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春在外報喪式的砸門,南陽郡王府無人回應。
他雙掌運足法力,猛地一拍,兩扇大門向里面轟然倒下,南陽郡王蕭云陰沉似水的臉,出現在他的面前。
張春不悅的盯著南陽郡王,問道:“宗正寺傳喚,南陽郡王關閉王府,難道是要抗捕不成?”
堂堂郡王,曾經的吏部尚書,居然淪落到被人破門羞辱,南陽郡王心中的憤怒,已經無法抑制,恨不得將李慕和張春斃于掌下。
想到兩人蹦跶不了多久,他才強行用法力壓制住了暴怒的情緒。
他望著張春,冷冷道:“無緣無故,宗正寺怎么會來本王府邸,本王還以為是有大膽匪類攻擊王府。”
張春淡淡道:“是不是無緣無故,郡王隨本官去一趟宗正寺就清楚了。”
南陽郡王道:“有寺卿的公文嗎?”
張春拿出蓋了宗正寺卿印鑒的公文,在他眼前晃了晃,問道:“夠了嗎?”
南陽郡王平靜道:“既然如此,那便走吧。”
即便是作為郡王,他也不能公然抵抗宗正寺,因為這等同于抵抗朝廷,但這也不代表他向張春和李慕屈服。
平王等人,已經去書院找院長商議了,除掉李慕,已經是蕭氏的頭等大事。
或許此刻,百川和萬卷書院的兩位院長,已經出手牽制住了女皇,平王等人安排的清君側,斬殺李慕的強者,已經在趕來的路上…
百川書院。
書院東北角落,有一片常年翠綠的竹林,百川書院的學子,輕易不會靠近這里,所有人都知道,這里是院長大人的清修之所,書院院長,是大周有數的強者,深得學生敬佩與愛戴,不會有人打擾他的清修之地。
竹林深處,一座竹屋前,此時卻傳來爽朗的笑聲。
竹屋前的石桌旁,白衣男子落下一字,笑道:“趙青松兩年不見,你的棋藝,是越來越差了。”
他對面的中年男子一揮手棋盤上的黑白棋子,便迅速飛起各自歸回棋簍。
他淡淡的看了白衣男子一眼說道:“有什么好炫耀的剛才不過是本座大意分神了,否則一刻鐘前你就輸了。”
白衣男子道:“有什么事情,能讓你分神?”
中年男子道:“朝堂有此變局,也不知道是好是壞。”
白衣男子想了想,說道:“你是說那個叫李慕的年輕人?”
中年男子道:“還能有誰?”
白衣男子點了點頭說道:“的確,年紀輕輕,就有如此秉性身集神都民心念力,能溝通天地,出口成道,在符箓一道又天賦極高讓符箓派將未來壓在他的身上,可謂一代人杰,你支持的蕭氏,都是什么有眼無珠之輩,不去制衡周氏,非要和他作對?”
中年男子看了他一眼,說道:“你支持的周氏,也不比蕭氏好多少。”
白衣男子雙手環抱,淡淡說道:“本座就是看不慣蕭景的作為,成帝要是知道他選的太子比他還昏庸,差點讓大周萬劫不復,還不如把那道精元抹在墻上…”
中年男子輕咳一聲,說道:“鄭星垂,你好歹也是一院之長,多少對先帝和成帝尊重一些…”
白衣男子擺了擺手,說道:“不說那些掃興的了,李慕能受寵,倒也不全是因為他長得俊俏,他這一手穩定民心的手段,當真有用,不到一年,各郡民心念力,就已經超過了成帝和先帝在位時的巔峰,如果能持續下去,未來十年內,可能會重現文帝時期的輝煌…”
中年男子似是想起了什么,喃喃道:“莫非,他也是已經消亡的百家傳人之一,百家之中以民心念力修行的,似乎也有不少,他一直力圖改革律法,難道是法家?”
“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圣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白衣男子低聲念了幾句,說道:“聽著更像是儒家的,他有治世之宏愿,又一身浩然正氣,極有可能是儒家傳人。”
中年男子落下一顆棋子,摸了摸下巴,說道:“儒家向來積極入朝,尊禮守禮,但他的作為,卻是大開大合,激進求變,不像是儒家,更像法家。”
白衣男子接著落下一子,說道:“不管是儒家法家,能治國安邦的,就是正道,隨他去吧…”
宗正寺。
向來冷清的宗正寺大牢,今日格外熱鬧。
二十余名朝中官員關在一起,皆是愁眉苦臉。
他們中,大部分人都是在昨天夜里,被宗正寺的人從家中帶來的。
有官員是在吃晚膳時,被張春帶人爆破了大門,還有人是在和小妾親熱時,被人從被窩里拉出來,起初眾人無不驚慌失措,來到宗正寺后,看到這么多相熟的同僚,才慢慢的定下心來。
直到看到前吏部侍郎高洪和南陽郡王也被抓進來,他們更是直接吃上了定心丸。
他們兩人,一位是皇親國戚,一位是皇族中人,上面必定不會讓他們留在宗正寺,到時候捎帶著,也能順手將他們搭救了。
放下心來之后,他們便開始咒罵起罪魁禍首來。
“這該死的周仲!”
“這些年真是看錯了他…”
“自己沒多少日子了,還想拉我們下水!”
高洪并未向其他人一樣咒罵,他很清楚,周仲這些年來,坐在刑部侍郎的位置上,掌握了他們多少把柄,他已經沒有了免死金牌,也不再是吏部侍郎,一旦那些罪名落實,夠他死上好幾次了。
隔壁牢房之中,南陽郡王正在閉目調息,某一刻,他睜開雙目,看了高洪一眼,淡淡道:“你慌什么?”
高洪大步走過來,問道:“郡王確認,上面會對李慕動手?”
南陽郡王道:“李慕已經將他們逼到了這種境地,你以為他們還會繼續容忍嗎?”
高洪忐忑道:“可都這么久了,怎么一點兒動靜都沒有?”
南陽郡王淡淡道:“急什么,或許他們已經在路上了…”
高洪還是不放心,走到牢房外,對一名獄卒道:“去將壽王殿下請來。”
獄卒聞言,快步走出天牢。
牢房里關著的,雖然都是罪臣,但即便是罪臣,也比他們身份尊貴,作為一個小小的獄卒,他不敢忤逆這些人的話。
不一會兒,壽王晃著身體從外面走進來,看著兩人,說道:“你們怎么搞得,怎么又被抓進來了…”
高洪道:“還不是張春拿著蓋了殿下印鑒的公文…”
壽王皺眉道:“怎么,你是在怪本王嗎,張春威脅本王,本王不蓋就是徇私枉法,他還揚言要在金殿上彈劾本王,本王能怎么辦,你們一個個,做的事情不擦干凈屁股,現在反而怪本王,你們還是人嗎?”
高洪連忙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壽王怒道:“那你是什么意思?”
南陽郡王終于開口,說道:“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我們是想請壽王殿下出宮問問,情況到底怎么樣了,他們怎么還沒有對李慕動手?”
壽王瞥了他們一眼,說道:“你們等著,我去問問。”
兩刻鐘之后,南苑,平王府。
壽王抿了口茶,看著平王,問道:“南陽郡王和高洪等人怎么辦,要不我放了他們?”
平王伸出手,說道:“不。”
壽王愣了一下,問道:“那我要怎么做?”
平王深吸口氣,說道:“按照律法,該貶的貶,該殺的殺。”
壽王一口茶水噴出來,用袖子擦了擦嘴,問道:“那南陽郡王呢?”
平王搖頭道:“沒有免死金牌,保不了了。”
壽王愕然道:“不是要聯合書院,對李慕動手嗎?”
平王道:“李慕不是我們的敵人,周家才是,沒有必要冒險。”
壽王道:“可是不對李慕動手,蕭云就得死。”
平王靠在椅子上,緩緩舒了口氣,說道:“那是他咎由自取,三十六路郡王,少了一個,還有三十五個…”
壽王猛地站起來,指著平王,大怒道:“你們怎么能這樣,還有沒有一點兒人性了,那可都是我們的至愛親朋…”
平王也站起來,冷冷道:“你懂什么,這是以大局為重!”
壽王盯著他許久,最終還是重新坐回去,無力的靠在椅子上,說道:“他和我們身體里流的,是一樣的血…”
平王道:“正是因為他身體里留的是蕭氏的血,在必要的時候,才應該為了蕭氏犧牲…”
宗正寺。
一個時辰之后,壽王才重新出現在天牢。
高洪和南陽郡王已經等的有些著急,南陽郡王還能保持冷靜,高洪則是抓著牢房得柵欄,面向某個方向,望眼欲穿。
直到終于看到壽王胖乎乎的身影,不等壽王走近,他就急切的問道:“殿下,怎么樣了?”
壽王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放心吧,沒事的。”
高洪長舒了口氣,隨后臉上就浮現出興奮之色,問道:“那李慕什么時候死?”
壽王緩緩舒了口氣,說道:“等救你們的時候。”
高洪終于放下了心,緩緩坐下,靠在墻上,說道:“我已經有些等不及了。”
壽王沉默了片刻,忽然看著兩人,說道:“你們餓不餓,想吃點什么,我讓人給你們送進來…”