,就干大的,畢竟…這可是貸款來的錢,是要還利息的,倘若不能帶來更大的收益,哪怕是地價漲了五成,扣除掉貸款的利息,其實也沒多少利潤了。

  崔志正便很干脆地道:“我只要西寧的地,多少錢一畝。”

  “這個好說,得看地段了,你看這里…它規劃了車站,這里呢,規劃了市集,還有這里…大抵算下來,西寧的地價一畝在十貫上下…你自己看著辦,你選好了,我那邊去信,讓人給你丈量好。”

  崔志正深吸一口氣,他看著這西寧的輿圖,以及所有的規劃。

  說實在話,一畝十貫的均價,這簡直就是搶錢,關中能種出糧食的地,才這個價呢,而西寧呢,西寧可是在千里之外,更別說,那鬼地方現在連個人住的磚頭房子都沒有。

  可是…崔志正依舊還是極認真的研究每一塊地的價值,甚至拿出了一個簿子,密密麻麻的記錄下這輿圖里每一地塊的位置,再標記不同的方位以及價格。

  三叔公一臉同情的看著崔志正,這可是崔家的家主啊,五姓七宗,曾號稱天下第一高姓的人家,家財無數,田產數十萬傾,牛羊成群,部曲和奴婢數萬之巨,可謂是富貴至極,一擲千金。

  可看看人家現在…買個千里之外的荒地,居然還扣扣索索,簿子里密密麻麻的記錄滿了筆記,趴在輿圖上,像條喪家犬一樣。

  以至于三叔公目中,渾濁的老淚差點要掉出來,實在是有點不忍心騙人家了。

  而崔志正認真研究了一番,而后再三確定的標記了幾個地塊后,便抬頭道:“這里,這里…還有這里的土地,這三處,有多少我收多少,我這里有九萬貫,按照這里頭的市價,買個三千畝,想來是足夠的吧。”

  三叔公低頭一看,卻發現這崔志正,居然都挑最貴的地買,有的是在車站附近,有的是規劃的市集,還有幾塊是在城中。

  他猶豫了一下,倒是認真地問道:“當真要買?若是買,你交了錢,老夫可教人丈量了。”

  崔志正咬咬牙道:“買!錢都貸了,為何不買?今日便交割,就這樣罷。”

  三叔公拿著他的標記,而后便尋了一個伙計來,交代一番,那伙計當下給崔志正定了字據。

  捏著這字據,崔志正的手竟在發抖。

  這已是崔家的最后一丁點的財富了,倘若再被人坑一把,當真是血本無歸,全家老幼,都要準備上吊了。

  吸了口氣,他目光堅定起來,道:“地契的事,就交你了,早一些辦下來。”

  三叔公便道:“這個好說,西寧那邊,丈量好土地之后,一定盡力辦下來。”

  崔志正點頭,正轉身想走,突然想起了什么,道:“陳公,你看我來都來了,我看飯點要到了…”

  三叔公一顆老淚,終于在這一刻,禁不住如珠鏈子一般的掉下來了。

  這是閃爍著人性光輝的淚水,他連忙道:“哎呀…哎呀…真是怠慢,太怠慢了,都是老夫招呼不周,今日就在我陳家吃上一杯水酒吧。崔賢弟,你且稍待,稍待,我去吩咐一下。”

  崔志正面上沒有表情,只是噢了一聲。

  陳正泰其實是不太贊成賣地的,他想待價而沽。

  不過其實賣了也是有好處的,土地的開發,不可能只憑一個陳家,陳家即便有天大的財富,也不可能將那沃野千里的土地,都開發成關中的模樣。

  所以更多人參與,對于陳家而言,等于如虎添翼。

  得知崔家居然是第一個跳出來買了陳家在西寧的土地,陳正泰不禁驚奇地道:“哎呀呀,想不到崔家居然還有錢,這姓崔的果然不愧是天下第一高姓啊,原來還留了一手呢!”

  武珝在旁笑了:“哪里,我看錢莊那里,新來了一筆貸款,就是崔家的,這崔家,是連祖宅都快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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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氣魄。”陳正泰不禁嘖嘖稱奇:“真是想不到,想不到啊…三叔公現在身體無礙吧,他年紀這樣大,還輾轉了數千里,真是難為了他。”

  “回來的時候,染了一些風寒,大夫去看過之后,說是沒有什么大礙的,他身體好,每日興沖沖的,可高興了。聽說是路上見著了自己的親孫子,更是喜的不得了。”

  陳正泰道:“三叔公這是老驥嘶風,英心不退啊,我該好好向他學習。”

  說到這里,陳正泰又問:“對啦,只有崔家買地嗎?”

  “韋家也買了一些,可只有崔家賣的最多,可謂是孤注一擲。”

  第二章送到,今天要布置一下劇情,可能第三章會比較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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